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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伯朗理解了,“但是,他写的是请你一个人去。”
“在这方面,明人君也是粗线条。请试着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设想一下,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女人突然拜访说自己是你们家儿子的妻子,谁都会起疑心的吧。”
“这个嘛……大概是这样。”
“是吧?而且大哥您为什么不去探望公公呢?”
“要说为什么……”
“虽然他不是您的亲生父亲,但也照顾了您十年的生活吧?能上大学,能当上兽医,应该都是托了公公的福。有错吗?您不懂‘报恩’这个词吗?”她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
伯朗沉默了,枫说的话有道理。然后,她像是要再做最后的努力一般低下那烫着螺旋卷的头:“拜托了。”
“明天下午来动物医院。”伯朗叹着气答应了。
完成了爱莎的病历后,伯朗脱下白大褂换上外套后走出诊疗室。
穿着套装的枫从椅子上站起,伯朗扫了一眼她收得细细的腰身,又望向她的脸:“就像是公司面试一样嘛。”
“叮咚——”枫说着竖起食指,“说中了,就是面试套装。虽然已经很久没穿了,还好身材尺寸没变。”
“面试啊……遇见明人之前你是做什么的?”伯朗一边留意着前台方向一边问。那边不应该听不到这里的对话,但荫山元实却一本正经地在处理文书工作。
“空姐,日航的。”
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荫山元实的脑袋微微一震,伯朗叫出声:“是吗?哎——”
“有那么意外吗?”枫不满地嘟起微显丰盈的唇。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出乎意料吧,完全没有想过。这么说,你和明人是在飞机上遇到的?”
“很遗憾并不是,是在温哥华停留时的一个寿司店里。因为他就在柜台座位的旁边,是他先来搭话的。”
“哦——”伯朗张圆了嘴,“在海外搭讪吗?那家伙也很厉害啊。”
“我觉得他没有那个想法。他一个人,我们是三个。而且他来搭话的内容是关于飞机里计算机服务的事,好像是因为听到我们的对话后发现我们是空姐。”
即使在异国的寿司店里,明人都在思考生意上的事吗?但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也很难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创业成功。伯朗再一次觉得明人和自己不是同类人,而这也是当明人还是小孩时就一直在伯朗心里的自卑情绪。
但就算这样,如果话题只停留在工作,那么明人和枫也就不可能结婚。伯朗正想要问是谁展开攻势的,却把问题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想起荫山元实正在听。
“空姐的工作做到什么时候?”他提出别的问题。
“去年三月辞职的。他问我能不能辅佐他的工作,就像秘书那样。”
所以就一起去了西雅图,然后就结婚了吗?伯朗觉得就算是在行动力方面,明人跟自己也不是同类人。
动物医院的旁边有个小小的停车场,伯朗上下班开的日产suv就停在那里。请枫坐上副驾驶座后,伯朗钻进驾驶座。
往导航仪里输入目的地后,伯朗发动了车。他们要去的是矢神综合医院,康治就在那里的特别病房。
因为想要先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伯朗昨晚久违地给顺子打了电话。听说他要去探病,她发出了惊呼。
“并不是我想要去,其实是有些状况。”
伯朗说了枫的事情,但没有说明人失踪了。他解释说因为工作,明人没能回国,只有新婚妻子先行回国。
“是吗?明人君也有主了啊……”阿姨在电话的那头感慨万千,“我知道了,那么我先和波惠女士说一下。现在实际上是她在打理矢神家。”
“拜托了。”伯朗说着挂了电话。波惠是康治的妹妹。在矢神家吃豪华大餐时,她也同席。不过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没有结婚还是离婚后回的娘家。
伯朗开着车,渐渐地开始不安。虽然他不讨厌被枫依赖,但又觉得即使自己和她一起去也没有意义。对矢神家的人来说,伯朗也是个外人。
“那之后警察联系过你吗?”伯朗面朝前方,一边操作着方向盘一边问。
“什么都没有说,看起来就没有要调查的意思。管交通违章的时候倒是干劲十足,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枫不满地说道。
“如果失踪的是未成年人大概会积极些,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而且他还留字条让你不要担心。”
“明人君也真是的,为什么就不写得再详细些呢?如果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也不会这么焦虑不安了。”
“或许是解释不清的事……”伯朗很想这么说,但忍住了。
或许就像枫说的那样,他们的夫妻生活幸福美满,但并不能断言明人就没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伯朗想起一本古老的推理小说,故事说的就是才结婚的丈夫失踪后,新婚妻子去找寻他的下落。通过相亲而成婚的妻子对婚前的丈夫几乎一无所知,经过多番调查之后,才发现丈夫有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他竟然在别的地方与别的女人过着婚姻生活。
就算事情没有这么极端,但如果明人有除了枫以外的女人,伯朗也一点儿都不奇怪。说不定明人隔了这么久回国后想去见那个女人,又或者是想借此机会把事情了结,而这就是所谓的“一点儿事”。明人大概也不认为事情能顺利解决,因为预计会变成持久战,所以他才会加上一句“搞不好会有一阵子不回来”。
但是伯朗并没有把这番猜测说出口。
“大哥……”副驾驶座上的枫开口道,“您似乎有一阵子没见过公公了吧。”
伯朗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回答:“大约有十年没见了。”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是父子啊。”
“不是父子。你没听明人说过吗?我姓手岛,没有入那个人的籍,到二十岁后没多久,我就选了‘手岛’这个姓,这是我亲生父亲的姓。”
那是在他大二那年,当时在大学读兽医学的伯朗已经离开了家。他一边学习一边拼命打工,尽力不去接受康治在经济上的援助。他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恢复了“手岛”这个姓,连母亲祯子都是事后才知道的。“我知道了。”母亲没有生气,她冷静地接受了儿子的决定。
“这十年来都没有联系过吗?”
“没有联系过,没那个必要。就像我说过无数次的那样,康治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康治……但不是还有婆婆在吗?你就没想过你们通过婆婆有了关联吗?”
伯朗没有立刻回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说:“你没听明人提过妈妈的事吗?”
“听过一点儿……只知道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正是。十六年前,妈妈去世了。十年前会和康治见面,也是因为妈妈的法事——七年忌。”
“我听说是意外。”
“是的,意外,警察是当作意外处理的。”伯朗直直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