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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矾、竹杖、丢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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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深交过,不知底里。不过看着不是个诚恳人。说起来他最可怜,为这事枉送了性命。”

“那些钱飞走之前,蓝猛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你莫不是怀疑这飞钱怪异是蓝猛弄出来的?”

“这件事实在太古怪,家父又因它被贬,我始终顺不下这口气。”

“遇到这种灾祸,谁也顺不下气来。但你大可不必疑心那个蓝猛,他若有手段让钱飞走,便不是常人了,又岂会丢了性命?”

“我只是想多问问他的事情。于大哥再想想,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倒是有件事……”

“什么?”

“上个月他有天来左藏库时,拄了根杖子,走路有些瘸。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小心崴了脚。”

“什么样的杖子?”

“街市上十文钱一根的寻常竹杖。”

“是从哪天开始的?”

“我想想……哦,应该是二月十二,那天淮南利国监的一纲钱才运到,大门打开了,我看他脚不便利,就让他从大门进,不必绕到偏门。他那样跛了有好几天。”

“哦……另外,还有件事请教于大哥。这些钱监、卫卒若是从里面带钱出来,会不会被发觉?”

“你说从库里盗钱?”

“嗯。”

“哈哈,这就更加不可能。”

“为何?”

“若是私带两三贯钱,倒也罢了,背在袋子里,一般也就混出去了。但若超过五贯钱,就有二十多斤重,那一袋子得多累赘?怎么能藏得住?再说,哪怕能混得出去,库里的钱都有定数,钱箱又锁着,还有封条。封条私拆了、里面钱少了,这能瞒得过?盗窃官库是重罪,为偷几贯钱,不但丢官职,还要发配,谁会这么笨?”

“倒也是……”

天黑后,冯实等客店的酒客都走尽,这才邀那店主坐过来一起喝酒。

“这怎么当得起?”那店主搓着手笑着欠身坐下。

“这有什么?酒边相逢皆是友。店家经营这店有多少年了?”

“我家祖辈就在这里,算上我,已经第四代了。这使不得,客官我自家来……”店主忙从冯实手中接过酒瓶,给自己面前酒盅斟上酒,而后扭头唤浑家添一碟咸豉鱼来。

“我看将才店里来的人大半都是军卒?”

“客官也见了,这一带都是山岭,除了十天一回集市,难得有人过往。这些山民村民能有几个钱?若不是靠着广宁监这些军卒,我这店如何混搅得过?”

“广宁监有多少军卒?”

“有五百人左右。”

“矿工呢?”

“连囚徒和工匠都算上,快三千人呢。”

“哦?还分囚徒、工匠两种?”

“嗯。那些逃军和囚犯,被捉了来当苦力。工匠则是从外面雇募。客官要寻的工匠是什么人?”

“哦,是我远房一个表亲,姓汪,店家可认得?”

“我这里来的多是军卒,工匠平日出不来,暑月天歇工,他们出来又成群结队的,多半都是各自回乡,难得在我这里歇脚喝酒。故而认不得几个。若是都作头、大作头,倒还知道几个。”

“都作头?”

“嗯,那里的工匠按技艺分等,最高的是都作头,其次是大作头、小作头,最低才是工匠。都作头、大作头总共也只有五十来个,里头似乎没有个姓汪的。”

“我与这表亲也并不相熟,不清楚他是哪个等级。”

“客官那表亲叫什么?我与那里几个军头倒还相熟,明日帮客官打问打问。”

“多谢店家,他叫汪八百。”

“这值得什么?不过张张口。”

邱迁终于和那个陈小乙坐到了一桌。

彼此问过姓名,邱迁忙又要了两样菜、一角好酒,不住地给陈小乙夹菜、添酒。陈小乙喝欢后,肘着桌子,斜起身,抬起左腿踩到长凳上,像只蚂蚱一样,一边不住往嘴里拈菜,一边乱聊着。

“邱兄弟,是哪里人?”

“我是从汴京来。”

“来应天府做什么?”

“想找个差事。”

“汴京不好吗?你原先做什么的?为何来这里寻差事?”

“我原先在酒楼里替人记账。高官豪富们在汴京当然万般都好,但像我这样的平头小民,不过是挨生活,哪有什么好?反倒时时得陪着小心,稍微不慎,怕就得罪到什么人物了。”

“说的也是,像咱们这应天府,贵的富的虽说也多,但比起汴京,那是远远不如。不过,吃的、喝的、玩耍的,却也样样不缺。”

“陈兄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才来了这里。”

“你既然会写会算,差事好寻得很。”

“我已经寻了两三天,都没有中意的。听说陈兄是在匡推官府上当差?我从没进过官爷府宅,不知里头的差事好不好?”

“好不好?这天下,黄金万两,也抵不上纱帽一顶。在咱这应天府,除了知府和通判,便是我家主公。满城不论我去哪里,只要报上我家主公名号,谁敢不恭敬?你只在酒楼里做事,哪里能见识到这些尊贵?”

“唉,我若能像陈兄一样,得个这等美差就好了。”

“多少人想呢,若那么容易,我这差事也就不值什么了。”

“是啊。”

“不过我看你这人还算大方,不像跟我一起当差的那个王小丁,吝头啬脑,一文钱都碰不得他的。我听着他倒是一直念着想去汴京。你在汴京可认得什么人?若能替他寻个好差事,让他辞了这里的差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替补他。”

“认得,认得!”邱迁本已断了受雇潜入到匡府的念头,一听陈小乙这么说,忙道,“我认得京城一个牙人,在京城被人称作‘牙绝’,他门路宽,你那朋友想要什么差事,他都能办得到!”

“哦?这样?那我回去跟王小丁说说看。不过,我家主公府上可不是寻常人户,不是什么杂七乱八没来路的人都能进去,你可有保人?”

“我离开汴京时,求我家主人替我写了张保状,可使得?”

“你家主人?他有多少资财?一般小店小铺小经纪来担保,当不得用。”

“他姓周,在汴河岸边经营了一家酒店,叫十千脚店,另外还在城里经营交引铺。”邱迁来时,冯赛请周长清写了一张保状。

“十千脚店?哦,我知道,上回去汴京时,我家主公候船,还曾在他家歇脚吃过酒。他的保状应该差不多。我今晚回去就跟王小丁商量。不过,你想必也知道,每天求我的人数都数不清,我从来不肯轻易替人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邱迁忙将自己的钱袋取下来,整袋放到陈小乙那边,里面有几百文钱,“这些陈兄先收下,若真能谋到这项差事,我再慢慢答谢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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