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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蒙·卡佛的吸尘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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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失业。但我指望北部随时会有消息来。我躺在沙发上听雨声,不时会站起身,隔着窗帘张望邮差来了没有。

街上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距我上次张望五分钟后,我听见有人走到门廊上,等了一下,然后敲门。”

这是瑞蒙·卡佛1 的短篇小说《集尘》2 的开头,收录在

《浮世男女》集中(short cuts ,张定绮译),知名导演罗勃·阿特曼3 的电影《银色·性·男女》便是改编自这本短篇小说集。

1967年,瑞蒙·卡佛的短篇小说《安静一点好不好》

(will you please be iet, please? )被选入《美国最佳年度小说选》,该书编辑玛葛江珊说卡佛的小说里“满是像玻璃一般锋锐的细节、意象、对话,精密的组合,为的是展现平凡而公式化的生活表象下,埋藏了多少痛苦、不快乐,甚至恐怖”。

“精密的组合”这个词句应该会非常吸引喜爱短篇小说的读者和作者。

短篇小说篇幅短小,如何将有限的人、事、时、地、物等写作素材精密地组合起来,就成了短篇小说作者永远的难题。精密的组合必定有精密的机关,在《集尘》这一篇中,瑞蒙·卡佛挑中了“物”(一台吸尘器)来架设一个“精准而无奈”的故事。

故事一开头,失业的“我”躺在沙发上听雨声,一面焦急地等待邮差送来一些应征工作的回音,这时,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开门。来人不是邮差,而是一个吸尘器的推销员,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堆卡片念道:“史莱特太太,东区第六南街二五五号?史莱特太太中奖了……她赢得一次免费代客吸尘和清洗地毯的服务。”当然,这只是一般推销员惯用的开场白,“我”告诉推销员史莱特太太不住这儿,“我”甚至不愿承认自己是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以免麻烦,以除后患。

然而,提着笨重的吸尘设备,辛辛苦苦冒雨前来的推销员不愿放弃一丝丝卖出产品的希望,他不由分说立刻脱下雨衣,打开箱子的扣锁,将各式皮管、刷子、金属管组装好,开始示范如何打扫床垫里的碎屑,还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全倒在地毯上,用脚把烟灰和烟头揉开,再启动那台怪怪的机器打扫起来。推销员是一个老头子,肥胖臃肿,他做得满身大汗,“肥肉从腰带上鼓突出来”。他还要了两颗阿司匹林。

然而,“我”说:“即使要我的命,我也拿不出一块钱。今天你只能当作是替我白干了,就这样而已。你在我身上下功夫完全是浪费时间。”推销员无话可说,这本来就说好了是一次免费清扫的中奖服务,只好收拾机器准备告辞。

妙的是,邮差送信来了,“信箱口哐的一声打开又关上……我们同时看着躺在靠近前门口地毯上一封正面朝下的信”。推销员临走前捡起那封信看了看,“他说,这是寄给史莱特先生的,我负责收着”,就把信折成对半,放进屁股口袋,走了。“我”一时愣住了,并没有提出异议——那是跟“我”无关的史莱特先生的信不是吗?

故事戛然而止。

两个同样只有一线希望的人还互相打消了对方仅存的一丝期待,就像那台笨拙却精密的怪物吸尘器,把一间原本就困窘、空荡荡的屋子吸得一尘不染、一滴不剩,只留下一片死寂。

当然,还有一个巧妙的短篇小说架构。

1 大陆通译为雷蒙德·卡佛(rayond carver,1938-1988)。

2 大陆通译为《收藏家》(llectors )。

3 大陆通译为罗伯特·奥特曼(robert altan,1925-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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