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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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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新知县上任,胡斗子用心留意,想寻找时机巴附到这新知县,以求升进。正在觑探,县尉忽然来寻他,找了个僻静处,低声吩咐他一件事:“我知你和郑厨子相熟,眼下有一桩事要你去说通他。几天后,皇阁村王豪要摆桃花宴,他请了一个人去赴宴。那人是新任知县手底下那姓莫的幕客,想必你也见了?”

胡斗子忙点了点头。

“你若说成此事,便升你做客司通引。”

他一听,顿时大喜。客司主管迎送往来官员,差事虽辛苦,门路却广,常能见一些高官要员,伺候得好,便能举步飞升。但他随即想到,县尉只管缉捕盗贼,保境内安宁,客司选吏,并不在他权限之内。不过,他并不敢流露疑意,忙小心问:“不知县尉差小人去说何事?”

“那姓莫的不能活。”

“啊?”他大惊。

“我要你去说服郑厨子在桃花宴上杀掉姓莫的。”

“这……这是要命的事,小人虽与郑厨子相熟,他哪里肯听小人一句话,便去杀人,何况是知县的幕客?”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你给那郑厨子。另外,他上回那桩命案,虽说证据不足,王豪将他保了出去,但案子并未了结,他那嫌疑仍脱不去。你去跟他说,他若不肯做,我立即差人去捉他。你若不去,我另寻他人。只是,我听闻你这些年挖了不少暗沟,银水一股股往你袋里流。新知县正在清查亏空,我只好秉公办事。”

他听了,惊愣半晌,才低声说:“小人奉命。”

“你让郑厨子那天中午厨房候命。王豪家后院角上有间茅厕,姓莫的独自进去时,我已安排好人给郑厨子通信,郑厨子立即去那茅厕杀掉姓莫的。记住,我从没下过命,此事只有你知。做成了,也莫来复命。”

“小人知道。”

他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去皇阁村王豪家,托门仆唤出郑厨子,走到田野无人处,才将县尉吩咐的告诉了郑厨子。郑厨子听了,自然吃惊无比,忙连声推拒。他只能添些言语,说县里寻找新物证,能断定那桩命案是郑厨子所为。郑厨子慌惧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他忙将银子交给郑厨子,又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匆忙离开。

回到县里,他打问到姓莫的在县衙后临街一小间官舍居住。到了桃花宴那天,惶惶难安,早早便去那条后街口觑看,果然见王豪和姓莫的一起出来,各骑了一匹马,望东边帝丘乡行去。一整天,他都惶惶难安,又不愿见人,便回到住处,关起门,躺一会儿,又坐一会儿,坐不住又来回踱步。一直烦躁到下午,才走到县衙那边,坐进街口一家茶肆,要了碗茶,坐着看动静。一直到傍晚,都没异常。天黑后,他再坐不住,又转到后街街口一家小酒肆,要了些酒菜,慢慢吃着等看。直到深夜,店里只剩他一个客人,店家不敢催他,只在旁边不住搬凳擦桌。他也等得疲乏,刚起身算过钱,一转头,忽然瞧见一个人骑着匹马、低着头行了过来。虽然外头只有依稀月光,却仍一眼瞧出是那姓莫的。他忙走出酒肆,瞧着姓莫的骑马转进小街,停到那间小官舍门前,下马拿钥匙开了门,牵马走了进去,而后又关上了院门。

看来郑厨子没能下得了手。他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懊丧,但仍松了一口气,慢慢走回自己住处,盘算了一夜,该如何向县尉交代。

第二天,他又来到县衙前,却见两个县吏在说话,一个问:“没寻见莫先生?知县又在里头催唤。”另一个说:“没有,院门从里头关着,拍了半天没人应,我翻墙进去,里头只有莫先生那匹马,屋里却不见人。问邻舍,邻舍说昨晚听到莫先生深夜回去,再没听见开门……”

胡斗子听了大惊,却又不敢去问,惴惴等了几天。知县差人四处寻那姓莫的,始终没找见。胡斗子暗暗琢磨:或许是郑厨子将消息透露给了姓莫的,姓莫的怕再遭毒手,暗地逃了?又过了两天,他去皇阁村寻郑厨子,却听王家仆人说,桃花宴那天下午郑厨子便不告而别。他越发断定,自己所猜不错。无论如何,只要寻不见姓莫的,县尉交的差事也算做成了。

之后他几回遇到县尉,县尉都装作没见,他也便装作无事,心里却始终难安,这吏职太凶险,恐怕再做不得了。但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他只好边做边看,留意其他好出路。收粮时,也再不敢伸手去刮揽了。

过了几个月,县尉竟又来寻到他,让他赶紧去寻郑厨子,并告诫他:“郑厨子若是乱走乱说,头一个入狱发配的便是你!”他不知道其中又有了何等祸端,忙去寻郑厨子。郑厨子的确回来了,但第二天便不知所终。他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寻问了许多天,都不见郑厨子踪影,恐怕是又逃了。县尉也并未再来寻他,他也才渐渐放了心。

谁知,正月间,县尉第三次寻见他,命他跟刘仓子去汴京做一桩事。他见县尉说得严峻,不敢不从。正月十三,跟着刘仓子,还有施书手、白揽子一起赶到汴京,随后莫名其妙做了那桩事。离开汴京,回来路上,刘仓子才说借那桩事,杀了王小槐。迎着寒风,他早已手脸僵冷,听了这话,更惊得牙齿叩响,不住打起冷战,被人骗进这样一桩凶事,自己竟浑然不觉。这权势之地,鬼魅群聚,不知哪天连性命都要赔进去。

回到县里后,他再不敢拖延,急急辞了吏职,躲回到家里。又不敢告诉家人,只能装病。谁知有天清早,他家院里落了许多栗子,随后便听说皇阁村闹鬼,王小槐还魂,半夜抛撒栗子,四处惊扰不宁。三槐王家人心惶惧,请了相绝陆青来驱祟。他听过相绝大名,知道绝非那等骗财术士,忙也赶去求教。

陆青见了他,冷冰冰注视着他,像是在瞧地洞里一只蝼蛄虫一般,那目光满是怜鄙,逼得他不由得垂下眼躲开,不敢抬头。半晌,陆青缓缓道:“萃卦为聚,群分其类。云以风聚,水由势分。高山难登,青松为友;腐水易积,虻蝇相争……”随后,陆青教了他一句解祟之语,他听了,额头不禁渗出汗来:

“妄将利心认己心,身到险滩恨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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