孤独的关系(1/2)
这是三月底的事,也就是那起事件发生的两个多月前,我,一个人去了读卖乐园。对,一个人……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会全部说出来的。从去年夏天起,我开始失去自信——你问哪方面?当然是当“女强人”这件事了。不过我觉得我还不到三十,没有必要焦虑,或者说我完全没把马上要到三十岁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从去年夏天开始,我时常会感觉到恐惧……提到时尚行业企划部,人们会觉得这份工作就是做一个“自由飞翔的女人”吧,与普通公司像端茶小妹一样的ol不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当开会时用夹着圆珠笔的手指潇洒地撩拨长发,或者优雅地坐在成田机场的候机大厅准备出国出差时,我就觉得自己已然身处美国电影的场景之中,并怡然自得……
但这正是我的恐惧之源。蓦然回首,我发现当我顺风顺水、翱翔天际之时,也与结婚这个词渐行渐远……如果我只是一个端茶小妹,那么现在也许多少有些不满,但可能已压抑住那些不满,和之前交往的摄影师步入婚姻殿堂了。可我现在真的过得春风得意、乐在其中,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个普通男人去洗手做羹汤,更不可能就那样过一辈子……但这让我感到异常不安。目前一切都还顺利,但如果这样的生活戛然而止,我就会因为忘记如何凭借自己的翅膀飞翔而重重地摔到地上……其实对于这一点,我也并非有特别清晰的认识,只是在大脑的角落,绿灯已在闪烁……就是这种感觉。充满乐趣的工作令我投身其中,与此同时,信号灯却闪烁得越来越急促,在三十岁即将到来之际,信号灯变成红色的了……
麻美你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就算没有风,你也具备起飞的能力。但我真的就只是一个特别朴素又踏实的人,不像你,随便跟男人玩玩儿也能很受欢迎……我隐隐地感觉,比起美国电影般如梦似幻的场景,还是照顾兔子小屋这种现实生活比较适合我。
尽管如此,这份工作还是很有意思啊,特别是今年,我的策划案通过后,请纽约的顶级设计师参与设计的内衣不是上市了吗。那段时间我连续两周去了纽约,这让我沉浸在希望一生都持续飞行的美梦之中……但这么一来,信号灯的闪烁更加急促了起来,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于是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的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我一个人去了游乐场。对,一个人……
钓男人?才不是呢。要是想找男人,我会去更合适的地方啦。我只是去那个游乐场观察“现实”……去那里找寻摘下了梦想面具的、现实中的真正的我……
那天正值春假,游乐场里人山人海,都是一家子一家子来游玩的。蔚蓝的天空下,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以各种姿势旋转着,仿佛一座造梦工厂。小孩子的笑声和尖叫声,父亲的笑容和母亲的训斥……“家庭”这个词就像万花筒一样,由无数颗闪亮的晶体组成。而“结婚”这两个字似乎被放在了放大镜下,显得硕大……
对一位单身女性而言,没有比在这里更显格格不入的地方了,但我是特意去品味这种悲凉的哟。我觉得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可能会让我看到一个想结婚的我。
如果你想让一个宣称不结婚的女人结婚的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一个人送到星期日下午的游乐场去。游乐场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让独身女人的孤寂身影无处躲藏。我这种人,想坐过山车,来到售票处前排队——你看,那里不是会立着一块写着“心脏病人请勿乘坐”的牌子吗?我看到它,有一种上面写的是“独身女性请勿乘坐”的感觉,结果放弃了排队买票,对……就是在这之后。
“野木君……”
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扭头一看,白井部长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站在那边,脸上带着略显惊讶的笑容。没有,我没有立刻认出他是部长,我不过是觉察到队伍后方有个面露微笑的男人正看向我这边。一向穿西服打领带的部长像年轻人一样穿了一件蓝色毛衣和一条牛仔裤,看上去都不像他了……不对,不是衣服的缘故,而是他的脸。在公司里,除了将需要讲清楚的事进行充分的解释说明外,整体而言,他是个安静的人,身上带有一种近来很少见的沉着冷静和成熟感,笑的时候也不过微微扬起嘴角而已。而他此时一边抱着孩子摇晃一边对我露出笑容,如此的轻松随意,看上去就是一个“致力于服务家庭的好爸爸”。
游乐场里诸位爸爸的脸都比平时圆了一些,但看到部长那张平日见惯了的精明强干、棱角分明的面孔也变得柔和了,我仿佛受到了惊吓,慌忙低下了头,好像突然看到了部长的裸体一样心跳加速。我走上前去,问道:“您是带家人出来玩儿吗?”
这时我才总算注意到部长身边的那位女性……
不用介绍我也知道,这是部长太太,她比传闻中的还要美,眉目如画,不过因为太过标致而给人一丝冷意。但一笑起来,那温柔的脸庞又是那么动人心魄……再加上太太牵着的看起来刚上小学的男孩子,我觉得这四个人完全就是题为“幸福一家”的合影的标准模板。
“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游乐场啊?”
面对这个问题,我肯定不能把真正的理由讲出来,于是顺嘴编了一个理由。
“本来跟人约好的,结果被放了鸽子。”
“请女孩子来游乐场的男人很没出息哟,我劝你还是甩了他吧。”部长说道,大概是在同情我吧。结果那天直到傍晚我都一直和部长一家一起,玩了很多娱乐项目,很愉快。两个孩子也都跟我熟稔了起来,“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没有,在游乐场里什么都没发生。部长一家像是汇集了游乐场里所有幸福家庭的精华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和他们一家在一起,我越发觉得我真的是个适合婚姻生活的普通女子。出了游乐场,我又乘坐部长的车子,跟随他们一家去家庭餐厅吃了晚饭。之后部长又说:“我们家就在附近,来家里坐坐吧。”于是我接受了美意,来到他家。
部长家是一幢起居室天花板高挑,装修得好像建筑杂志里的样板间一样的雅致房子。
“还贷款可是很辛苦呢。”虽然部长这么说,但我却觉得贷款是把一家四口紧密联系起来的牵绊呢。
当我正品尝着部长亲自泡的咖啡时,已经彻底熟悉的夫人突然说了一句:“冴子小姐,您能跟我到二楼来一下吗?之前我买的一条连衣裙尺寸大了,我看冴子小姐您体型比我大一些,可能您穿正好呢。”
虽然她说的话题是裙子我要穿着合适就送给我,但看起来似乎只是想在二楼跟我单独谈话找的借口罢了。
她把我带到卧室,拿出一条深紫色的裙子在我身上比了一下,嘴上说着“果然很合身呢”,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热情……我的注意力这时已转移到占据卧室绝大部分的双人床和叠放在床角的部长的睡衣上。我说过,刚才我看到部长穿着牛仔裤就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的裸体,而现在,我感觉到那套深蓝底色带白色条纹的睡衣上沾着我们这些普通职员绝对不该知晓的部长的体味……我觉得有些困惑,这时夫人若无其事地说:“有件事我想拜托冴子小姐,是一件不能让我先生知道的事。”接着夫人问道,“现在你们企划部有几位女性职员?”
“包括我在内,有七个人。”
“那您有另外六个人的照片吗?”
“团队旅行时女职员们一起合过影……但是,您为什么问这个?”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一次我弟弟去你们公司找我先生有点事……你们企划部里是不是有一块地方用屏风围了起来,当作接待室用?我弟弟在那里等我先生时,有位女职员给他端了杯茶。他们虽然只说了两三句话,但我弟弟却对那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我在想,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是冴子小姐?”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我连她弟弟去过公司这件事都是第一次听说……
“那就是另外六位中的一位了。我弟弟大概还记得她的长相,却不能准确地用语言描述——他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所以都三十三岁了,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我想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要是可以,我还想认真把我弟弟介绍给她。明天您下班后有时间的话,能把照片送来给我吗?我再去问问我弟弟他见到的是哪位。啊,对了,明天孩子奶奶会过来看孩子,我可以到公司附近去找您,顺便我也想去银座买东西。”
我说没问题,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为什么您不直接拜托部长而要找我呢?”对此,夫人这样回答。
“我稍微问过一句,但他完全不想回应,还对我说不要公私混淆。”
第二天我知道了这其实是谎言,但那时她那似乎从来不会说出谎言、带着温柔笑意的双唇的确是这么说的。
不好意思啊,我的开场白太长了呢,但夫人的那个微笑正是此次事件的开端——
第二天傍晚,我和夫人在帝国饭店的咖啡厅里见了面。虽然她没化妆,还穿了一套朴素的套装,但她原本就是那种与酒店大堂、高级度假区的泳池或湖畔别墅相衬的女性呢。在连空气都被打磨出奢华透明感的酒店里,她带着我已经熟悉的微笑,看着照片……那是前年公司去伊豆团建时拍的照片。
虽然是在石廊崎灯塔前拍摄的,但灯塔和大海都完全没拍到,照片里只有七个女人的脸……对,就是被爱说怪话的坂本君称为“七个白香瓜,特价大甩卖”的那张照片。
夫人马上指着后排正中那个目光冷峻、仿佛在说“我明明跟你们这群人不是一路的,为什么非要和你们一起合影”的人问道:“她是谁?”这么说你能知道是谁吧?她指的是森口令子。
“我觉得不应该是森口小姐,因为她不会去给客人端茶倒水的……要说您弟弟可能一见钟情的,我想可能是这个女孩子。”我指着前排右侧的岛村说道,“她是企划部里最年轻的,一般都是她给客人倒茶。她是个坦率又踏实的姑娘,客户们对她都赞誉有加。”
夫人的视线在岛村圆圆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这种性格的姑娘肯定不是。我弟弟为人很消极,所以他会比较中意强势、主动的女性。”
听到夫人这么说,我……对不起哦,我指了麻美,告诉夫人:“这个人的性格最为接近您说的那类。”但夫人立刻摇了摇头,似乎又对站在前排正中、脸上露出得意笑容的仓桥小姐很感兴趣。森口小姐和仓桥小姐不都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很自恋的女性吗?就是同性最讨厌的那种人。但夫人却说,被同性厌恶的女人反倒很吸引男人哟,之后就一直注视着仓桥小姐的笑脸……
因此我告诉她:“这个人是仓桥小姐。但我觉得就算把她介绍给您弟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您弟弟应该比她小三四岁,仓桥小姐对年龄比自己小的年轻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而且……有传言说她正和一个已婚中年男人打得火热。”
这时夫人轻轻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略带深意,但那时我对此没有多想……夫人的视线很快又回到仓桥小姐的脸上了。“这个人已经三十五六岁了?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嘛。最近的女人,二十五和三十五并没有太大区别了呢。这么一看,还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只有七个女人,看上去却好像比七个多得多,肯定是因为每个女人都拥有两三副面孔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道。
之后,我又介绍了一下剩下的两个人。应该是我正说到“要是您弟弟喜欢强势的女性的话,也有可能是梨惠小姐”的时候,一直默默看着照片的夫人忽然用照片掩住了脸,同时发出咯咯咯的奇怪笑声,然后从照片上方露出眼睛,说道:“你没发现我在说谎吗?你那么聪明,我想你已经注意到我在说谎了,但还是装作没有发觉吧。我不是在给我弟弟找对象,而是想找出我先生的外遇对象。”她这样说道。
我觉得她此时不是在用嘴,而是在用眼睛说话。明明没有化妆,却感觉她的双眼突然染上了一层黑色,甚至连瞳孔都覆上了浓妆……这瞬间起了变化的眼睛和突如其来的坦白言语令我措手不及,我记得我傻傻地应了一句:“可部长不是有夫人您吗?”
“是出轨哦。那个人,一年之前就和这张照片里的某个人出轨了。去年秋天,我弟弟偶然在涉谷的道玄坂那里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那个女人看上去醉得很厉害,我先生搀扶着她,她无力地垂着头,所以我弟弟看不清她的脸……因为是在那种地方嘛,我弟弟觉得有些不妙,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之后他们果然进了那种宾馆……我弟弟怕我受伤害,所以直到上周都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我其实没有那么惊讶呢,因为一年前我就已经隐隐约约觉察到什么了。有一次我发现他的内衣上粘了一根比我的头发要长一些的长发……还有去年十月份的一个星期天,我出门购物时发现忘带了东西于是回去取,正要打开大门的时候听到他在打电话,我就隔着门偷听。我家的电话不是就放在玄关那里嘛,所以隔着大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我一听就知道了,他肯定在和关系特殊的女人聊天……那是我认识他十三年来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
夫人说虽然证据只有这三条,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确凿无疑。我感到难以置信,一边听她说一边连续摇了几次头。因为就像麻美你也知道的那样,部长虽然很受女性欢迎,但对家庭十分忠诚,那种绯闻真是连听都没听过。麻美你不是也说过,“虽然很想勾引他,但他那种人,肯定不吃这套,所以放弃了。”
“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试着问了一句,“这要是真的,毕竟我们部门有七位女性,就算部长想瞒,也很难不露出一丝马脚啊。”
“完全没有这种传言?”
“对……而且仅凭您说的这些,也不能断定部长的外遇对象就在企划部吧……由于我们的工作性质,部长平时肯定能接触到很多女性。”
夫人摇摇头,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说:“去年秋天我偷听到的那通电话,他是这么说的。‘明天晚上你要是有空去老地方,就在上午假装给我送文件什么的,到我桌边时敲两下桌角告诉我。’”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轻声说道,“所以那个女人肯定是你们部门的。”然后脸上带着寂寥的微笑,看着照片。
“那您也在怀疑我喽?”
听到这里,夫人温柔地笑笑,摇了摇头。
“你和那位森口小姐可以排除了,因为你们的头发比我短……而且我信任你。虽然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相信小孩子的眼睛。别看昨天我家孩子和你玩儿得那么好,其实他们特别认生,大人们故意学猫叫逗他们,他们反而会一脸厌恶呢。还有,要是你和我先生之间真的有什么,那昨天在我面前你们两人也不会表现得那么自然,对吧?昨天见到你一个小时之后,我就把你的嫌疑排除了,并且决定拜托你。”
“拜托我?拜托我做什么?”
“找出除了森口小姐之外,剩下的五个人里谁是我先生的外遇对象。”
“要彻底查明是吗……”
听见我这么问,夫人摆手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啦,要是真想那样我就去雇侦探了……我就是希望你今后能稍微多留心观察一下那五个人,再帮我做一点点小事。要是有什么,肯定藏不住的。比如他说这周周日要去打高尔夫球,但我怎么都觉得他是要去和那个女人幽会,因此希望你能不露声色地打听一下那天谁要出门。还有,估计那两个人现在还在以敲桌子为约会暗号,所以请你在那五个人靠近我先生的桌子时暗中注意一下她们手上的动作,诸如此类的吧。当然,就算你帮我发现了什么,我也绝对不会把拜托你的事告诉我先生的,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她这样说着,脸上露出连对方的心情都照顾到了的微笑,就算我对此还有些犹豫,无法立刻给出答复,也会被这笑容融化。不过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仿佛化了浓妆的瞳孔还隐藏在她的脸庞上,所以我认为不可以轻易相信这个微笑。之前她提到一个女人拥有两三副面孔,也许指的就是她自己。我能感觉到,在这个朴素的笑容后面,潜藏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甚至是一张虽然我尚未觉察、但肯定非常可怕的脸。事实上,之后我的这一直觉应验了,但在那个时候,我只能选择相信这笑容里的温柔。
其实当时我自己也觉得这事挺有趣,但没想到夫人最终引发了那样的事件,如果我说我只是出于个人兴趣而答应的话,应该会引来大家的反感吧……可是真的,没办法啊,在那个阶段,我真的无法想象其实夫人又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现在回头想想,我扮演的这个侦探角色只能用滑稽来形容,但那时,我从第二天起就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我的侦查工作。
夫人从年龄角度考虑,认为仓桥小姐最可疑,我也把她当成了头号调查对象,还是高亮加粗的那种。因为她总是得意扬扬地吹嘘自己勾引有妇之夫玩出轨,但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对吧?如果就是她和部长的话,那她一方面彻底隐藏情人的身份,另一方面又四处宣扬偷情的事,这不是很让人讨厌吗?
而且部长作为男人实在是精品,无论相貌、工作能力还是性格,都十分完美。对于见到高级货就一定要据为己有的仓桥小姐来说,的确是值得出手的类型呢。然后麻美,不好意思,在仓桥小姐之后,我把你列为第二号嫌疑人。
因为跟夫人详谈之后,我得知目前为止部长出轨过两次,两次都是女方主动出击、推倒部长的……从这个角度看,麻美是最为有力的候补选手了。而且夫人也说过,部长很容易被你这类女性吸引。所以在站在第三者视角进行了冷静地分析后,我认为五个人里部长应该最中意你。
第二天应该是四月一日吧,你还记得那天我的提议吗?我说:“这周日樱花应该盛开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赏花啊?”麻美你不是说了一句:“这是愚人节玩笑吗?”
正如从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所述,部长立即开口说:“我跟朋友约了去打高尔夫,去不了。”女职员们则基本都嘟囔着“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呢”,只有麻美你一个人马上举起手说:“同意!”
结果那个星期天去赏花的安排完全没有意义,因为那天部长真的去打高尔夫了。周日早上夫人往我的公寓打来电话,说:“他肯定是去打球了,刚才是一直跟他打球的同伴开车接他出去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点儿失望呢,毕竟我提议去赏花时,多数女职员们的答复是“到那天看心情,想去就去”,我还想着要认真记录谁来谁没来,然后向夫人报告呢。
没错,我拿出了侦探的派头。赏花那天来了五位女职员,期间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部长的名字,想要试探一下其他四人的反应。
像麻美你这样一听到部长的名字就大叫着“我最喜欢这种男人了”的人,我反倒觉得是清白的。但其他三个人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不清了。岛村有所顾虑地说:“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呢,还是喜欢的吧。”随即垂下了头。而平时就小心翼翼的梨惠小姐则含糊其辞地说:“我只把部长当成上司对待,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仓桥小姐像是故作姿态一般,态度冷淡地宣称“对部长完全没有兴趣”。我觉得每个人都像有和部长扯上关系的嫌疑……嗯,不过果然还是仓桥小姐那种冷漠的说话方式,最让人觉得可疑呢。
之后的一周我继续在公司里暗中观察。你也能感觉到仓桥小姐和部长虽然在年龄上最为接近,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比任何人都疏远吧?通过观察,我发现他们在公司里从不讨论工作之外的话题。不仅如此,他们在谈工作时还似乎故意避开对方的视线,不看对方。
他们在公司里的这种表现,反倒让我觉得在职场之外,他们保持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因为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周末给夫人打电话汇报时我只能这么说:“我也觉得仓桥小姐最可疑,但目前还不能断言。”
“这样啊……”
听我说完,夫人像是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句。之后像在思考着什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随后她说道:“没事,不用着急。我想最近会有机会的,请您暂时还像我之前拜托的那样,留心注意我先生和女职员们的举动吧。”
“嗯。”我点了点头,但是因为对刚才夫人提到的“机会”一词很在意,于是我用开玩笑般的轻松口气试探着问她,“夫人,您好像很高兴看到部长出轨呢。”
“并没有这回事。”夫人轻笑着回答我。
“有个问题,我之前就一直想问您,但不知当问不当问。如果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部长的情人是谁,那时您打算怎么做?”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如何回答,但我没等太久,就听到她用有些令人惊诧的决绝声音给出了答复。
“离婚。不仅仅因为这次的出轨,我其实早就对他毫无爱恋之情了。只不过因为有孩子,夫妻之间要是没有什么大矛盾,就不会闹到离婚这一步。这次他出轨就是导火索……一旦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就要跟他摊牌,当机立断,彻底分手。”
她干涩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于是我追问了一句:“您是认真的?”
“是哟。他第二次出轨时我就认真考虑过离婚的事,但那时我正怀着老二,他又赌咒发誓绝不再犯,而且之后的近一年时间里他也的确以家庭为重,我也就跟他将就着过下去了。结果他的所谓反省不过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夫人还说,对于部长此次出轨,她都没想到自己的态度会如此冷漠,一心只想拿到他出轨的证据,以此为由一拍两散,另外还要把那幢房子作为赔偿抢到手。
我又问道:“那么,假如部长离婚后,和他现在的外遇对象结婚了,夫人完全不在乎吗?”
“要是真有这么个人,那我双手奉上,拿走不谢。”
但我并不完全相信这句由干涩得像纸一样的声音说出的话,因为我此时已逐渐发现她隐藏在温柔微笑之后的比普通女人更为强烈的自尊。不过虽然我觉察出这句话可能话里有话,但因为我对婚姻生活还一无所知,所以在她又对我说“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夫妻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之后,我更是无从反驳,只能应道:“知道了,那我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吧。”
时间来到下一周,首先抓住“机会”的是夫人。
不记得是周二还是周三,我正要出门上班时接到了夫人的电话。
“您午休的时候能到上次见面的饭店来吗?”
于是我在午休时去了那家饭店。一见面,夫人就立刻举起手袋遮住脸,像是怕被人看到一样偷偷递给我一样东西。那是部长的内衣。
“您对香水很熟悉的吧,知不知道这是哪种香水?我对香水一无所知。”
听到夫人这么说,虽然我觉得有些难办,但还是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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