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漫长的告别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1/2)

目录

我开了二十多英里回市区吃午餐。吃着吃着,我越来越觉得整桩交易太蠢了。我这种查法不可能找到人——也许会碰到像厄尔和韦林杰这样有趣的人物,但不会碰见自己要找的人;在一个没有收益的游戏中徒然损耗了车胎、汽油、口舌和神经。只有三个v打头的人名,我找到这人的概率简直像玩掷骰子游戏要“希腊人”尼克【注】倾家荡产差不多。

【注】“希腊人”尼克:著名职业赌徒。1949年,他输掉了一场长达五个月的赌局,赌金高达二百万美元。

反正第一个答案永远是错的,是死胡同,是当你的面爆开却没有声音的引线。可是他不该把韦德说成斯莱德。他是脑子很好用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忘记才对;既然忘了,就会完全忘光。

也许会,也许不会。大家还不怎么熟嘛。我一面喝咖啡一面想到乌坎尼奇医生和瓦利医生。去还是不去?找他们会耗掉大半个下午。到时候我打电话到艾德瓦利韦德家的华厦,他们说不定会告诉我一家之主已经回到家,目前一切光明美好。

找到乌坎尼奇医生倒容易,就是走五六条街的距离。可是瓦利医生远在阿尔塔迪纳希尔斯,大热天要开很长很烦人的一段路。去还是不去?

最后的答案是“去”。理由有三。首先,对暧昧行业和其从业者多了解一点无妨。第二,可以为彼得斯给我的档案增添一点儿内容,等于表示感激和善意。第三,我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付了账,把车留在原地,走街道北边到斯托克韦尔大楼。那栋大楼是老古董,入口有个雪茄柜台和手动电梯,电梯一路颠簸不平。六楼的走廊窄窄的,门上装有毛玻璃。比我的办公大楼还要旧还要脏。里面全是混得不太好的医生、牙医、基督教科学行医者,还有那种你只希望对方聘请、自己却不想要的蹩脚律师,以及只能勉强糊口的牙医和医疗人员。不太高明,不太干净,不太有效率,三块钱,请付给护士;疲倦又泄气的医生,深知自己有多少斤两,能找到什么样的病人,能榨出多少诊疗费。请勿赊账。医生在,医生不在。卡辛斯基太太,你的小臼齿松得厉害。你如果用这种新的丙烯补牙剂,不比黄金的差,我替你补只收十四元。如果你想用麻醉剂麻药,加收两元。医生在,医生不在。三块钱。请付给护士。

在这种大楼里,总会有几个家伙赚大钱,但是看不出来。他们跟邋遢的背景完全融为一体,背景成了他们的保护色。兼营保释作保书非法买卖的狡猾律师(所有缴过罚金的保释作保书只有约百分之二收回)。设备奇特、可冒充任何身份的堕胎密医。假充泌尿科、皮肤科或任何可正常使用局部麻醉的医生,实际上却是推销毒品的人。

莱斯特·乌坎尼奇医生有个装潢很烂的小候诊室,里面坐了十二个人,都很不舒服。他们看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征。反正一个控制得很好的吸毒者和一个吃素的书记员,你也分不出来。我等了三刻钟。病人走两道门进去。只要空间够大,能干的耳鼻喉科医生可以同时应付四个病人。

终于轮到我了。我坐上一张棕色的皮椅,旁边的一张台上铺了白毛巾,上面放一套工具。贴墙有个消毒箱正冒着气泡。乌坎尼奇医生穿着白罩衫轻快地走进来,额头上套着一面圆镜子。他坐在我面前的一张高凳上。

“鼻窦性头痛,是吗?很严重?”他看看护士交给他的硬纸夹。

我说痛死了。痛得眼花,尤其早上刚起来的时候。他英明地点点头。

“典型的症状。”他说着,把一个玻璃帽套在一个钢笔形的器具上。

他把那个器具塞进我嘴里。“请闭上嘴唇,但不要合上牙齿。”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关了灯。屋里没窗户,通风扇不知在什么地方噗噗作响。

乌坎尼奇医生收回玻璃管,把灯重新开亮。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我,说:“根本没堵塞,马洛先生。你如果头痛,不是因为窦管出问题。我猜你一辈子没有鼻窦毛病。你过去动过鼻间隔手术,我明白。”

“是的,医生。我打过橄榄球,被踢了一脚。”

他点点头。“有一块小骨头应该已经切除了。不过不太会影响呼吸。”

他坐在凳子上往后仰,抱着膝盖。“你指望我为你做什么?”他问道。他的脸很瘦,皮肤白得无趣,看来像患了结核病的老鼠。

“我要跟你谈谈我的一个朋友。他体能很差。他是作家,很有钱,但精神不健全,需要帮助。他一连失踪几天喝酒过日子。他需要一点儿额外的东西。他的医生不肯再合作。”

“你所谓的合作是什么意思?”乌坎尼奇医生问道。

“那家伙只是需要打一针镇定一下。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想出一点儿办法。”

“抱歉,马洛先生。我不治那一类的毛病。”他站起来,“真是粗野的手法,我说。你的朋友如果要找我咨询,可以。但他得患了需要治的病才行。马洛先生,诊疗费十元。”

“别装蒜了,医生。名单上有你。”

乌坎尼奇医生贴着墙,点了一根烟。他等我说下去,一面吐着烟圈,一面看着我。我递上一张名片。他看了一眼。

“什么名单?”他问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