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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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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北莫名耳朵发烫,多年来他无法拒绝两件事。一是钱,二是沈南逸的那把嗓子。

足够激起他的欲望。

“博欧走了?你给他做早餐没。”

“辛他说自己急着上学,出门吃。早上做的牛奶配三明治,冷了,就给倒了。”魏北下意识揉耳朵,接着埋头。

沈南逸性格偏冷,乖觉。怪癖亦不少,比如冷掉的饭菜绝不吃,热一遍也不行。

“下次你给他准备点速热食物,博欧还小,不吃早饭容易得胃病。”沈南逸这老色鬼,居然开始关心别人的饮食起居。要不是魏北定力足够,真要冷笑几声。

“我今天出门办事,博欧不回家,晚餐你自己安排。明天博欧有表演,我会去看。”

魏北点头:“意思是你们明晚回来。”

“不一定,可能会。”沈南逸说,“我妈来了,带博欧去见见她。”

沈南逸这话听来轻描淡写,落在魏北耳里,堪比惊雷。

到底是不一样。动了感情的宝贝与买来的玩物相比,哪个更值得见家长,哪个更值得真心付出,一目了然。

魏北不怪沈南逸,一是他没资格没立场,二是没底气。辛博欧多好啊,名牌大学在校生。他又该如何介绍,be bar的知名男鸭么。

“我知道了。”魏北说。

关于沈南逸的家庭,魏北多少知道点。大概印象是很有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南逸早些年学金融,后来出国读商学院。本是要走继承遗产这条路,不晓得哪天脑子出问题,愣要搞写作。

“学商救不了国人。”

沈南逸拿着迅哥的话,有样学样。气得他父亲送了两趟急救室,第一趟为前程,第二趟为性取向。

沈家是典型的大家长制家庭,保守、严谨、苛刻、传统,反对同性婚姻。整个家族中,沈南逸无疑是异类。他叫沈父无法抬头做人,就干脆放弃继承权,出了沈家独自生活。

这些事情,全发生在沈南逸二十四岁那年。

魏北总觉得当初在沈南逸身上,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无比重要,无比刻骨铭心。

但沈南逸不说,他也不问。

而沈南逸的母亲是个高知分子,不仅知书达理,且行事果断,与沈父离婚后成为女强人。沈母非但不反对儿子和男人恋爱,同时支持他敢于发声,去争取自己的权利。

沈母说:“我们讲平权,说的不是男权女权,而是全人类的平权。”

“真正的平等与自由。”

什么样的父母培育什么样的孩子,这话没错。魏北同样羡慕。

他只见过沈母一次,是在视频里。沈南逸让魏北送咖啡上楼,纯属不小心入镜。沈母没看清,只觉这男孩五官轮廓俊朗,看来特舒服。

她追问是谁,沈南逸说是钟点工,搞兼职的。

确实,魏北想,还他妈兼职暖床。

在沈南逸的母亲那里,他都不配有姓名。

与辛博欧确实不同。

这天沈南逸出门前,破天荒地按着魏北在沙发上来了一次。两人许久未做,不显生疏。领带勾住魏北脖颈,拉出一条优美弧线。

沈南逸同样粗暴,同样不留温情。他甚至只解开拉链,却将魏北扒得精光。这场面应是极具羞辱性,偌大的别墅空荡荡。没有粗重喘息,也没有愉悦叫喊。

窗外开始下雪,盈盈簌簌盐沫子似的。特冷,魏北斜着眼睛,以余光瞥着这光景。莫名脑海里冒出几句京剧唱词。

“宫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他拖着嗓子哼,得了趣,想接着唱。

沈南逸听不惯他发疯,大手紧紧捂住对方嘴唇。于是破碎声音随着身体的摇摆,从指缝间溜出来。有时紧,有时松。

等到结束时,魏北已懒得再动手指头,更别说唱京剧。他仰倒在沙发上,不去看沈南逸。南哥面不改色地收拾完毕,只轻描淡写道:“要多少钱。”

“十万。”魏北没扭捏,他图的就是钱。没什么好遮掩,也没什么好害臊。

“我以为你要多少,今天这么主动。不过十万。”

沈南逸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恶。他上楼拿了支票下来,随手签给魏北。

其实魏北这人挺傲的,哪怕他是卖,沈南逸不要求做,他便不提。如果魏北主动说:“你要我。”,好比今天,他抱着沈南逸,用脖子蹭了蹭对方,说你好久不要我了。

那铁定是有急需用钱的地方。

沈南逸不会过问魏北把钱花在哪里,他可以拍电影赚钱,可以夜场跳舞,按理说每个月的收入不少。

可还是不够用。

魏北除开给自己添置衣物用品——但他的新衣确实不多,护肤或出行也一切从简——钱去了哪里。

他不说,沈南逸不问。

有时魏北反倒希望沈南逸开口质问,是不是证明,两人之间还有一点无关金钱的东西。

可现实太残酷了。

沈南逸出门,魏北从沙发上坐起。他盯着手中支票,挺想笑,又挺想哭。但他始终不会哭,太要强又太高傲。

他摸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短信:下午老地方。十万。

发送完毕,魏北又盯着纷飞大雪出身。很快收到回信:好。

没有备注,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很多年前,魏北以为自己的父亲死了,或者就当他死了。这个从不出现,从不来看他的男人,或许在世上哪个角落,开始新生活。

事实如此,魏父有了新家庭,甚至有了女儿。

然后有一天,不远,四年前。这个亲生父亲终于出现了。

魏北敏锐的嗅觉还未曾闻到丁点亲情味,男人的嘴巴一张,将他从一个深渊拖往另一个深渊。

他来,就是来讨债的。

不讲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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