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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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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勒说:“以后就知道啦。”

那天晚上,他离开了我们。

埃多斯说:“你们认为博勒是疯了吗?”

哈特说:“不。他是去委内瑞拉了。他之所以保守秘密,是因为委内瑞拉的警察不喜欢从特立尼达过去的人。”

埃多斯说:“博勒真是个好人呀,他走了我很难过。你们知道,有些人还对博勒留下的小推车眼红呢。”

那天晚上很晚,我们去了博勒的小屋,把他留下的所有有用的物品都一扫而光,不太多,就一小块油布,两三把旧梳子,一把弯刀,一条板凳。我们都很伤心。

哈特说:“这个国家的人对可怜的博勒的确不怎么样,我对他的离开没有一点责怪。”

埃多斯很实际地环顾房间,说:“但是,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伙计。”

第二天下午,埃多斯宣布:“你们知道那辆小推车我换了多少钱?两元!”

哈特说:“这事你做得太他妈急了,知道不,埃多斯。”

然后,我们看见博勒本人在米格尔街上走。

哈特说:“埃多斯,你有麻烦了。”

埃多斯说:“是他自己给我的,又不是我偷的。”

博勒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疲倦更沮丧。

哈特说:“怎么了,博勒?你创纪录了,伙计。别跟我说,你去了一趟委内瑞拉,又回来了。”

博勒说:“该死的特立尼达人!该死的特立尼达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希特勒不来这儿,炸死岛上那些婊子养的。他炸错人了,你们知道吗!”

哈特说:“坐下吧,博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博勒说:“现在不行。我有些事要先去办一下。埃多斯,我的小推车呢?”

哈特笑了。

博勒说:“笑什么,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小推车呢?埃多斯,你以为你能做出那样的推车?”

埃多斯说:“你的小推车,博勒?可是你已经给我了。”

博勒说:“我要你把它还给我。”

埃多斯说:“我把它卖了,博勒。瞧这两元钱,是我卖了赚的。”

博勒说:“你出手可真快,伙计。”

埃多斯站了起来。

博勒说:“埃多斯,有一件事我求你以后别再做了。听着,埃多斯,当我求你了,别再找我理发了,我都不相信自己。去把我的那辆小推车买回来吧。”

埃多斯嘟哝着离开了。“这个世界真可笑,还真有人把一辆小推车看得那么重。它能跟我的蓝色清洁车一样吗?”

博勒说:“如果我能亲手抓住那个拿了钱却没把我送去委内瑞拉的孬种,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你们知道那人干了什么吗?他开着摩托艇带我们兜了一晚上,然后把我们扔在了一片沼泽地,说到委内瑞拉了。我碰见一些人,就和他们说西班牙语,但他们摇着头大笑。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他还是把我们搁在特立尼达,只不过距离拉布雷亚三四英里。”

哈特说:“博勒,你还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呢。有些这样的人会把你杀了,然后抛尸野外,伙计。他们可不想给委内瑞拉的警察惹麻烦。要知道,去委内瑞拉是违法的。”

打这之后,我们很少见着博勒。埃多斯设法找回了那辆推车,让我转交给博勒。

埃多斯说:“你知道黑人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过不好吗?当时你也在场,他自己给我的,现在又让我还给他。就给他吧,告诉他,埃多斯让他见鬼去吧。”

我对博勒说:“埃多斯说很抱歉,让我把这辆小推车送回来。”

博勒说:“你了解黑人是什么样的,他们拿别人东西的时候手很快,轮到给别人点什么就不情愿了。这就是黑人过不好的原因。”

我说:“博勒先生,我也拿走了一件东西,但我送回来了。就是那块油布,我拿给我妈了,可她让我拿回来。”

博勒说:“不要紧。对了,孩子,这些天谁给你理发的呀?你的头看起来像只鸡窝。”

我说:“是塞缪尔给我理的,博勒先生。我告诉过你,他根本不会理发。你瞧他把我的头理成什么了。”

博勒说:“周日过来吧,我给你理。”

我犹豫了。

博勒说:“你在害怕吗?别傻了,我喜欢你。”

于是周日我过去了。

博勒说:“你的功课怎么样啊?”

我不想说大话。

博勒说:“我想让你帮我做点事,但又不确定该不该找你。”

我说:“交给我办吧,博勒先生。我愿意为你办任何事。”

他说:“不,别急。等你下次过来时我再告诉你。”

一个月之后,我又去博勒那儿,他说:“你识字吗?”

我向他保证说识。

他说:“好吧。我要做一件秘密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说:“是的,我能保守秘密。”

“我这样的老头子也没多少时日了,”博勒说,“我这样孤零零的老头子活着总该图点什么吧,所以我要告诉你下面这件事。”

“什么事呀,博勒先生?”

他给我剪头发的手停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的纸。

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问:“一张彩票。”

“是的。你真聪明,孩子。的确是张彩票。”

我说:“可是你让我帮你做什么呢,博勒先生?”

他说:“首先你必须向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我向他作了保证。

他说:“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张彩票是不是中了。”

六周后开奖了,我去看博勒的彩票中了没有,然后告诉他:“你的号码没有中,博勒先生。”

他问道:“连二等奖也没中吗?”

我摇摇头。

但博勒并不失望。“果然不出所料。”他说。

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这一直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在这些日子里,博勒买了每一期的彩票,但没有一张中过。没有人知道这事,甚至连哈特和别的人都对他说:“博勒,我觉得有件事你该去试一下。你干吗不去买买彩票?”博勒总回答:“我早就不干这种事了,伙计。”

一九四八年圣诞节期间,博勒的号码中奖了。虽然不多,只有三百元左右。

我跑到博勒的屋子,对他说:“博勒先生,你中奖了。”

博勒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说:“瞧,孩子,你现在倒是能耐大了。你可别把我惹毛了,否则看我不揍扁你。”

我说:“可你真的是中奖了,博勒先生。”

他问:“你他妈的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看报纸了。”

一听到这儿,博勒真的生气了,他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尖声嚷道:“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这个没用的小杂种,绝不要相信报上的任何东西。”

我只能向特立尼达赛马俱乐部核实。

我告诉博勒:“这是真的。”可他拒绝相信我。

他说:“这些特立尼达人就会撒谎、撒谎。他们就知道骗人。他们骗得了你,可骗不了我。”

我把这事告诉了街上的人:“博勒彻底疯了。这人中了三百元,可就是不信他中了。”

一天,博伊对博勒说:“喂,博勒,你到底还是中了彩票呀。”

博勒追着博伊,大吼道:“你这蠢货,竟敢嘲笑一个可以当你爷爷的人。”

再看见我时,他说:“你就是这样保守秘密的?就这样保守秘密?你们这帮特立尼达人怎么都这样,嗯?”

之后博勒把他的小推车推到埃多斯屋前,说:“埃多斯,你不是想要我的小推车吗?给你,拿去吧。”

接着,他拿起弯刀把小推车砍得稀烂。

他又对着我喊道:“人都以为我好愚弄。”

然后他掏出彩票,把它撕碎,冲到我面前,硬是把那些碎纸片塞到我的衬衣口袋里。

后来,他孤零零地在他的小屋里待着,很少出门来到街上,也不再和谁说话。每月唯一出来的那次,就是去领养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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