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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说那是瞎掰。”
我不得不想了。最近我觉得自信心日增,对事物的看法和以前相比也有很大的变化,但无法解释这种异常行为。
我最近的变化不单是性格的变化?
我不得不面对一直回避的问题—阿惠的疑问:如果把脑全部换掉,那还是你吗?
“喂,阿纯,究竟怎么回事啊?就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行吗?最近厂里大伙儿都在厌恶你,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也可以说变得让大家害怕,我也一样。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消除我们的不安?”
对于昨晚的疑问,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轻狂的矢部以及大家害怕的不是别的,正是我。
我和葛西一起去上班,车间里我们组的工人基本上到齐了。各种机器杂乱地堆着,中间放着一张大会议桌,周围摆着一圈折叠椅。人们坐着,有的打牌,有的边喝从自动售货机买的咖啡边聊天,等着上班铃响。
“早!”葛西跟大家打招呼。几个人条件反射似的回应,之后却跟平时有些不同。大家看到我的脸,表情像冻结了似的,马上把视线挪开,打牌的开始收拾扑克牌,聊天的喝完速溶咖啡把纸杯扔进纸篓,纷纷默不作声地拿起安全帽,脸色阴沉地散开了。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我对葛西说。
“不是跟你说好几遍了吗?”他回答。
上班铃响了,我刚要朝车间走去,胳膊被轻轻挡住了。一看,班长像吃了黄连似的一脸苦相。我说了声“早上好”。
“你过来一下。”班长明显不高兴。
进了办公室,走到班长的桌前,芝田已经等在那儿。我刚想打招呼,见他的表情也和班长一样,就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从芝田那儿听说了,真是大吃一惊。”班长坐下,抬头看着我说。荧光灯照在他的防护眼镜上。
“抱歉惊扰您了。”
“说是同伴间闹事,总算没惊动警察,可差点就出大事了你知道吗?要说酒井揍你一顿还能理解,但正好相反就……”
我沉默着低下头,无言以对。
“这件事就暂且装我心里了。先出手的酒井也不对,不过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今天他没来,大概下周会来上班。”
不想把事情闹大,大概是不想让其他车间的人知道他被我狠揍了一顿。我也见好就收。
“以后绝不能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再惹事的话,我也护不了你。”
“我会注意。”
“还有,”班长的语调起了微妙变化,“你昨晚说的话我也听说了,虽说是酒后胡话,不少人在意呢。在大伙儿面前道个歉?”
“道歉?我?”我吃惊地抬起头,“暴力先不说,对于我的言论,为什么要道歉?我确实是借着酒劲说的,但认为自己没说错。如果大家不服,那就在不喝酒的情况下正式地讨论好了—当然,非暴力地讨论。”
“别这么来劲!”班长拉下脸来,“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对你从医院回来后的干劲,我也佩服,同样时间内干的活儿总有别人的两倍。”
“不是我干活儿快,是别人无用功太多。”
“我知道。可是我说阿纯,任何事情很多时候重要的是和别人配合。就拿在马路上开车来说,堵车时不能自己一个人加速,对吧?得考虑和周围的协调—”
“眼下咱们车间与其说像堵车,不如说更像胡乱停车。”
我这说法像是戳到了班长的痛处。他停顿片刻,皱起眉头:“你不愿低头?”
“我认为没必要。我是想把工作环境变得更好,为什么要向堕落的人道歉?”
“好吧。”班长厌烦似的点点头,“我不勉强了。但你别忘了,在任何地方都不能一个人生存。”
“有时候一个人更好。”
见他似乎说完了,我说声“告辞”,站起来想走,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到他办公桌前。他抬起头,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的报告怎么样了?前几天我问了设计部的人,说是好像还没送过去。不是交给上面了吗?”
“哦,那个呀,”班长一脸阴郁,“我还没看。想看来着,总忙这忙那的……”
我觉得自己的脸扭曲了。没看那份报告,就是说—他不会看今后我提交的任何东西。多么怠慢,多么无能!因为太忙?他明明还有时间和女工开无聊玩笑。
无疑,希望破灭的表情写在我脸上。班长脸色难看地摇摇头:“你小子变多了。”
“啊?”
“你变啦。原来你小子可不这样。”
又来了。出院后,这话我不知听多少遍了。
“不,其实什么都没变。”说完,我走了出去。头隐隐作痛,一定是昨晚的酒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