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爱情的永恒之死(2/2)
“进来吧。”他对女孩说。
劳拉·法里尼亚站在房门口,目瞪口呆:几千张钞票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然而,参议员把电风扇一关,没了气流,钞票便都散落在房间各处。
“你看,”他微微一笑,“就连狗屎一样的东西都能飞起来。”
劳拉·法里尼亚像在教室里一样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她的皮肤光滑紧致,色泽和密度都像阳光下的原油,一头秀发像小母马的鬃毛,大大的眼睛比阳光还要清澈。参议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最终看见了一朵被硝土弄得脏兮兮的玫瑰。
“那是朵玫瑰。”他说。
“我知道,”姑娘答道,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我在里奥阿查见过。”
参议员说着玫瑰花的事,在一张帆布床上坐下来,解开了衬衣扣子。在他认为是心脏所在的那一边,有一个海盗式文身,是一颗被箭射穿的心。他把汗透的衬衣扔在地上,让劳拉·法里尼亚帮他脱靴子。
姑娘跪在帆布床前。参议员沉思着,继续审视着她,女孩给他解鞋带的时候,他想,这两个人碰到一起,是谁的不幸呢。
“你还是个孩子呢。”他说。
“别把我当孩子。”她说,“到四月我就满十九岁了。”
参议员来了兴趣。
“四月几号?”
“十一号。”姑娘答道。
参议员觉得心里好受了点儿。“咱们都是白羊座的。”他说,又微笑着加了一句:
“白羊座命犯孤独。”
劳拉·法里尼亚没注意他的话,她正拿着他的靴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参议员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不习惯这种不期而至的艳福,此外,他心里清楚这样做很卑鄙。仅仅是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他用膝盖夹住了劳拉·法里尼亚,搂住她的腰,仰面倒在了帆布床上。这时他意识到女孩裙子底下什么也没穿,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林间野兽的气息,但是心脏却被吓得怦怦乱跳,皮肤上全是冷汗。
“没人爱我们。”他嘟囔道。
劳拉·法里尼亚想说点儿什么,但只是喘了口气。参议员把女孩放倒在自己身边,关掉灯,房间沉入了玫瑰的阴影中。女孩听天由命。参议员慢慢地抚摸着她,动作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就在他认为应该碰到什么的地方,手指突然碰到一个铁家伙。
“你那儿有个什么东西?”
“是一把锁。”女孩回答说。
“简直是胡闹!”参议员勃然大怒,问了一个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钥匙在哪儿?”
劳拉·法里尼亚松了口气。
“我爸爸拿着呢。”女孩回答说,“我爸爸让我告诉您,请您派一名心腹,带上您亲笔写的承诺为他解决问题的字条去找他。”
参议员紧张起来。“这个王八蛋法国佬!”他愤愤地咕哝了一句。接着,他闭上眼睛放松了一下,在黑暗中又找回了自己。“你记好了,”他提醒道,“不管是你还是别的任何人,要不了多久你们都会死去,再过不久,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了。”他停住了,等待一阵寒战掠过全身。
“告诉我一件事,”他又问道,“你听到别人是怎么说我的?”
“说真话吗?”
“最真的真话。”
“那好吧。”劳拉·法里尼亚鼓起勇气,“大家都说您比其他人更坏,因为您跟他们不一样。”
参议员并不感到吃惊。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再睁开眼睛时,他埋藏最深的本能似乎清醒过来了。
“操!”他做出了决定,“告诉你那个王八蛋爹,就说我会为他解决那个问题的。”
“您要是想,我自己回去拿钥匙。”劳拉·法里尼亚对他说。
参议员拦住了她。
“忘了钥匙的事儿吧。”他说,“陪我躺一会儿。孤独的时候,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于是,女孩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玫瑰花。参议员揽着女孩的腰,把头埋在她腋下,埋在那林间野兽的气息中,他被恐惧压垮了。六个月零十一天后,他将以这个姿势死去,那时,因为和劳拉·法里尼亚这桩众人皆知的丑闻,他已名声扫地,垂死之际,她不在他身旁,他为此愤怒地哭泣。
一九七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