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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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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姑妈’,所以现在都在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叫我,没错吧?”

正如波惠说的那样,伯朗缩了缩脖子。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叫我名字也无妨。难道说,你忘了我的名字?”

“怎么会?!”伯朗说着清了清嗓子,感到自己的脸发僵。

“照顾他的人就只有波惠女士一个吗?”伯朗开口问。

“是的。”她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哥哥身体好的时候,有的人明明受了他百般照顾,最近却连探病都不来,薄情寡义的东西。”

伯朗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是附和道:“是这样吗?”

正当三人都陷入沉默时,从病床上传来轻微的衣服摩擦声。波惠伸长脖子看过去,然后起身说:“他好像醒了。”

伯朗也起身走近病床。枫也走到一旁。

“哥哥,能听到吗?伯朗先生来探望你了,是伯朗先生噢,知道是谁吗?”波惠提高了说话的音调,凑在康治的耳边呼唤。

康治微微地睁开了眼睑,头略微动了一下。虽然他看起来几乎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确实像是在捕捉伯朗的身影。

然后他的嘴唇动了,虽然没有声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他是在说“伯朗君”。

“久疏问候。”伯朗低下了头。

康治的眼皮痉挛似的抽动着,看到他这个反应,伯朗理解为他很高兴。恐怕他连控制自己面部神经的力气都没了吧,即使这样,他还是在努力想要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还有呢,”波惠再次在康治的耳边说话,“伯朗先生把明人的媳妇带来了,据说明人结婚了。”

康治的眼皮再次震了震,随后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左右晃动。

“就是这边这位女士。”伯朗稍稍离开病床,让枫站上前。

就在下一瞬间,枫像瘫倒似的跪在了病床边。

“公公,”只见她把头凑向康治喊他,“我叫枫。啊,真是太感激了,竟然能见到明人君的父亲。”

听到她唱戏一样的台词,伯朗吓了一跳,同时也对上了波惠的目光。她看起来似乎也很吃惊,但动摇的神色很快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真是太好了,哥哥,这样你就没有遗憾了吧。”她对康治说道。

康治像是说了什么,然后波惠眉间的皱纹突然变得更深了。

“不是啦,你在说什么呀?不是伯朗先生的媳妇,她是明人的媳妇。明人结婚了,伯朗先生没有结婚。明白了吗?”

但是康治的神情没有变化,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波惠的话。

“虽然主治医生说他的脑子应该还算是清楚的,但偶尔也会不对劲儿。”波惠低头看着康治,扭着脖子说,“如果说他要犯糊涂,那么还是睡着的好,我也不用被他折腾。”

“但是,我能在公公醒着的时候见到他,真的是太好、太感激了。”枫的语气很兴奋,“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给姑妈打下手。我每天都来!请随便吩咐!”

枫的气势过于骇人,连波惠都显得畏缩:“这倒是帮了我的忙……”

“哇,太好了!公公,事情就是这样,从明天开始请多指教!”

枫说完以后,康治的口型微妙地改变了。

“啊?公公,您在说什么?”虽然枫把耳朵凑到了康治的嘴边,但似乎还是听不清。

“换我来。”波惠插到两人之间,盯着康治的脸看,“什么事,哥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啊?什么?再说一次。”她拼命地把耳朵靠过去,想要听清哥哥的话。

过了一会儿,波惠惊讶地拧着眉,从康治身边离开。

“他似乎有话要对伯朗先生说。”

“啊?对我吗?”

“似乎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总之你就听听吧。”

伯朗困惑地靠近病床。他像枫刚才那样双膝跪地,望向康治的脸,因为想不出说什么,于是只能说:“我是伯朗。”

康治缓缓地把脸转向伯朗,然后原本半闭着的眼皮完全睁开了。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从他的脸上却能感受到坚定的意志。

“告诉明人……”康治说,他的声音有力而清晰。

“告诉明人,他不用背负……”

他的语气太过坚定,简直不容人听错。伯朗和波惠面面相觑,她也一脸意外地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用背负什么?”伯朗问。

但是康治没有反应,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然后又响起了规律的鼾声。

“刚才那个是什么?”伯朗问波惠。

“你按照他的字面意思理解不就好了?明人是矢神家的继承人,哥哥去世后就会有各种责任产生。他是不是想说他不用背负那些责任?”

“为什么他要特地对我说?他应该知道我和明人没有来往。”

“不知道。”波惠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因为生病而有些精神错乱了?”

“才没那种事。公公一定是觉得,能助明人君一臂之力的只有大哥了,一定是这样。”

“你不了解我们兄弟间的事,也不了解康治。”

“那么我就去努力了解。我在照顾公公的时候要和他说许多许多话。所以姑妈,还请多多指教。”枫俨然一副打算从明天开始就来照料康治的样子。

“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事我一个人没法做主。”

“啊?为什么?”

“我刚才应该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还没有入籍,那么就会有人不承认你是明人正式的妻子。说是这么说,还是得向大家介绍你。”波惠深思了片刻,像是下定重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望向枫,“索性就请你参加家庭会议吧。”

“家庭会议是什么?”

“最近将就矢神家的今后进行商讨,再怎么落魄也是大名鼎鼎的矢神家。一家之主去世后才手忙脚乱的话,实在是太丢人了。”

“太棒了。是要让我去参加那个家庭会议吗?”枫的双手合拢在胸前,眼神发亮。

一般女性在被请去参加亲戚聚会之类的时候都会感到压力,枫的反应似乎明显异于常人。不仅是这样,她还催促着问:“什么时候?我随时都可以。”

“之后我会去问大家意见,等确定时间后再联系你。”

“真棒,好期待!你也很期待吧?”枫征求伯朗的意见。

“和我没关系啦,我是外人。”

“不。”波惠说,“既然明人不在,或许还要请伯朗先生也出席为好。”

“为什么?”

“因为在会谈上,也会讨论到遗产继承问题。”

“那就更与我无关了,我没有继承矢神家财产的立场。”

“的确是这样。但这一次,哥哥的直系亲属明人不在,也就是说,有必要找人做他的代理。没有利害关系的伯朗先生,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觉得既然枫小姐还不是正式的妻子,这或许是唯一能让大家认可的办法。”

“拜托了,大哥,还请和我一起出席。”

“饶了我吧,显然大家都不想看到我的脸。”

“但是,”波惠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投向他,“遗产里应该也包含祯子女士的遗物,这样都和你毫无关联吗?”

伯朗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比如说有什么?”

“不知道,我可不知道,我们也不可能被告知详细内容。”

“你要怎么做?”波惠逼着他下结论。

“大哥……”枫也出声求他。

伯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名片递给了波惠:“确定时间后请联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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