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2)
贺雄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信息框,平铺直叙地念道:“真的是季屿,他真的在医院标记科,有人拍到了。”
贺宙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倾身去看手机。
贺娇双手捂脸,一副完蛋的模样。
贺雄还在念:“据说是在九院,八点做手术,真的洗标记,不是假……”
贺雄还没念完,贺宙就整个人冲了出去。
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倒,实心的红木椅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跑得太快,连贺雄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等他出声,儿子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贺雄顿了顿,低头问女儿:“这是什么意思?季屿去洗标记了?他不是一直不肯洗掉吗?”
贺娇长叹了下气:“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去洗标记了,他最近异常的举动是挺多的。”
贺雄怔住,把接收到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遍,忽然睁大眼看着女儿,大声道:“宙儿刚才还说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结果他就一个人跑去把标记洗了,怎么?感情是宙儿在倒贴他?”
贺雄越想越怒,一巴掌连着手机拍在桌上,“开玩笑!还有人敢看不上我儿子?他一定是在报复!”
“之前一直死抓着宙儿不放,一追到就立刻翻脸,这就是在报复!简直岂有此理!”
贺娇顾不上自己那出现裂纹的手机,抬起头呆愣愣地看着父亲:“爸,你喊我哥什么?”
贺雄一愣,低咳了声:“贺宙啊。”
他把手机放回贺娇桌前,坐下道,“吃早饭吃早饭,别理贺宙,他爱吃不吃。”
贺娇眨了眨眼。
爸,你不用刻意再念一遍哥哥的名字的,而且你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奇怪吗?
“看什么?吃你的早饭。”
贺雄面不改色地咬了口糕点,“手机自己再去买一个,零花钱还有吗?”
贺娇点点头:“有的。”
啊,你居然是这样的爸爸。
—
“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就是有点饿。”说完肚子就应声咕噜了一下,季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概是看他太迫不及待,本来八点的手术硬是七点四十不到就全部到位了,一切准备就绪,又有空的手术室,所以自然而然地手术提前了。
医生笑了笑,幽默道:“那待会我下刀的动作快点,争取让你今天晚上就能吃上东西。”
季屿配合地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那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等做完手术我一定给你送一面锦旗。”
“哈哈哈。”医生也乐了,他看了眼站在季屿身后的麻醉师,继续说道,“你午饭是吃不了了,但能想想今晚吃什么。”
脖颈后刺痛了一下,有凉凉的液体注入。
季屿眨了眨眼,回道:“我早就看好菜单了,今晚打算喝乌鸡汤,早上我旁边床就吃得这个,又有枸杞又有党参,有好多东西,差点馋死我。”
麻醉药起效飞快,这句话说完季屿就觉得自己的舌头不灵活了。
医生见状没再说话,给旁边的护士比了个手势。
护士们的动作熟练得很,很快就把季屿调整成了头朝下的姿势,他脸部对应的地方有个缺口,可以让他顺畅地呼吸。
季屿的意识渐渐朦胧起来,但还没有彻底陷入昏迷。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后颈上有东西在划,但不痛不痒,他还知道自己在做手术,也能想象脖颈被划开的画面,但就是不疼,这种灵肉分离的感觉非常奇怪。
“额,呕。”
他有点晕,也有些难受,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晕完之后就是觉得冷,非常冷。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后颈的一个点出发,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不疼,但很胀,好像要把他所有的血管胀开。
我怎么还不晕过去?
是麻药打少了,还是我太亢奋了啊……
刚想完,眼前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
“我找季屿,他现在在哪?”
贺宙冲到了标记科服务台,一边问一边抬头看墙上的名牌,很快就找到了季屿的名字。
他果然在这!
贺宙又低头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五十,还来得及。
护士问:“你和季屿是什么关系?”
贺宙一顿:“我是他,我是他……”
他是什么?
他对于季屿来说,算什么?
这时,有一个医生正查完一个病房出来:“诶,这不是贺宙吗?你找季屿啊?他已经进手术室了,那孩子也是好玩,今天一早就来蹲着宋大——”
“手术室?”
贺宙攥紧拳头,“他不是八点钟的手术吗?”
医生愣了下:“时间又不是定死的,早准备好就早点做啊。”
“手术开始多久了?”
医生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进去的,到现在也十二三分钟了。”
贺宙赶紧追问:“他在哪个手术室?”
“你要做什么?”
医生有些防备地看着他,“我们医院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正在进行的手术的。”
贺宙急道:“十二三分钟够做什么?不是还要术前准备吗?护士和医生不都得检查一遍工具的吗?还得打麻药吧?这么点时间够麻药起效?”
医生有些不高兴了:“术前准备术前准备,手术前就会全部到位,哪会等手术开始了才检查?十二三分钟还不多?都够我们救多少命了。”
他抬脚略过贺宙,准备继续查房,“你要想见他就在这等着吧,已经进了手术室就没半路出来的道理。”
贺宙脑袋空白地站在原地。
他拿出手机,上面是十来个未拨通的电话,退回联系人页面,他翻了翻,竟然没有任何能联系到季屿的人的电话。
“靠。”
眉头拧起,贺宙一拳砸在墙上。
—
季屿从手术室出来的时间已经上午十点,麻药的作用一点点消失,他已经醒来,只是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只觉得浑身都被烧过似的疼。
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骼都在疼,甚至所有的血管都突突突地跳着,特别有存在感地发着疼,疼得他眼前发黑,脑子也是一片浆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一被推出手术室,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即使那人站到他的身旁,他也没有一点感觉。
“季屿。”
贺宙垂眸看着病床上的人。
两个小时过去,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火烧火燎中缓了过来,心情平静了许多,可一看到季屿出来,看到他手上挂的水,看到他脖子上的颈托,再看到他昏昏沉沉的样子,心里就跟被人狠狠揉了一把似的,很痛,脸也被打肿了似的,很痛。
除了痛,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包围了他。
他不知道那到底什么,只觉得难受,浑身上下都很重,心也被什么压着似的喘不上气,他很憋闷,这种沉闷的感觉令他想发怒,想破坏些什么。
他握了握拳,忍住了。
“季屿。”他又喊了一遍。
季屿仍是一动不动,双眼茫然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贺宙垂眸看着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你真的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