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在亚瑟看来,整个天空似乎忽然站到了一旁,让他们随便通过。
在他看来,他大脑的原子和宇宙的原子像是来了个对穿。
在他看来,他被宇宙之风吹拂,而风就是他自己。
在他看来,他是宇宙的诸多念头之一,而宇宙也是他的一个念头。
在劳德板球场里的那些人看来,北伦敦又有一家饭馆来了又去,北伦敦常有这种事,反正那是别人的问题。
“发生什么了?”亚瑟带着可观的敬畏感低声说。
“我们起飞了,”银辟法斯特答道。
亚瑟躺在加速躺椅上,惊吓得动弹不得。他不确定是因为晕空间还是宗教体验。
“动力不错,”银辟法斯特的飞船虽然让福特叹为观止,但他还想尽量掩饰,可惜不太成功,“就是装潢不太上档次。”
有那么一会儿,老人没有答话。他盯着仪器的神态让福特和亚瑟想起眼看房子快被烧塌却还在脑子里把华氏度换算成摄氏度的人。接着,他舒展眉头,盯着面前的全景宽屏幕看了几秒钟,屏幕上显示着四周犹如银线般流过的星辰,图案错综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的嘴唇噏动片刻,像在尝试着拼写什么词语。他忽然警觉地望向仪器,但表情只是化成了持久不变的蹙眉沉思。他的视线回到屏幕上。他摸摸自己的脉搏。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放松下来。
“试图理解数学是个错误,”他说,“数学只能让我忧心。你说什么?”
“装潢,”福特说。“不太上档次。”
“在意识和宇宙的本质核心深处,”银辟法斯特说,“这是有原因的。”
福特用尖锐的眼神扫视一圈。他显然认为银辟法斯特的世界观过于乐观了。
驾驶舱内部是黑绿色、黑红色和黑棕色,空间狭窄,打着抑郁的灯光。说也奇怪,飞船与意大利小酒馆的相似度居然还不止于舱口。一小团一小团的灯光照亮了盆栽、釉面瓷砖和各种不知名堂的黄铜玩意儿。
酒椰叶包裹的瓶子阴森森地潜伏在暗影之中。
占据了银辟法斯特的注意力的仪器像是嵌在瓶底上,而酒瓶则插在水泥里。
福特伸手摸了摸。
假水泥。塑料。插在假水泥里的假酒瓶。
意识和宇宙的本质核心可以滚远点儿了,他心想,这简直是垃圾。然而,另一方面却也无法否认,和这艘船飞行的雄姿相比,“黄金之心号”简直是辆电动婴儿车。
他跳下躺椅,拍打干净身子,看看正在对自己悄悄唱歌的亚瑟,看看显示屏——什么也没认出来,然后把视线投向银辟法斯特。
“我们这会儿走了多远?”他问。
“大约……”银辟法斯特说,“银盘直径的三分之二吧,我想,差不多。没错,大约三分之二,我想。”
“真奇怪,”亚瑟静静地说,“一个人在宇宙中走得越是远、越是快,他的位置就越显得无关紧要,心中就越是充满了深刻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散尽了深刻的……”
“是啊,真奇怪,”福特说。“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我们这是要去,”银辟法斯特说,“挑战宇宙的古老噩梦。”
“你打算在哪儿让我们下船?”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难。我说,能不能送我们去个能寻欢作乐的地方?我正在琢磨具体是哪儿,能让我们喝个酩酊大醉,听点儿极度邪恶的音乐。稍等,容我查一下。”他掏出那册《银河系搭车客指南》 ,循着索引开始翻看主要和性爱、毒品以及摇滚乐有关的那些部分。
“时间的迷雾中升起了一个诅咒,”银辟法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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