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篇 11(1/2)
“为什么?”夏明若问。
“因为‘千秋万岁’这种‘镇墓神’与火有莫大关系。”老头儿说,“我们遇见的这位老人,祖上世代盗墓,他的大伯据说就死于‘千秋万岁’之手。”
光绪年间,老人的大伯带着他的父亲进入一座南朝墓,一切本来都很顺利,却在棺椁边上发现了两只陶土做的怪鸟,大约有一尺来高,一只是女人面鸟身,另一只是男人面鸟身。
他大伯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便举着油灯凑近了看,突然从怪鸟里炸出一团烈火,瞬间就将他大伯吞没,且火势蔓延极快,数秒钟内,墓室天顶、地面、四壁相继爆燃。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的父亲飞爬进盗洞,虽然被严重烧伤,好歹逃了一命。病好后将这段经历说给一位算命先生听,那人惊诧万分说:“莫不是《抱朴子》所云之‘千秋万岁’?!”
李老先生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缓缓开口:“这种会自己烧起来的怪鸟,就是我们刚刚在小龛里看见的东西。我们看到的是女人面鸟身,应该是‘千秋’,‘万岁’就在它对面。”
“会自己烧……”夏明若喃喃。
“‘千秋万岁’是祥瑞,常常与日月星辰、八卦五岳、麟凤、青龙朱雀等四神同时出现,但这祥瑞却仅仅对于墓主,对于私闯坟墓者,则是‘天门地户人门鬼门闭’,死路一条。”老头儿继续说,“据说一旦见到它们,必须先吹灯,后闭目,迅速退回,否则生死难测。”
“这不科学。”楚海洋说。
老头儿说:“很科学,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好,这么长时间了,该烧的也早烧了,镇墓神‘遇光则燃’的迷信破除了。年轻人去把‘千秋万岁’抱出来,小心点儿。”
夏明若说:“啊?又是我?”
老头儿说:“养兵千日,小同志,你立功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夏明若说:“好!夏明若今日杀身成仁!猎猎战旗,滔滔风雷,为了保存革命火种,舅舅,文化战线上的尖兵老黄同志就托付给你了……”
大叔笑骂:“废话真多!瞧着点儿吧,别摔了宝贝。”
两个年轻人跨进后室门后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摸进小龛,小心翼翼将怪鸟捧起来,再原路返回。
夏明若惊奇道:“我这只是‘千秋’吧?竟然是空心的,背上有个大洞。”
“我的也是,”楚海洋率先回到前室,“别信小心。”
“快了快了,这炸药包不轻,”夏明若走得有些艰难,“里面晃里晃荡像是装满了水。”
“不是水。”老头儿问,“海洋也闻不出来吗?是火油。”
他说:“我刚才疏忽了,其实从甬道开始,这个墓就充满了火油味道,只是你们在里面待了太长时间,结果反而不太感觉得出。李先生应该知道吧?”
大叔摇摇头,没说实话:“我闻不出,我有鼻炎,但嗓子口却有些甜,人吸多了火药粉末就会嗓子口发甜。”
他恨不得靠鼻子吃饭的,有鼻炎才怪。
夏明若吐吐舌头,有些后怕:“这不就跟炸药库似的!刚才咱们开石椁时用了那么多撬棍铁锨的,没出事真是万幸。可以后怎么办呢?总需要工具切割啊。”
“多费些人工吧,”老头儿说,“有些古墓因为长期密闭会形成火坑子,比如辛追墓,可燃的主要是甲烷混合气。这个墓也是火坑子,人工制造的火坑子,非常罕见。明若,怎么了?”
夏明若蹲在怪鸟面前观察:“老师,我说刚才什么反光,它们的眼睛竟然是玻璃,好大块的玻璃,你看。”
楚海洋凑过去:“真的,磨得真好,这是经过丝绸之路从大食那边过来的吧?价值连城啊。”
“哈哈哈哈,一黄一绿!”夏明若指着老黄笑,“跟你眼睛一个色,你们仨什么关系?”
老黄不予置评。
周队长因为不放心,又跑下来了:“教授?”
老头儿赶紧说:“老周来得好,和海洋一起把这两个东西抱出去,出去就把它们密封,里面的液体不要倒掉,留作化验。”
“那棺椁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处理?这石棺这么大,运出去可不容易。”楚海洋问。
老头儿掐掐手指:“三天好了,辛追墓也放了两三天的气。”
三天后考古队回来,又整整抬了三天,才把石棺给弄出去,人人都脱了一层皮。外面正是大伏天,饭菜几小时就馊了,别说是死人。幸亏附近乡里有个老的后方工厂,愿意全力支持国家的考古事业,把地下冰窖借给了他们,大伙儿这才如释重负。
但冰窖还是不够的,天天都得调来大量的冰块维持。原本的计划是将石棺和尸体运到洛阳后再作处理,但由于天气炎热,运输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那几天考古队确实大费周章,老头儿的脑袋更秃了。
后来他忍不住,嚷嚷着要开棺,因为他也属于专家带头人之类的级别,加上周队长这几年也成绩斐然,上头就同意了。
考古队于是聚集在冰窖里,激动地心怦怦跳。棺盖一打开,所有人都跳起来自发地逃出去了,老头儿号叫着抽打了半天才把他们赶回来。
火油味是没有了,但那是比火油更难挨的气味。
腐尸味。
臭,真臭,但幸福。
这是建国以来,继马王堆辛追墓后发现的第二具完整湿尸,为男性,头颅、躯干、四肢,一样不少。虽然全部情况得进了实验室才知道,但从尸体半腐烂的手上,人们看见了软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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