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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一/曲辰 人心,才是妖怪真正的名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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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状况下,你会给一本书几次机会?

就我的经验而言,大概在书店里拿起来翻过,还不能吸引我决定把它买下来的话,之后除非是我很信任的朋友大力跟我推荐,否则大概此后跟那本书就要相见不如怀念了。

不过,我却给了《姑获鸟之夏》三次机会。

一次是在书店里看到它被排在新书案头(曲按:这是指一九九八年的时报繁体版本),但拿起来翻翻觉得不是我喜欢的小说类型,就随手搁着了;一次是大一上听到推理同好会的学长介绍到这本书,也就好奇买来看,努力撑着眼皮看完第一章,就决定放弃这本书,原因无他,这实在是不太像当时我认知中的推理小说啊。

第三次在大一升大二的那年暑假,某个失眠的夜晚无意间抓起这本书来啃,不知哪个关节被打通了,忽然间猛烈地爱上了这本书以及这个作者。于是隔天赶快跑到书店去把接下来的《魍魉之匣》买了下来,在第一时间读完后并且用力地期待接下来其他作品的中译本。

这一盼,就盼了八年。

好漫长的过程啊,但是如今想想,《姑获鸟之夏》之所以能给我目前体会过最为曲折的阅读经验,主要还是因为它是本并不是那么容易“一目了然”的小说,尽管是个好故事,却有着过于深刻的内涵与超乎读者想象的世界观,完全挑战过往的推理小说观念。

在我看来,《姑获鸟之夏》似乎是京极夏彦想要用来挑战西方推理小说价值观的一记重炮。

当推理小说的发展史不断跟我们强调理性、逻辑多么重要时,京极堂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们脑是不可信的;当推理小说的规条中有着“不可出现超能力事物”时,这本小说从头到尾都由一个妖怪贯穿全场。当记忆和目击者全都变得不可信时,推理小说所存在的根基究竟还存在吗?

基本上,推理小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西方产物,如果把这个类型小说与西方的思潮发展比较之后,会发现相当有趣的部分:推理小说的出现主要是立基于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当时强调的理性和人权进入了推理小说,强化逻辑思考重要性的同时,也成就了侦探角色。之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的工业革命,不但促使城市的出现,也让犯罪有了不同风貌的呈现,于是评论者才形容推理小说是“描述城市的诗意”。

在这种状况下,日本推理小说家不断地尝试突破过去西方立下的推理典范,从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开始,直到社会派兴起又衰败,都创造了一番新的局面。即使近代小说家也在寻找在进化的契机,岛田庄司从神话中汲取养分,希望将日本推理小说推向世界舞台,绫行人从日文的暧昧性中找到灵感,让“叙事”本身成为谜团的一部分。

而京极夏彦,则毫不犹豫地对准西方的理性与科学开枪。

他并非扬弃“理性”与“科学”,只是当现代的西方思维连带影响全球思维,都将“科学”视为惟一信仰,不容许其他价值观的存在时(甚至还有学者提出“意识形态的终结”,断言科学与民主终将成为世界惟一的意识形态),东方推理小说再怎么发展都不可能达到世界推理小说的新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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