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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耳环、钱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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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巷子,他才细看那东西,是一只银耳环,只是一个细圈,没有什么镂纹,银色也已经暗旧,细钩一头被扯直了些,显然是从某个妇人耳朵上抓扯下来的。

颜圆不由得停住脚,这么说,周氏是被人勒杀的,而且是个妇人。

周氏挣扎时,一把抓下了那妇人的耳环。那妇人慌忙之中恐怕没有发觉。不过,周氏死状又全然是自缢,并没有被人勒杀的迹象呀。颜圆寻思了一阵,心底一寒,猛然想到:只要制住周氏,在房梁上绑好绳圈,把周氏的头套进去,而后松开,就如绞刑一般。这样,就极难分辨是自缢还是勒杀。

只是,周氏虽然瘦小,单独一个妇人也很难制住她,凶手至少得两个。珠娘和曹厨子?曹厨子刚才哭得虽然真,但这哭其实不能证明他没有杀母。他若做了这歹事,必定痛悔,哭起来自然会极惨痛,比寻常更真。

这事若真是这对男女做出来的,那真是太过狠毒了。如今珠娘是雷家家财唯一承继人,再杀了婆婆周氏,两口儿就能如愿复合,畅足过活。

之前,无端贪图别人家财,颜圆多少还有些心虚不安,如此一来,不但再不需愧疚,更是惩治恶徒、秉持公道了。他胸中顿时敞亮,自己拿到了这只耳环,证据攥在手里,那对男女便任由自己辖制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确证这事真是这两人做的。

他忙快步赶往温家茶食店,刚下虹桥,就见王哈儿从店里走了出来,不知低头在想什么,险些和一个厢兵撞到一起,随即闷头走了。颜圆早就风闻王哈儿和珠娘当年有过穿窬苟且之事,王哈儿恐怕也在觊觎雷家家财,得小心提防,不能让他扰了我的正事。

颜圆走进店里,见店主温长孝和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谈论曹厨子娘的事,并不见珠娘。没有谁搭理他,他便往后头厨房寻去。珠娘果然在厨房里,正握着刀在剁半只烧鸭,一个厢兵模样的人守在砧板边,是军巡铺那个付九。付九扭头见到他,忙赔着笑低头拜问:“颜大官。”付九不识字,又不通官阶职位,连官和吏都分不清,但凡见到官和吏,都乱称“大官”。

颜圆略点了点头,便望向珠娘的耳朵。一眼之下,他顿时沮丧。

珠娘耳垂上有只耳坠,虽也是个银耳环,但细银钩下坠着一小粒珍珠。她仍在低头剁鸭子,那珍珠一颤一颤的。颜圆上前两步一看,另一只耳垂上也挂着一样的耳坠。他随即想起来,这两年来这里吃饭,珠娘似乎一直都戴着这对珍珠耳坠,并没换过。凶手不是她?

这时,珠娘抬起眼看到了颜圆,颜圆忙掩住失望:“有什么吃的?”

“厨子不在,菜没人烧,只有烧鸭和几样冷碟。”

“面也没有?”

“汤水、浇头都还没来得及煮呢。”

颜圆一早没吃饭,有些饿了,一眼看见旁边案上一只小蒸笼里摆着雪白的糕团,还冒着热气,便问:“这笼乳糕呢?”

“这是店主一家的早饭。”

“哦,那我去别家。”

这时,珠娘已经剁完了那半只蜜烧鸭,拿过张油纸包好,从旁边柱子上挂的一捆黄线绳上扯过绳头,将纸包横竖两绕,系好,拽断绳头,提起来递给付九。

“钱在砧板边,你数数。”

付九接过纸包,颜圆便和他一起离开了厨房。心里闷想,那只耳环看来并不是珠娘的,那会是谁的?曹家虽不至于穷寒,也只勉强过活,并没有多少余财。周氏也只是个垂老寡妇,谁会害她性命,而且还遮掩得这么好?

刚走出温家茶食店,就见栾老拐一颠一颠地要进店,见了他,咧开缺齿的老嘴笑着问候了声“颜哥儿”。颜圆一向嫌憎这人,没有理睬。走了几步,付九在一旁低声说:“雷炮哥临死前,似乎去寻过这老拐子。”

颜圆略略一惊,雷炮寻栾老拐,恐怕是去商议如何跟解库搅闹,讨回他爹那些钱。栾老拐是闻着肉香就伸舌的老狗,他来温家茶食店必定也是为了那笔钱,想趁机揩一把。围着这块肉的苍蝇又多出一只。

他正想着,见曾小羊引着仵作吴盘石急匆匆赶过来,便迎上去,说了一下周氏的死状。他本想把死因往自缢上多引引,但怕说多了惹人起疑,便没敢多言语。吴盘石也不愿多听,点点头随即往曹家去了。

颜圆先去梢二娘茶铺里,要了碗杂辣羹,切了一截白肠,二十文钱,吃饱肚子,这才回到厢厅。厅里不见人,后院那间停尸房里传来说话声,他过去一看,厢长陪着一个年轻仵作在复验两具尸体,颜圆认得那仵作叫姚禾,很淳朴和气一个人,做事又极谨诚。他想起自己偷换了雷炮的钥匙,心里发虚,就没敢出声,悄悄回到前厅,取出厢里没誊录完的上个月税簿。城外南厢这一带店肆人户的房宅税、地税、丁税、免役钱、免行钱、青苗钱、和买钱、和籴钱、养马钱……这些税都由各坊坊正催收登记,汇总到厢厅编册收存,再抄录一份副本呈交给开封府户曹,户曹已经差人催了两回,不能再拖了。

颜圆磨好墨,坐在桌前抄起来,却几次走神,抄错了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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