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罪行(21)(1/1)
克劳斯·哈斯说:他们是索诺拉人,不过也是亚利桑那人。记者问:这怎么理解?既是墨西哥人,又是美国人。他们有双重国籍。记者问:美国和墨西哥之间有双重国籍吗?女律师不抬头看人,点点头而已。记者问:他们住在哪里?在圣特莱莎,不过有时也住在美国凤凰城。一个记者说:乌里韦这个姓我听起来耳熟。另一个说:我也耳熟。他们跟埃莫西约那个乌里韦会不会是亲戚啊?哪个乌里韦?《索诺拉之声报》报道交通问题的记者说:就是埃莫西约那个傻瓜。拥有卡车队的那位。这时,摄影记者丘伊·比门特尔忙着给记者们拍照。这些记者都是年轻人,穿着差劲,其中几个的表情像是准备把自己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像打工的小伙子,睡眠不足、带着睡意、互相张望,开始分享一种公用的记忆,其中有大峡谷《民族报》记者,他更像短工,而不是记者,他理解并有效地使用记忆力,能给这场面提供更高级的定义。埃莫西约的那个乌里韦。有卡车队的那个乌里韦。名字是什么?是佩德罗·乌里韦吗?是拉法埃尔·乌里韦吗?克劳斯·哈斯回答说:是佩德罗·乌里韦。他跟这个案子里的乌里韦有关系吗?克劳斯·哈斯说:他是安东尼奥·乌里韦的父亲。接着又说:佩德罗·乌里韦有一百多辆运输卡车。他给圣特莱莎又给埃莫西约的几座加工厂运送货物。他的卡车队每半小时或者一小时穿越边境一次。他在凤凰城和图森也有产业。他弟弟名叫霍阿金·乌里韦,在索诺拉和锡那罗亚有几家旅馆,在圣特莱莎有咖啡连锁店,是达尼尔·乌里韦的父亲。佩德罗和霍阿金都跟美国女子结了婚。安东尼奥和达尼尔都是长子。安东尼奥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达尼尔是独生子。从前,安东尼奥在埃莫西约他父亲的办公室工作,但是后来就不在任何地方干活了。达尼尔一向是颗“流弹”,乱飞一气。保护他俩的人是毒品贩子法比奥·伊斯基尔多,而法比奥则是为埃斯塔尼斯劳·甘波萨诺工作的。据说,埃斯塔尼斯劳·甘波萨诺是安东尼奥受洗时的教父。安东尼奥的朋友们像他们一样都是百万富翁的子弟,但是其中也有圣特莱莎的警察和贩毒分子。他们在圣特莱莎个个挥金如土。他们是圣特莱莎系列杀人案的凶手。
10月10日,在墨西哥石油公司足球场附近,就在发现莱提西亚·波莱格·加西亚尸体的同一天,在伊达尔戈区贝尔塞菲尼大街的人行道上又发现了露西亚·多明盖斯·罗阿的尸体。在警察最初的报告上说,露西亚做皮肉生意,吸毒;死因可能是吸毒过量。但是,第二天,警方的声明做了明显的调整。说露西亚在墨西哥区一家酒吧里当女招待;死于腹部中弹,凶手可能使用了左轮手枪,点44口径。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不排除凶手是从行驶的汽车里射击的。露西亚三十三岁,离异,独身住在墨西哥区一居室里。没人能说清楚她在伊达尔戈区做什么;但据警方分析,有可能她在散步,纯粹出于偶然与死神不期而遇。
大奔驰驶入特拉帕区,绕了几圈之后,最后开进一条石子路,两侧长满了橡树,月光照在家家户户,但房屋里好像没人居住,或者已经破败。在途中,女众议员、女记者阿苏塞纳·艾斯基维尔·布拉达始终保持沉默,裹在她那条苏格兰毛毯里抽烟。塞尔希奥则望着车外。这位女众议员的住宅很大,平房,前后院(从前马车可以直接进入院内),有马厩和直接在岩石上开凿的饮水槽。他跟着她进入客厅,那里悬挂着一幅塔马约 [25] 和一幅奥罗斯科 [26] 的画作。塔玛约的画是红色加绿色。奥罗斯科的是黑色加灰色。客厅的墙壁雪白如玉,令人想起私立医院或是死神。女众议员问塞尔希奥喝点什么。他说咖啡。她不抬高声音,只说了一声:一个咖啡,一杯龙舌兰,好像给俩人点黎明时分的饮品一样。塞尔希奥看看她身后是不是有用人。可没看见人。但是,几分钟后,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跟女众议员是同代人,但劳动加岁月让她显老,双手端着龙舌兰和热腾腾的咖啡。他对女主人说:咖啡的味道好极了。女众议员笑了(其实就是咧开嘴巴,露出牙齿,发出一声模仿的夜鸟“喳喳”叫),说道:你要是尝尝我手中的龙舌兰,那才真明白什么叫“味道好极了”。她没摘下墨镜,说道:好了,说咱们的事情吧!她问:听说过凯利·里维拉·派克尔吗?他答:没有。她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她问:听说过我吗?他答:当然听说过。真的,没听说过凯利?塞尔希奥答:没有。阿苏塞纳说:这个国家就是这个德行。她沉默了几分钟,对着台灯的亮光看看杯子,或者望望地面,或者闭上眼睛,所有这些动作都是在墨镜掩护下进行的。这位女众议员好像在说梦话一样,说道:我和凯利从小就认识。起初,她给我的感觉不好。我认为她太爱挑剔了,这是我那个时候的看法。她父亲是建筑师,为城里的新贵服务。她母亲是美国佬。那是她父亲在哈佛或者耶鲁大学念书时认识的。她父亲留学美国拿的是政府奖学金,不是父母花钱。我估计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大学生,对吗?塞尔希奥说:肯定是的。随即看到女众议员再次沉默下来。她说:念书,他是好学生;可当建筑师,简直就是臭大粪。您见过埃里松特住宅吗?塞尔希奥说:没见过。女众议员说:它位于克约阿甘区。那住宅简直就是灾难,建筑师就是凯利的父亲。塞尔希奥说:我没去过。她说:如今那里住着一个电影制片人,一个老酒鬼、一个已经不再搞电影的家伙。塞尔希奥耸耸肩。她说:用不了几天,他就得醉死,他的侄子们就会卖掉埃里松特住宅,让建筑公司原地盖住宅楼。实际上,建筑师里维拉的足迹在世界上越来越稀少了。这现实生活简直就是一个患艾滋病的妓女,您说是吗?塞尔希奥点头称是,说就是如此。女众议员叹息道:这个里维拉建筑师啊!这个里维拉建筑师啊!沉默片刻后,她说:凯利的母亲是个大美人,绝代佳人!这位派克尔夫人啊,既美丽又现代。顺便说一句,建筑师里维拉对待她简直像对待女王一样。他很应该如此,因为男人们一见到她,就会发狂,若是她真的甩掉他,她荣华富贵半点不缺。而她从来没这个想法。尽管我小时候也听说过有个将军和一个政治家追求过她,她也没有恶意对待二人的甜言蜜语。您也明白那些有坏心眼的人是怎么样的。但她肯定很爱里维拉,因为从来没离开过他。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凯利,实际上凯利应该叫露丝·玛丽娅,跟她祖母同名。派克尔夫人多次怀孕,这是没问题的;但是,总也怀不住。估计她子宫有毛病。可能她的子宫受不了墨西哥儿子的折腾,多次流产。这是可能的,但少见。于是,凯利成了独生女,这个幸运还是不幸影响了凯利的性格。一方面,她是或似乎是个爱挑剔的女孩,野心家典型的苗头;另外一方面,她从小就有个性,非常强烈、果断的个性,我敢说她很有独创性。说真的,起初她给我的感觉不好,后来,慢慢了解她之后,她邀请我去她家,我也邀请她来我家做客,对她就越来越有好感了,最后成了亲密的好友。女众议员说:这种事常常打下永远的烙印。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对准一个男人的面孔啐吐沫,或者像是啐一个幽灵。塞尔希奥说:我能想像出来。她问:您不再来一杯咖啡吗?
凯瑟勒先生一到旅馆房间,就下楼去了大堂。他跟接待人员聊了一会儿,询问旅馆的计算机设备和上网条件。然后,去酒吧,喝了一杯威士忌,没喝一半,就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似乎洗了脸,不看酒吧里周围的人们,直奔餐厅去了。他要了沙拉、黑面包、黄油、啤酒。酒菜没来之前,他起身去餐厅入口处的电话间,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坐下,掏出一本英语—西班牙语词典,寻找词汇。服务员给上了沙拉。凯瑟勒喝了两口墨西哥啤酒,面包片上抹了黄油。再次起身,去了卫生间。但是,没有进去,而是跟负责清洁卫生的一个男人用英语聊了几句,给那男人一个美金;然后,拐向旁边走廊的旁门,推门而入。穿过一条走廊,来到餐厅的厨房间。那里飘散着辣酱和腌肉的气味。凯瑟勒问一个厨房伙计从哪里出去可以上街。那伙计送他到一个小门。凯瑟勒给了伙计一美元,穿过院落上街了。街角处,有辆出租车在等他。上车后,他用英语对司机说:咱们到下城区兜一圈。司机说okay。随即出发。跑了一圈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一圈包括市中心、北马德罗区、墨西哥区,几乎要到可以眺望砖坯镇的边境线了,那边就是美国领土。掉头回北马德罗区,进入马德罗区和改革区的街道。凯瑟勒说:我想看的不是这个。司机问:头儿,您想看什么啊?我想看穷人住的地方,加工区、地下垃圾堆。司机掉头再次穿过市中心,直奔菲利克斯·戈麦斯区,上卡兰萨大道,穿过韦拉克鲁斯区、卡兰萨区和莫雷洛斯区。走到街道尽头,那里有片广场,是片深黄色空地,堆满了载重卡车、公共运输巴士和买卖从蔬菜、鸡鸭到念珠的大小摊位。凯瑟勒请司机停车,他想下去看看。司机说:老板,最好别下车!美国佬的命在那里可不值钱啊。凯瑟勒问他:您以为我昨天才出生?司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坚持他别下车。凯瑟勒命令道:停车!他妈的!司机皱皱眉头,要求他付钱。凯瑟勒问他:您以为我会溜掉?司机说:不。我等您回来。不过没人敢保证您回来的时候口袋里还有钱。凯瑟勒哈哈笑了。要多少钱?司机说:二十美金足够了。凯瑟勒掏出一张二十美金的钞票给了司机。随即下了出租车。有一阵工夫,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松开了领带,好奇地观看着临时小集市。他问一个出售辣椒凤梨片的老太太:这些巴士都开往什么方向?老太太回答说:都开往圣特莱莎。他手指反方向,用西班牙语问道:那边有什么?老太太说:就是公园。出于客气,他买了老太太一片辣椒凤梨。走到远处后,他把凤梨就给扔了。一回到出租车旁,他就对司机说:看见没有?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啊。司机从后视镜里冲他一笑:真是奇迹!凯瑟勒说:去公园吧!空场的尽头是土路。道路分成两个方向。每个方向又分岔成两条路。这六条都是柏油路,分别通向阿尔塞尼奥·弗雷尔工业园区。那里厂房高大。每座工厂周围有铁丝网,电线杆子上的路灯照耀着地面,产生不真实的光晕,要发生紧急大事的光晕,这不是真的,因为日出日落又工作了一天罢了。凯瑟勒再次下车,呼吸着加工品的气味、墨西哥北方的工厂气息。他看见运载着工人来来去去的公交车到达或者离开园区。一股潮湿、发臭的气味,好像有人在烧汽油,吹打着他的面孔。他似乎听到了笑声、手风琴声和风声串连在一起了。工业园北边,有一大片用废旧材料建成的屋顶像海浪一样伸展开来。向南边看,破烂的棚屋后面有一片光亮的孤岛,他立刻猜到那是另外一个工业园区。他问司机那园区的名字。司机下车,看看凯瑟勒指示的方向说:可能是塞布尔维达将军工业园区。天开始黑了。凯瑟勒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晚霞了。五颜六色的云朵在西方转动。这情景让他回想起多年前在美国堪萨斯看到的黄昏。这两处美景不一样,但是彩霞相同。他记得那时跟一位治安官和一位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同时在一起。车子停在公路边上。大概是三人中有谁要下车撒尿。于是,他看到了晚霞。那西方的五颜六色像巨大蝴蝶一样飞舞的同时,夜幕从东边一瘸一拐地向西方挺进。出租车司机说:走吧!老板,别浪费这大好的运气了。
《凤凰城独立报》的女记者问:克劳斯·哈斯,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乌里韦堂兄弟呢?克劳斯·哈斯说:在监狱里,这是人人知道的事。有几个记者点头。那女记者说:克劳斯,这不可能,只能是神话。是犯人们编造的神话。是渴望自由的冒牌替代品。传到监狱里的事情很少。你能知道的就这么一点点。克劳斯·哈斯愤怒地望着女记者,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监狱里可以知道外面任何犯法的事情。女记者说:克劳斯,这不是真的。克劳斯·哈斯说:的确如此,是真的。女记者说:不对,不是真的。这是高级神话,是电影里编造的故事。那位女律师咬牙切齿发出咯咯声。丘伊·比门特尔给她拍了一张照片:黑发是染的,盖住了部分面颊,鼻梁微微凸起,用笔勾画了眼线。要是此前一切由她决定,那么她周围所有的人、照片边缘的人影可能早就消失不见了;还有这个房间、这座有犯人和看守的监狱、圣特莱莎监狱的百年老墙也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座火山,火山口里只有寂静以及在山口上她和克劳斯·哈斯戴着镣铐的模糊身影。
10月14日,在一条从星星区通往圣特莱莎郊外牧场的土路一侧,发现了又一具女尸。她里面穿着长袖海蓝衬衣,外面是一件黑白竖格夹克衫,下面是李维斯牛仔裤,腰间系着仿丝绒衬里腰带扣的宽皮带,脚踏细高跟半腰皮靴,还有白色长筒袜、黑内裤和白乳罩。根据法医的报告,死因是被勒住颈部窒息而死。脖子周围还保留着一米多长的白色电线,中间有个带四角的结,可能是用来绞杀受害人的。颈部周围有受过勒掐的痕迹,好像用电线之前,凶手曾试图用双手掐死她;左臂和右腿有划伤,臀部有被殴打的痕迹,好像被凶手踢过。据法医说,死亡时间在三四天前。估计年龄在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后来查明了她叫罗莎·古铁雷斯·森特诺,三十八岁,曾经在加工厂打工,被害前是圣特莱莎市中心一家咖啡馆女招待,于四天前失踪。前来认尸的是她女儿,也叫罗莎·古铁雷斯·森特诺,十七岁,母女住在白杨树区。小罗莎在停尸间看见了母亲,她说是我妈。如果说有疑问的话,她声称,那件黑白竖格的夹克衫是她的衣服,不过母亲也常常与她共享,她俩有很多东西是共用的。
女众议员阿苏塞纳·艾斯基维尔说:有几个不同时期,我和凯利每天见面。当然,因为她是女孩,在学校里,我们也没别的选择。课间休息,我俩在一起玩耍,聊我俩的事情。有时候,她请我去她家玩,我很愿意去;可我父母、爷爷奶奶不赞成我找凯利这样的女孩,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父母,担心她父亲里维拉建筑师会利用女儿的友谊进入我们家族隐私的铁圈;我们家族认为这个铁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曾经抗击了墨西哥大革命的进攻,抵抗了1926年镇压起义后的骚乱 [27] ,抵御了文火烧烤式的波菲利奥 [28] 余党边缘化活动,实际上,这是伊图尔维德 [29] 余党的勾当。为了让您大体上有个印象,波菲利奥统治时期,我们的家族还好;但是马克西米利亚诺 [30] 在位时,我家更好。如果伊图尔维德长期当皇帝,我家会更好。请您记住,真正的墨西哥人只有我们这寥寥几人。全国只有三百个家族。总共一千五百人或者两千人。剩下的就是愤怒的印第安人或者怨气冲天的白人或者天晓得从哪里来的暴徒,他们准备搞垮墨西哥。大部分国人是贼。一心想发迹。但好吃懒做。肆无忌惮。您可以想像得出来,对我家来说,里维拉建筑师就是社会上典型的野心家。他们以为里维拉的老婆不是天主教徒。好像我听说,他们认为里维拉的老婆是妓女。总之,就是那种风流人物吧。可家里从来不禁止我去看凯利(当然,我说过,他们也不高兴),或者我邀请她来我家(次数越来越多)。实际上,是因为凯利喜欢我家,可以说喜欢我家超过她家。从根本上说,可以理解成她就是这种人,她常说这符合她的口味,从小她就聪明过人。可也固执得厉害,也许这话更贴切。咱们这个国家总是把聪明和固执混淆起来,对吧?我们自以为聪明,其实固执。在这个意思上,凯利很有墨西哥味儿。她固执得厉害。就是说,比我固执。为什么她喜欢我家胜于她家呢?因为我家上档次,而她家只有风格。您明白这里的区别吗?凯利家的住宅很漂亮,比我家舒适,就是说有很多舒适条件,整座住宅采光好,有个令人愉快的大客厅,是接待客人或者举办晚会的理想地方;有个现代花园,有草坪和割草机,按照那个年代人们常说的就是布局合理的住宅。我的家嘛,您可以看看,就是这座住宅,当然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疏于管理,就是一座散发着木乃伊和蜡烛气味的大房子,或者说是座大教堂。可是里面却有着墨西哥财富和持久性的象征标志。这是一座没有风格的住宅,有时看上去丑陋,好像一艘沉船,但是上档次。您知道什么叫上档次吗?说到底就是有威严。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亏欠。用不着给谁解释什么。凯利就是如此。我不想说她有意为之。我也不是。那时我俩还都是孩子,头脑单纯,就算是复杂,也还是个孩子。我俩说话不拐弯抹角。而她这个人也是如此。说话办事纯粹出于我行我素,想发作就发作,想快活就快活。您有女儿吗?塞尔希奥答:没有,没儿没女。她说:好,将来您有了女儿,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沉默片刻后,女众议员说:我只有一个儿子,在美国念书。有时我希望他永远别回墨西哥。这样对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