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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法特(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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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发生了一件让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相当难过的事情。有一天,她从大学回家,顺便散步,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一个同龄、同班的男同学把轿车停在人行道旁边,提出送她回家。她没上车,说想去附近一家有空调的咖啡馆吃冷饮。那男生表示愿意奉陪。她同意了,上车后给同学指路。那家咖啡馆新开张,很宽敞,呈l形,属于美国风格,有一排排餐桌和一面面大窗户,有充足的阳光进来。二人随便闲聊了一会儿。片刻后,男生说他得走了,便起身告辞。二人互相亲吻面颊。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跟女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一本讲20世纪墨西哥绘画的著作,开始阅读专门写帕伦 [17] 的一章。这个钟点,咖啡馆客人稀少。厨房里传来一阵阵说话声,一个女人在给另外一个出主意;还有女服务员端着咖啡壶来来去去给分散在各处的寥寥顾客添加咖啡的脚步声。忽然,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听见有人(此前没有听见脚步声)跟她说话:你个臭婊子!这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抬头看看,以为是什么下流玩笑,或者有人认错了人。她身边站着丘乔。她困惑不解,勉强说出请坐!可是,丘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起来!跟他走!她问上哪儿去。丘乔说:去家里!他满脸大汗,通红。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她哪也不想去。丘乔于是问她刚刚她亲吻的那小伙子是什么人。

“一个系的同学。”罗莎说,发现丘乔的双手在颤抖。

他再次说道:“你个臭婊子!”

接着,他嘟囔起来。起初,罗莎不明白他嘟囔什么,后来才知道他在反复嘟囔:你个臭婊子!你是个臭婊子!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说这句话非常费劲。

“走!”丘乔吼道。

“我哪儿也不跟你去。”她说,一面看看四周是不是什么人注意他俩这场面。没人瞅他俩。这让她放下心来。

“你跟他睡过觉?”丘乔问。

有一阵工夫,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空调让她觉得太冷,很想出去晒晒太阳。要是随身带了毛衣或者外套,她肯定会穿上。

“我只跟你睡过觉。”她尽量安慰他。

“撒谎!”丘乔吼道。

女服务员出现在咖啡馆的另外一头并且向他和她走过来。但是,走到半路,女服务员后悔了,缩回柜台后面去了。

“求你别胡闹了!”她说,视线落在写帕伦的文章上。可是,她只看见盐面上爬满了黑蚂蚁和黑蜘蛛。双方在搏斗。

她听见丘乔在说:“咱们回家!”她感到浑身发冷。

她抬头看见丘乔要哭了。

“你是我惟一的爱。”丘乔说,“我可以把一切给你。可以为你去死啊!”

刹那间,她不知说什么好。心想:或许是该断绝关系了。

“没有你,我就全完了。”丘乔说,“你是我的一切,我需要的一切。你是我生活的理想。失去你,我会死的。”

那女服务员从柜台后面望着他俩。二十米开外的餐桌旁边,有个人在看报纸,喝咖啡。那人身穿短袖衬衫,打着领带。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好像在震颤。

“请坐下!”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道。

丘乔拉开手扶的椅子,坐下来。立刻,用双手捂脸。罗莎猜测他大概会再次叫喊起来,或者哭泣。她想:这算哪出戏啊?

“想喝点什么吗?”

丘乔点点头。

“一杯咖啡吧。”他低声说,双手仍然没有放下来。

罗莎冲着女服务员那边招招手,请她过来。

她说:“两杯咖啡!”

“好的,小姐。”女服务员说。

罗莎说:“你看见的那人仅仅是个朋友。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个大学里的同学罢了。他亲吻我那一下是在脸颊。很平常。就是习惯而已。”

丘乔笑了,摇摇头,双手没有从脸上放下来。

他说:“当然,当然。很平常。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

女服务员回来了,一手端着咖啡壶,一手拿着给丘乔用的杯子。她先给罗莎的杯子倒满,再倒丘乔的。临走前,她盯了罗莎一眼,使个眼色。或者这是罗莎后来想到的。女服务员动动眉毛发出了信号。皱皱眉毛。或者也许是动动嘴唇。是一句无声的话。她不记得了。但女服务员的确想说什么。

“喝你的咖啡吧!”罗莎说。

“马上就喝。”丘乔说道,但双手依然未动。

这时,有个男人坐到了门口附近。女服务员站在那男人身边,二人说话。那人身穿一件相当肥大的结实棉布上装和一件黑色田径衫。那人是瘦子,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罗莎看看那人。后者立刻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但是,他不在乎,继续吃冷饮并不回头。

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三天后,咱俩就认识了。”

“你为什么去看比赛?”法特问她,“你喜欢拳击?”

“不喜欢。我跟你说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这种场面。是罗莎说服了我。”

“就是另外那个罗莎吧。”

“对,就是罗莎·门德斯。”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道。

“可比赛之后,你就去跟那家伙做爱了。”法特说。

“没有。”罗莎说,“我接受了他的白粉,可是不打算跟他上床。我受不了爱吃醋的男人,但是可以做朋友。以前,我俩在电话里说过这事,他好像理解了我的话。不管怎么说吧,我觉得他怪怪的。那天我俩开车找餐厅的时候,他要我给他嘬一嘬。他说:给我最后嘬一次吧!也许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差不多,他就是这个要求吧。我问他是不是疯了。他笑了。我也笑了。这一切像开玩笑。就在两天前,还有人给我打电话,不是他,是罗莎·门德斯。她传达他给我的口信。她劝我别甩了他。她说,找他有好处。但我跟她说我跟丘乔的情人关系吹了。”

法特说:“他以为你们的关系结束了。”

“我俩在电话里说了,我告诉他我不喜欢爱吃醋的男人。我就不吃醋。”罗莎说,“我受不了爱吃醋的人。”

法特说:“他认为你已经堕落了。”

罗莎说:“这有可能。否则的话,他不会要我给他嘬一嘬。我从来没干过这事,更不要说在市中心的街道了,虽说是夜里。”

法特说:“可他不像难过的样子。至少我没这个印象。”

罗莎说:“他不难过,而是高兴。他一向高高兴兴的。”

法特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快乐的人,愿意跟自己的姑娘和朋友们闹腾一宿。”

罗莎说:“他有毒瘾,整天吸毒。”

法特说:“我不觉得他已经上瘾,就是发现他有点怪,好像脑袋里有什么过于庞大的东西。好像他不知道拿脑袋里这个东西怎么办,哪怕最后这东西会爆炸。”

罗莎问:“就因为这个你留下来了?”

“可能吧。”法特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本应该在纽约了,或者应该写我的报道。可是,我却在这里,在一家汽车旅馆里跟你谈话。真不明白。”

“你愿意跟我的朋友罗莎·门德斯上床?”罗莎·阿玛尔菲塔诺问道。

法特说:“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罗莎问:“留下来是因为我?”

法特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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