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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事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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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一身运动服,早上跑完步来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心里觉得自己走的是人生正轨。

排队进电梯时他站在第一个,看看身后也没多少人,不需要谦让谁。

他跨进电梯,电梯忽然上升,不是很快,但他也只来得及收回迈出的腿,他被拦腰夹住了。电梯里是上半身和书,电梯外是悬空的双腿和尖叫的人群。

他在新闻上见过这种事,上次被夹住的人死了。关于那件事的评论里,各种媒体以自身所学给出应急建议:不要慌乱;要主动指挥人群施救,因为人群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办法阻止电梯继续上升……

当时他还评论了最后这个建议,他说:“那能有什么办法?”

可能是对人生正轨的追求激发了他,真的有办法。他一边把怀里的书推到腰际,一边冲身后喊:“刚刚偷偷看身边长腿帅哥的那俩姑娘,让你们旁边的那长腿帅哥把耳机摘了,把你们的书给他。帅哥,把书垫在我腰两边卡住,阻止电梯继续上升!”

后面一阵乱,《申论范文精解》《苦妓回忆录》《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这个谁都没想过的书目组合暂时救了他的命。肚子放松了下来,他想,只要上升的电梯能稍微下落一点点,他甚至可以倒退出来。

电梯墙反光,他能看见自己的脸和外面人的头顶,也有人跟他说话,但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喊着让他平静,说已经叫了救援,让他放心。

他想,人真是无能为力。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更多的头顶,后面的人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后面的人在议论。

“怎么了?”

“卡电梯里了。”

“咋卡的?”

“就是刚往里一走,电梯升上去了。”

“叫人了吗?”

“这谁都有可能赶上啊。”

“你别拍照了,真行,多吓人啊。”

“前面那些人干吗呢?”

“我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差点儿……”

……

他趴着,虽然第一时间绷住了腹肌,六块,但内脏肯定还是受伤了,现在疼得说不出话,又不想哀号让后面的人有话可聊。他想到了退出去的办法,但说不出来。

好在有个带米老鼠帽子的姑娘也想到了——他刚才就看这帽子顺眼。

米老鼠:“大家静一下!现在书卡住了,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们不能等救援的人来。一个电梯有多重我也不知道,但咱们试试。你俩,去找墩布,硬杆的,插进去,杠杆原理,往上推杆,电梯向下!剩下的男生,力气大、体重够的,一起拉电梯;再来两个人,你俩,一人抱一只脚,把他拽出来!”

他听着布置,想着出来一定要见见米老鼠。

众人行动起来,后面说话的不能帮上忙,但至少让开了通路。

一二三,计划实施,他被拽了出来,人群鼓掌欢呼,人群有很多话讲。

“牛x啊。”

“这小伙儿命太大了。”

“这不刘畅吗?刘畅!你没事儿吧?”

“现在能拍照了吧?”

“真好啊,我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差点儿……”

……

他迎面看见了米老鼠,一张等待表扬的脸,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痛苦点头致谢,人们扛着他走下楼梯。

人群看看电梯,也跟着走了楼梯,还有俩人没走。

“你刚才说你小时候有一次也差点儿?”

“对啊。”

“咋回事?”

“小时候我在床上乱爬,差点儿掉地上摔死,然后……”

“那能一样吗?”说完走了。

小时候差点儿摔死的人站在原地,看着电梯,心想,自己当时真的差点儿死了,比今天的情形凶险多了。

有人走过来,看到电梯的样子,露出费解的眼神。

小时候差点儿摔死的人说:“想知道咋回事儿?”

“嗯。”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先听听我小时候差点儿摔死的故事。”

宇宙大王的葬礼

宇宙中不自知的人们,我要讲述的是宇宙大王的一生。三十一年在位期间,宇宙大王拥有一切,创造一切。在刚刚过去的十月的第一个星期一的晚高峰期间,一辆车终结了辉煌的统治史。宇宙大王在病床上度过了最后的三天,我有幸参加了他的葬礼。

目前,这个曾经平静的宇宙将重新陷入混乱;目前,每日做工的木匠、宇航员、得到神启的画家、通灵者、不可一世的国王,心中将会感到一阵茫然;目前,少数知晓秘密的先知和政府工作人员将永远埋葬秘密,就像我们共同埋葬他的尸体;目前,海中鱼、天上鸟、你床边的狗都默然哀悼,拒绝进食;目前,树木做回树木,石头还是石头,水汇入水,宇宙不再是宇宙。

目前,宇宙大王死了,不自知的人们,只能听我讲述这一切。

在病床上的第一天,大王向我安排遗产的归属。我们知道,在星际间一些有资格或实力让他显得有资格的生命体正在赶来,谁都想争夺宇宙大王的遗产,可这遗产——整个宇宙,要如何继承?

宇宙归宇宙全体所有,关键在宇宙大王统治这一切的方式,这涉及密码、蝴蝶、隐喻和意识深处。

“地球每绕太阳转半圈就会有误差,是我调整的,我为此嘱托几位科学家给出过公式,让一切看起来尽量自然。”宇宙大王向我举过这样的例子。

我曾在一个早上被大雨吵醒,宇宙大王说这是他安排好的闹钟。那场大雨下了一个月,在雨停时,大王说:“愿你已获得足够的清醒。”

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宣战,有些人需要死去,就像有些主义需要伸张。宇宙大王曾经在梦中给愤怒的独裁者送去一个女人,又带走了。既然在他梦中出现过这位独裁者,这独裁者的梦中就一定出现过宇宙大王。这就是战争唯一需要的借口。

一切规律都是宇宙大王定下的,有重力是因为他需要把海水按在地上;有浮力是因为他认为鱼也有资格飞行。

人与人难以交流是怕熟知终会导致全面的乏味,人与人相爱是让人在活着时就能体验死亡。

土地,归于耕种的人;耕种的人,归于掌权的人;掌权的人,归于空虚。

早点吃油条还是三明治,眼睛是蓝色还是黑色,最担忧的问题是吃不饱饭还是恐龙灭绝,喜欢杀人或者救人,爱好在跳舞时回忆前世或者一边舔手指一边思念死去的老板。这都不重要,宇宙大王自有安排。

知晓宇宙大王存在的人时常满怀担忧但从没想过他真的会死去。那个星期一的晚高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肇事车辆速度极慢,慢到没有可能肇事。事实上,它也只是蹭过了宇宙大王的衣角。监视镜头显示,大王当时没有任何异象,他是在半小时后倒在另一个街头,被另一个人发现的。

我赶到医院时,他已开始死亡。他向我宣布遗嘱,并要求所有医护人员出去。

宇宙中不自知的人们,这是大王当天说的话:

“你们还是住在银河系吧。外面的地方再好,不适应都是白搭。我在a蛇星上有后代,现在共计十代六十万人,这些人是我的直系血亲,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们。恒星……算了,恒星的使用方法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出过的事故太多了。地球上,老实讲,地球上没什么值得继承的东西,结构在败坏,虽然我是有意的;人心有规律,也就意味着乏味,我不给你们人心;大海,大海还不错,你们可以继承大海。”

第一天,医生宣布医治无效,病因不明,身上没有伤口。可每隔一小时床单就被血浸透了。

“回家吧,也就是我长住的那个房子。”宇宙大王这次发号施令没有使用任何暗语,也没有作用于我的潜意识,他选择了直接告诉我,“那里还有些遗产可以给你。”

一本无字书,几幅画作,分别描绘宇宙之外与原子核内的景色。“不是不想直接用照相机,是我根本懒得去,在床上看看画画就好。”

还有几件旧衣服、旧玩具,一盆还没死的花,宇宙大王的嘱托是:“送我表弟吧,其中秘闻他或许可以揭晓。”

“不要伤心,死亡也是我自己安排好的。”

葬礼订在两天后,大王亲自确认死期,亲自通知全宇宙。

朋友们、超能力者、有钱有权从小被势利眼灌溉长大的孩子们、从一个星球向另一个星球贩卖新鲜牛奶的商人、唱过歌给宇宙大王并收到了一块钱的残疾人,大家在空间与时间的各个角落加入葬礼,开始哀悼。

美国一位饶舌歌手杀人入狱后被保释,表达着他对宇宙大王起死回生的祝福。文化部门新出台的白皮书不允许在电视上提到同性恋,是希望这一不自知的群体也能陷入悲痛。无人深海里一只鱼咬死另一只鱼,只因另一只鱼太过蒙昧,在葬礼的前一天还在四处求偶。校园里年轻的枪手在射杀四位同学后举枪自杀;“五”,是他心中用来哀悼的最好的数字。

葬礼,不可避免的葬礼。

现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宇宙大王的真实身份:性别男,三十一岁,死因不详,同意火化。

操控焚化炉的工人跟我再三确认了宇宙大王的身体里没有除自然所赠外的任何东西,这可怜的工人曾因一个爆炸的心脏起搏器被扣掉了半个月的工资。

没有,他是宇宙大王,是从出生起就与我不在同一个世界的儿子,他的身体虽然经过多年治疗,但没留下任何医学痕迹——因为他无法医治。他的一切都是自然所赠,包括他无解的脑子。

宇宙中不自知的人们,我在这里替各位守着宇宙大王下葬,只有我。他的母亲在七年前已死于疲惫。

火点着了,工人想快点下班,我还没能感到放松。永别了,宇宙大王,愿你没有停歇过的大脑停歇,愿你终于获得如宇宙般宁静的宁静。

永别了,我的儿子。

在尽头处,在时空衰败的地方,在问题的核心,愿我们还能再次相见,愿我们终于能交流,愿我们永远是父子。

您好,您认识陈奕名吗

“您好,您认识一个叫王达的人吗?”

“不认识。”

有人告诉陈奕名王达在这家公司,问了前台说不知道,可能是敷衍。敷衍是一个前台的主要工作。是所有人的主要工作。

陈奕名绕过前台进去,走,有人跟他眼神接触,就问一句:“您好您认识王达吗?”

“不认识。”

都这么说。

可能在楼里其他公司?

走到楼梯间,有人抽烟,陈奕名又问了一句。

“不认识。”

陈奕名:“给颗烟抽?”

抽完上楼,找了一层,没有,又上一层,没有。很累。

顶楼的办公室气氛庄严,一间一间都关着门。敲这样的门是不礼貌又冒险的,可王达或许在里面。

陈奕名敲开门,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泳衣,笑眯眯的:“送来了?”

陈奕名:“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王达吗?”

泳衣男:“不认识,你是谁?”

陈奕名退出来。

再敲门,里面的老人坐着轮椅,西装价钱在三万块以上,穿着睡裤。

陈奕名:“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王达吗?”

老人点头。

陈奕名:“您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老人点头。

陈奕名想再进,身后有保安过来,泳衣男还是穿着泳衣,走在后面。“带走带走,把门关上。”

老人点头。

门关上。

泳衣男:“老头儿傻了,你说啥他都点头,这儿没有叫王达的,赶紧出去吧。”

陈奕名出了大楼。街上肃静,有个女人在路边翻包,她儿子蹲在旁边抠地。

陈奕名:“您好,您认识王达吗?”

女:“不认识。”

陈奕名看小孩儿。

小孩儿:“不认识。”

有个胖子从大楼出来,拉着箱子。

陈奕名:“您认识王达吗?”

胖子不说话。

陈奕名又问。

胖子:“我被开除了,为什么?又不是我的错,你说为什么?”

胖子还想再说,陈奕名走开了。

陈奕名在大楼下徘徊,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看见了王达,追上去,也说不认识。

陈奕名坐到路边,接下来要干吗,不知道。

街道更肃静了,天晚,下班,人出来。

有一个人走过他身边,拎着包。

人:“您好,您认识一个叫陈奕名的人吗?”

陈奕名看他,这人与身后大楼在一幅构图中,陈奕名想用手机拍下来,但太累了。

陈奕名:“不认识。”

不忠

情人:“又是非走不可呗?”

丈夫:“嗯。”

情人:“那路上注意安全。”

丈夫:“嗯。”

他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两年了,每晚九点,最晚不超过十点,丈夫就要离开,回到妻子那里去。

两人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他结婚了,她有男朋友,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简单说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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