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2/2)
喝咖啡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一堆纸随意地堆在门边,足有一人多高,这些纸是易燃品。
事实上,只有后来莉赛尔开始写作的时候,才见到了真正的打字机。她想知道有多少封信被当做惩罚寄给了像汉斯·休伯曼和亚历克斯·斯丹纳这样的德国人手里——那些帮助过无助者的人,那些拒绝让别人带走自己孩子的人。
这是德国军队在战场上的逐渐失利的表现。
他们在苏联战场上节节败退。
他们的城市遭到了轰炸。
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来补充兵源,在大多数情况下,最艰苦的工作很可能分配给那些“最坏”的人。
莉赛尔浏览这封信时,能够透过被打字机弄破的信纸看到木头餐桌。“义务”和“责任”这样的字眼在信里十分显眼。她的胃里酸水直冒,她想呕吐。“这是什么?”
爸爸平静地回答。“我想我教过你读书认字,我的小姑娘。”他的话里没有一丝愤怒或讽刺挖苦,只是一句空洞的话,与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相配。
莉赛尔看着妈妈。
罗莎的右眼下面仿佛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她那张纸板似的脸很快裂开,不是从中间裂开的,而是从右边裂开。裂缝弯弯曲曲地呈弧线形沿着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下巴。
二十分钟后,一个女孩站在汉密尔街上
她望着天空,悄悄说着:“今天的天空是柔软的,马克斯,天上的云是软绵绵的,悲伤的,还有……”她看着远方,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她想到了即将上战场的爸爸,两手紧紧抓住身体两侧的衣服。“天气很冷,马克斯,太冷了……”
五天后,当莉赛尔继续观察天气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去看天空了。
隔壁,芭芭拉·斯丹纳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坐在自己家门前的台阶上,浑身颤抖,嘴里抽着一支烟。莉赛尔经过时,科特恰好从屋里出来。他走过来,坐在母亲身边。他看见女孩停住了脚步,就对她大声说话。“过来吧,莉赛尔,鲁迪马上就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朝台阶这边走过来。
芭芭拉抽着烟。烟头上结了长长的一截烟灰。科特接过烟,吹去灰尘,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还给母亲。
抽完烟后,鲁迪的母亲望着天空,用手梳理着纹丝不乱的头发。
“我爸爸也要走了。”科特说。
一片沉寂。
一群孩子正在踢球,就在迪勒太太的商店旁。
“要是别人要带走你的孩子,”芭芭拉·斯丹纳不像是在对他们说话,“你最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