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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医生从来不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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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爸,要是你死了,我肯定给你报仇。”

那天我没哭成。

哼哼似乎是有点过于坚强了。

4

陈围:“男孩儿小时候不哭,不学会软化处理问题,情绪就容易极端。”

我要是会抽烟的话,此刻应该抽一口烟。

陈围:“你看,你就这样,情绪不好了,就不说话了,也不笑了。你想,笑化解不了,沉默就有用吗?”

我没说话,又在想象中抽了一口烟。

陈围:“我也不说你了,再说你又生气。反正你得哭,你再想想有什么委屈,你童年不是挺阴影的吗?”

我小时候常哭,我爸总打我,不打我的时候,他就吓唬我。小时候家不大,可从客厅到卫生间要自己走过一段没灯的区域,卫生间的灯又在里面,开门也是黑的,我怕黑。每次鼓足勇气开了卫生间的门,坐在客厅的我爸就从嗓子发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吓我,我就会跑回客厅,不敢尿尿。每次这样跑回来,他都笑得很开心:“连个厕所都不敢去”。

我确实不敢去,同时也为自己的胆小感到丢人,又为了有尿不能尿觉得委屈,就哭出来。看我哭,我爸就打我:“再哭,再哭把你锁卫生间。”他也真锁过。

我没打过哼哼,陈围教得好,用不着,我也不想打孩子,打孩子能有什么用,除了让他哭,就是让他在十四五岁的时候萌生出不要孩子的想法。

我也从来不吓唬哼哼,不“逗”他,在我们家“逗”

孩子被陈围严格禁止,有亲戚曾被她当场骂出去。那天我很难堪。

这可能也是哼哼不怎么哭的原因,保护太好了。

陈围也再次提醒我:“你别想坏主意,哭,得是适当的情绪,不能是绝望的哭。”

想问陈围,那我绝望的时候你在哪儿。没问,怕她又说我是开玩笑。

我:“哼哼,你最喜欢的小动物是什么啊?”

哼哼:“猫头鹰,猫头鹰是医生。”

我:“你不喜欢小熊吗?”

哼哼:“小熊不会飞。小熊还总帮助大家,小熊太累了。”

我:“哼哼愿意像小熊一样帮助大家吗?”

哼哼:“猫头鹰医生也帮助大家。爸爸你再给我讲一个小熊的故事吧。”

我:“好,你去爸爸书房把书拿来。”

哼哼很高兴,跑去了。

我至今都有点怕黑,陈围和哼哼都在客厅的话,我不愿意一个人走去书房。

5

我想过实在不行就硬哭,可陈围反复警告:“哭的时机要准确,不能让孩子觉得你莫名其妙,要让他感同身受,此时非哭不可,而且哭有助于解决问题,关键是要让他学习,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我:“那我狠狠踢一下床脚这种肯定不行了呗?”

“可以,”陈围看着我的脚,我在家不爱穿拖鞋,“肉体疼痛,哭很正常,而且有助于缓解,孩子应该学,你踢去吧。”

见我不说话,陈围接着说:“做不到的事就别说了,知道你怕疼。”

陈围太知道我了,我们刚在一起,还没那么知道彼此的时候,为了恋爱我们都哭过。

第一次给陈围送花她就哭了。我这人不会送礼物,逢年过节,连个问候短信都不会发,长此以往,也就没人给我发,到了生日,也没什么人记得,算是求仁得仁。跟陈围在一起倒是很自在,我们都不愿过节,觉得情人节出去人挤人是犯傻,我很高兴能遇上她。

后来有天朋友圈看到别人晒收到的花,刚想跟陈围讽刺两句,发现陈围在下面点了赞。陈围不是那种为了维护什么关系就给人点赞的人。当晚我给陈围买了花,买了一屋子,最俗的红玫瑰,从门口到卧室,连卫生间都铺满。

陈围下班回家就哭了,边哭边收拾。当时我们还在租房,我说:“行了行了别哭了,还好这房子不大,要大就不给你买了。”

陈围笑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厉害,说话抽抽搭搭:“你别搞笑了行不行。”

婚后我就没再买过花了,她自己订了送花上门的服务,每周一次。

我开门收了本周份的,心里回忆起这些。

陈围:“给我吧你不会弄。”

我:“我帮你弄吧,好久没给你送花了,就当我送的。”

陈围:“哼哼一会儿午觉就醒了,你们下午再看个电影试试。”

我:“非哭不可啊?”

陈围把花接过去:“非哭不可。”

我:“陈围,你还喜欢我么。”

陈围:“干吗,又脆弱了?”

我:“你说呀。”

陈围:“喜欢。”

我:“我也喜欢你。”

陈围:“嗯,挑电影去吧。”

6

我没挑电影,躺沙发上看着电脑,想起我这辈子哭得最多的一段时间。

那时陈围做胆结石手术,她爸妈来陪她。她爸妈当时不喜欢我(现在好像也是),我就没法陪陈围,因为她爸妈要住我们那个不大的房子,我只能在酒店提心吊胆。就算大,估计我也得住酒店。

陈围麻药退了给我发了微信,只说:“很晕,我再睡会儿。”

知道她没事我就哭了,难过自己没在她身边,也难过她回复这么简单显然并不理解我有多担心,更难过自己其实也没表达清楚有多担心。最难过的是我根本不会表达这类情绪,就像不会在节日给亲朋发短信一样。

她还要住院几天,每天我差不多都在这样的情绪中,好一会儿哭一会儿,哭得最凶的一次,是有天她跟我说:“我妈生气你不来看我。”

是他们不让我去啊——打了这么一行字, 又删了,回了一个“哦”。想起了小时候无法尿尿的委屈。

我合上电脑,进卧室去看哼哼,哼哼已经醒了,陈围躺在他旁边睡觉,她睡眠一向很好。

我可能真的有问题,送花的原因没跟陈围说过,在酒店等她痊愈的心情没跟陈围说过,无法尿尿的委屈也从没跟我爸提起。现在连哭都不会了。

“爸爸,”哼哼跳下床,“哭不出来就别哭了,猫头鹰医生也不哭。”

我:“谁跟你说我要哭了。”

哼哼:“我都听见了,你们还总以为我是小孩儿。”

我摸了摸哼哼的头:“爸爸去个厕所。”

“爸爸,”哼哼笑起来很可爱,“你不怕黑啦?”

我没说话,进了卫生间也没有开灯。

那天我哭了很久。没让哼哼看见。

事后也没告诉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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