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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篇 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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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若说:“人类骨骼。”

小陈歇斯底里了:“鬼啊——!”

夏明若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他一边卷袖子、戴手套,一边说:“小陈同志,激动是应该的,这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大的悬棺葬群。待会儿我们邀请你一起合影留念,然后光荣地刊登在考古学报上。”

楚海洋把皮尺的一端扔给他:“别信,测量。”

夏明若接过,往外推小陈:“你别贴着我,我没法干活。”

小陈抖抖嗦嗦说:“小夏同志,我害怕!”

楚海洋说:“小陈,你在洞口等我们。”

小陈大喊起来:“别丢下我一个啊!天要黑了,这里有鬼!有僵尸!白白白白毛僵尸!吃吃吃人的!被吃了就投不了胎,要当孤魂野鬼的!”

“啧,”楚海洋叉腰说,“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还白毛,白毛那是正常现象,尸体本身会霉变,一霉变就长白毛。一定湿度,一定温度,有营养的提供体,加上真菌感染,于是长白毛。”

“如果你有脚气,以后肯定长白毛。”夏明若笃定地说。

小陈翻着白眼滑倒在地上:“……我有脚气。”

“那你前途很光明嘛。”夏明若说。

“你别吓他了。”楚海洋轻轻触摸着棺木。

夏明若叹口气,干脆把自己和小陈拴在一起,拍拍腰上的绳子对他说:“我到哪儿你到哪儿,这样不怕了吧?”

小陈点点头,夏明若于是抖抖皮尺:“测量。”

“东三,完整,长184米,宽074米,高067米,”楚海洋报数,“再量一具备案。”

夏明若拿着小本子边走边写,刚迈了几步就听到小陈饱含恐惧的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大力猛然向后拉去。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楚海洋飞身扑来紧缠住他的胳膊,两人在地上滑行数米才勉强停下。

“小陈!”楚海洋大喊。

“小陈怎么了?”夏明若这才反应过来。

回答他们的是小陈几乎想把喉咙喊破的嘶吼:“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鬼抓我啊啊啊!!!”

“小陈!小陈别怕!”楚海洋喊,“你只是掉洞里去了!手脚不要乱动,否则我们拉不动你!你试试能不能碰到洞壁!”

夏明若龇牙咧嘴催促:“快……快……我的腰要断了……”

“小陈!——”

小陈似乎恢复了些理智,摸索一阵后用变了调的声音回答:“碰……碰到了。”

“那就撑着洞壁上来,”楚海洋说,“快一点儿!别信你小子也坚持一下!”

夏明若哀号:“车裂啊——同志们——”

“来……来……来来了,”小陈忙不迭说,“马上上来!就……上来!”

可下一秒又听到他的啸叫,接着小陈同志一飞冲天,生生从洞里弹了出来。

夏明若看呆了:“哎呀……”

小陈狂奔喊:“鬼呀——!”

夏明若被他拖得满地滚,楚海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铲子拍在小陈脑袋上。

小陈咕咚一声倒下,楚海洋赶忙把夏明若扶起来,只见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破的,腰上一道血痕尤其严重。

“你太壮观了,别信。”楚海洋把他腰上的麻绳解开,“应该让老黄来舔舔!”

夏明若疼得直抽气儿:“我有毒,老黄就算是猫蛊,舔了也会死!我这身衣服算完蛋了,还挺新呢,一个补丁都没有。”

“所以它是蛊,你是妖。老爷们儿在乎衣服干吗?”楚海洋说,“我包里有药品,你忍耐一会儿。”

夏明若恼火地说:“我不在乎,我妈可在乎,她攒了多长时间的布票才给我做这么一身,我爸都穿不上呢。小陈你这家伙!赔我!”

“到底看到什么了?”楚海洋凑到小陈失足的洞口。

这洞直径五十厘米左右,勉强能够挤进去一个成人,洞形非常规整,明显是人工凿成。洞口被一块棺木碎片掩盖着,楚海洋和夏明若出于保护文物的本能避开了,但小陈是一直闭着眼睛的,所以才不慎失足。

楚海洋用手电往洞里照,沉默半晌后对夏明若说:“昨天晚上真的是枪声。”

夏明若指指洞下:“有尸体?”

“立尸,”楚海洋点头,转身收拾工具,“我下去看看。”

立尸是他们的术语,能立起来的尸首基本上都是盗墓贼。

在很多古墓的发掘中也能够碰见立尸,盗墓贼得了财物,从盗洞里爬上来,一些比较缺心眼儿的便先把东西递出去了,结果被洞口意图独吞的同伙一铲头打死,卡在盗洞里,光荣地成为了立尸。

当然眼前的这位仁兄不是,从严肃的痕迹学角度来说,他是被人打死了塞进洞里的,不过对于小陈也够吓人的了,尤其是脑袋还开了花的。

夏明若把磨破了的裤管卷到膝盖上,先楚海洋一步往洞里爬去:“竟然让一个死人把我害这么惨。”

楚海洋说:“你等等……”

夏明若却低呼一声。

楚海洋跑过去:“怎么了?”

夏明若仰起头,头顶只在洞口下面一点儿,脸色煞白:“海洋,这下面真是个死人?”

楚海洋说:“啊。”

可是死人不会抓人脚踝。

夏明若朝下望去,只看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

那眼睛也紧盯着夏明若,接着一个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嘶哑声音响起:“我的天啊,娘啊……”

夏明若僵硬着用惊人的毅力坚持说完了“我是你爸爸”才连滚带爬地往洞外逃去:“海洋!”

楚海洋一把扶住他,举枪瞄准洞里:“出来。”

洞中一片寂静。

楚海洋说:“快一点儿,我三秒钟后开枪。”

枪就是枪,就算没有子弹,依然有威慑力,底下那人窸窸窣窣动起来:“别开枪!别开枪!自己人!”

楚海洋一个探身把他揪上来。

这人也穿了身旧军装,光脚蹬一双解放鞋,腰上系绳,两手空空,脸上抹得乌七八糟,说不怪那是假的。

他轮流打量楚海洋和夏明若,最后对夏明若说:“小同志,自己人!”

可惜他判断失误选错了人,夏明若冷冰冰地白他一眼,抓起蟠螭刀就往他脖子上砍。

那人吓一跳:“不不不不,”又瞅瞅夏明若,“等等。”

夏明若皱眉说:“到底是不是?”

那人手脚慌乱:“啊?什么?”

楚海洋说:“真是,一把年纪了,盗墓就盗墓,吞吞吐吐什么?”

那人咧嘴一笑说:“同行啊!”

夏明若在他眼前把证件抖开。

那人细细看了一遍:“真好,还是国营的。”

夏明若一虎脸,那人慌忙躲开,突然就苦口婆心起来:“小同志们,盗墓是错误的。”

楚海洋和夏明若同时蹲在他身边掏耳朵:“啊?你说啥?”

那人说:“同志们,我国法律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国家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发掘。所以同志们,回头是岸啊。”

楚海洋压压手示意他停止:“理解得很深刻。”

“谢谢你,小同志。”那人的眼神十分真挚,“我保证下回再也不盗了。”

“我都懒得打你,”楚海洋说,“去,和小陈躺一块儿去,别信你把他捆起来。”

“大叔,不好意思,我得弄结实点儿,顺便请你照看一下小陈,别让他又来害人。”夏明若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用麻绳绑住,打个蝴蝶结。

大叔说:“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安静一会儿又问夏明若说:“小同志,你们还下洞里去吗?”

夏明若说:“下啊。”

大叔问:“我也跟你们下去好不好?”

“你不是刚上来吗?”楚海洋把手电固定在头顶上,“哎,大叔啊,下面那人是你杀的?”

“哪儿能呢,”大叔说,“我看见他时他就死了!我看他堵在洞里,就剩只脚在外头荡,便发善心正想把他移开,结果上面突然就掉下来一个小子,杀猪般大叫,我自己差点儿都被吓死!”

夏明若痛心疾首说:“大叔,咱俩真是难兄难弟,说什么也得喝一杯。但现在麻烦您耐心等我一会儿,您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您敲晕了。”

大叔说:“哎哟,小同志,我一看你的架势就知道了,大家都是古墓工作者,相煎何太急呢。”

夏明若客气说:“哎哟,大叔我们哪有你清闲,东西一夹就走了,我们还得照相画图修补登记造册写报告呢,还是你福气好啊。”

“别信,”楚海洋说,“我们下去。”

楚海洋半个身子下到洞中,用脚撑住洞壁,做手势示意跟上。夏明若正准备下,书包带却被大叔钩住了。

“下面是空的,”大叔的脸色严峻起来,“但是很危险。”

夏明若凑到楚海洋耳边问:“你信不信他?”

“信,”楚海洋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我最容易相信人了。大叔,绑着手不影响你行动吧?”

“不要小看人啊。”大叔乐呵呵站起来。

确定顺序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最后决定由熟悉情况的大叔打头,伤员夏明若居中,楚海洋压阵,三人向洞内爬去。

洞中的立尸已经被大叔移开,大叔也不屑于控制速度,缩缩肩膀,几乎是哧溜一下就滑到洞底,砰的一声从下方的洞口脱出,落地后喊:“下来吧!”

声音从漆黑中传出,回音嗡嗡直响,看来底下的空间不小。

夏明若可不敢学他从石壁上蹭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蠕动,一边动一边诉苦说:“他妈的,膝盖好痛,胳膊也好痛,我这回算是为祖国的考古事业献身了。”

楚海洋不说话,蠕动得比夏明若还慢,等到夏明若都脱身了,他还在石洞里奋斗。原因无他,卡住了。

“你俩都有缩骨功?”他有些无奈地问。

夏明若转问大叔:“你有没有?”

大叔说:“没啊,你听谁说的?”

夏明若仰头回答:“活该吧你,没事长那么高干吗?这就是下场。”

“挤死我了!”楚海洋抱怨道,他努力一挣终于脱离苦海,但喘口气刚想站直,又撞了头。

夏明若和大叔同时咧嘴,毫不客气地笑起来。楚海洋用手电轮流照着他们,表情比较骇人,那两人立刻严肃了。

“咳……”大叔说,“同志们请看,这就是娘娘坟的内部。”

“啊,这还真是娘娘坟?”夏明若问。

“对,拥翠山里就这一座大墓。”大叔说,“我拿人格保证。”

“大悬棺葬。”楚海洋纠正,举着手电缓缓前行。

这个第二层的洞仍然是下行趋势,比上层那个要大上好几倍,越往下走洞顶越高,地面越宽,就像一个大布口袋,刚刚下来的地方是袋口,现在则在往袋子中间走。洞里气温极低,夏明若刚刚在上头把破衣服脱了,只穿了件单薄的背心,冷得直打战,便蹭到大叔身边说:“大叔,你把外衣脱给我吧。”

楚海洋把自己的衬衣脱下甩给他:“穿我的。”

大叔挺羡慕:“革命友谊……”

楚海洋问:“大叔你真想挨揍吗?”

大叔马上扭头呈委屈状。

手电是他们唯一的光源,地面又不平整,三人走得极慢,等到大叔受不了了说:“同志们,我口袋里有蜡烛,麻烦你们点上吧。”这才稍微加快一点儿脚步。问题是走快了也没用,就如大叔所说,这是个空洞,四壁坑坑洼洼,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

“也不是,”楚海洋说,“这的确是一个天然溶洞,但被人后天加工过了。”手电光指向脚边:“这里本来有个石笋,但被人凿掉了。”

夏明若抚着胸口说:“呼,想起被我压断的那个,我心理平衡了。”

手电又指向洞顶:“这里应该是钟乳石留下的痕迹……哎哟,别信。”

“啊?”

楚海洋说:“洞顶有岩画啊。”

夏明若眯着眼睛说看不清。

楚海洋把手电塞到他手上,把他扛起来,夏明若便顺势骑到他肩上去。

“勉强看见,画风不错,有点儿半坡彩陶的意思。”夏明若努力仰着头,“相机呢?”

“没带下来,等会儿上去拿。”楚海洋问,“画的是什么场景?”

夏明若说:“比较像战争和祭祀,一场大战,抓住俘虏,举行神秘仪式,然后砍头……你往前走走。”

楚海洋就向前走两步仔细看。

“哦,还真斩首了!”夏明若说,“批量斩首。”

“真够干脆的,”楚海洋问,“没文字吧?”

“没有,画上有牛。”

“部落驯养了牛?”

“然后骑牛打仗。”

两人研究来探讨去,最后夏明若说:“海洋啊。”

“嗯?”

“大叔不见了。”

楚海洋也仰着头:“发觉了。”

夏明若边看岩画边问:“不去找他?”

“算了吧,”楚海洋说,“刚才我还想呢,你不让他下来他早晚还是得下来,还不如快些撵他走,免得到时又吓坏了小陈,这大叔可危险了。”

“你说洞里那人是不是他杀的?”夏明若从楚海洋身上爬下来。

“可能还真不是,那倒霉家伙估计早就被人打死了,大叔看样子刚从下面钻上来。问题是:大叔怎么跑到下面去的?是另外有通道还是先行一步下去了?”

夏明若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海洋也想不通,最后说:“管他呢,咱们先去找娘娘。”

娘娘啊娘娘,你在哪里?

这两人在黑暗中走了三小时,烧光了三支蜡烛换了两节电池,终于听到水声后,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被骗了。

“溶洞,地下河,矿物质,大自然啊,多么瑰奇!”夏明若蹲下感慨地说,“我怎么不是学地质的。否则现在还不跟老鼠掉进了油窝似的。”

过一会儿他又担心起小陈来:“半夜里把他留在棺材洞中,没事吧?”

楚海洋突然把手电关了。

但还是晚了,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线照在他俩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等看清了,便发现有黑洞洞的枪口隔河相望。幸好老黄没跟来,此行真比想像中危险。

“哎哟!”夏明若立刻站起来做投降姿势。

“苏联产的冲锋枪,”楚海洋眯着眼睛说,“咱们遇见熟人了。”

“过来。”对岸的黑影也有两个,前头那个高声地说。

这边两个赶忙夹着尾巴就往河里蹚,边蹚边学着某人口气说:“哎哎,自己人,自己人!”

过会儿发觉那“自己人”被捆了个结实,也在对岸蹲着呢。

夏明若打招呼说:“大叔,又见面了。”

大叔说:“幸会,幸会。”

点燃火把,对方把两人拉起来搜身,连插在鞋帮里的短刀都被找出来扔了,所以刚才忘带蟠螭刀反而成了件好事。搜完身开始逼供,夏明若心惊胆战地躲开枪口,刚想说话,大叔便抢先一步胡扯了:“我的两个外甥。”

“李二狗。”大叔用嘴努努楚海洋。

又努努夏明若:“李三狗。”

楚海洋和夏明若同时撇开头暗骂声“你奶奶的”。

“李老盗,”为首的那个说,“你外甥可真不少啊。”

“呵呵,”大叔讨好地笑,“主要是我妹妹会生,英雄妈妈,人多好干活嘛,咱们响应毛主席号召。”

“你是人多好盗墓。”为首的说着就把枪举起来了,“你这辈子也算盗出名堂来了,也积积德,留点儿好东西给后辈吧。”

另一人飞快拉住这为首的说:“豹子,等等。”

豹子问:“干吗?”

另一人说:“他也算有真本事的,留着吧。东西还没找着,咱们倒已经死了两个人,小心行事啊。”

豹子歪着头想了想,便枪指夏明若:“老盗,你要不能带我们找到宝贝,我就客客气气送你外甥上路。”

楚海洋不着痕迹地挡在前面,也笑道:“我舅舅肯定能找到,放心。”

大叔苦着脸喃喃道:“谁说的……”

楚海洋和夏明若恶狠狠地瞪着他,差点儿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队伍变成了五人,大叔还是领头的,楚海洋和夏明若紧随,再后边是两个持枪的危险人物,一矮一瘦,长得都挺惊悚。

火把照亮了溶洞,他们沿着河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只觉得水声愈大,洞周愈宽,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前方仍是黑黢黢一片。

再走一阵,地面已经消失了,水面漫过了脚踝。洞周早已没有了刚下来时看见的人工痕迹,漆黑、湿润、光滑,完全是自然力作用的结果。

夏明若追上大叔轻喊:“舅舅。”

大叔应道:“哎。”

夏明若问:“到了没有?我后面那瘦子老拿枪戳我,你看我这背上,都青了。”

“外甥,”大叔对其耳语,“咱们爷仨今天要把命丢这儿了。你知道这条河通哪儿吗?”

楚海洋一惊:“难道通着外面?山脚下的那条?”

大叔点点头:“再走一个钟头就能看见洞口了,到时候咱们也完了。”

后面的豹子吼道:“说什么呢!”

三人吓了一跳,低头乖乖巧巧走路。

又是二十分钟,焦躁在人心中蔓延,豹子吼:“还要走多久?”

大叔回头,含怨带嗔地望了他一眼,立刻垂死挣扎说:“大哥,我真不知道娘娘坟在哪儿……哎哟!!”

豹子冲上来一脚把大叔蹬出老远,大叔嗷嗷叫着往前扑,楚海洋去拉他,却反而被他拉倒。错身之际,大叔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楚海洋一愣,然后爬起来默默走回夏明若身后。

水声渐渐震耳欲聋起来,大叔回头喊道:“瀑布!”

楚海洋“嗯”了一声,暗示夏明若加快脚步,直到与后头两人拉开数米距离。

靠近瀑布处有一个豁口,仿佛闸门一般,特别狭窄,只能过一个人。夏明若眼睁睁看着大叔进去,再一眨眼就没影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楚海洋便突然推了他一把。夏明若“哎呀”一声摔进豁口,下一秒就觉得冰冷的地下水直往耳朵鼻子嘴巴里灌来,刚扑腾两下又被人架着胳膊扶起,楚海洋的声音就在耳边:“跑!”

夏明若在一团漆黑中发足狂奔,撞了蹭了摔了毫不在意,楚海洋就跑在他身前,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两人完全没了方向,只能凭着听觉判断离水渐远。

身后喧嚣声传来,有人开了枪,有人扯着嗓子喊:“站住!站住!”

大叔说:“别管他们,跟紧我!”

楚海洋说:“我拉着你的衣裳呢,跑吧!”

“我他妈的伤口肯定感染!”夏明若又摔了一跤,龇牙咧嘴爬起来继续跑,“搞不好骨头都断了!”

大叔突然刹车:“停!”

楚海洋和夏明若齐齐撞到他身上。

大叔说:“从这里开始不能跑了。”

楚海洋问:“为什么?你在黑暗中能看见东西?”

“当然不能,”大叔窸窸窣窣掏了一会儿,划亮一根火柴,“还好还好,差点儿就湿了。”

“因为我到这儿踩过点儿,从下面跑上来一马平川共一百八十六步,到了第一百八十七步,”大叔说,“用咱们两家的行话来说,就到了墓道的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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