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招雇摘棉工人——路上的招贴,散出去的传单,橙黄色的传单——都说要招雇摘棉工人。
顺此路前去,木牌上是这么写的。
那些深绿色的棉秸上棉铃成串,沉甸甸的棉桃在荚壳里夹着。白色的棉花像玉米花似的爆出来。
手痒得很,只想摸摸那些棉桃。用指尖轻轻地摸一摸。
我是熟练的摘棉工人。
那是招工的人,就在那里。
我要摘棉花。
有袋子吗?
,没有,我没袋子。
你得花一块钱买袋子。从你头一回摘的一百五十磅里扣除。在地里摘第一遍是八毛钱一百磅。第二遍是九毛。你上那儿去取袋子。一块钱。你要是没现钱,我们可以从你头一回摘的一百五十磅里扣。这是很公道的,你也知道。
这当然很公道。挺好的布袋,可以用一季。等你拖来拖去磨破了,就可以掉过头来再用。把开口的一头缝上,破了的一头拆开就是了。一直用到两头都破了,那也还是一块好布呢!做一条夏天穿的裤衩倒挺好。还可以做短睡衣。 ,摘棉花的袋子真是个好东西。
把它挂在腰上吧。拴上带子,在两条腿中间拖着走。起初拖着倒挺轻。你用指尖摘下棉花,送到两条腿中间夹着的袋子里。孩子们在后面一路跟着,他们是没有袋子的——或者用一只小口袋,或者就放在老头儿的袋子里。后来越拖越重了。身子往前歪,一路拽着走。我是摘棉花的老手。手指很灵巧,专会找棉桃。一面摘,一面走,一面聊天,也许还唱唱歌,直到袋子重起来。手指自自然然找到棉桃。手指是很灵的。眼睛虽然看着手在摘,其实却用不着眼睛。
大家在一行行的棉秸当中谈着话——
家乡有个女人,不说出她的姓名吧——忽然生下个黑孩子。原来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把那个黑鬼查出来。这个女人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可是我却不由得要说句公道话——她是个摘棉花的好手。
现在袋子重起来了,把它推着往前走吧。夹紧屁股,往前拽吧,像一匹种地的马似的。孩子们摘了棉花往老头儿的袋子里放。这里的收成好得很。低地的棉花长得稀一些,种得稀,结得多。从来没见过有加利福尼亚这么好的棉花。这是长纤维的棉花,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种这种棉花,很快就把地种坏了。要是有人打算买一块棉花地——还是别买,去租来用吧。等种不好棉花的时候,就搬到别的地方去好了。
一行行的人在地里走动着。手指是灵巧的。手指好像有眼睛,伸进伸出,找得着棉桃。简直不大用得着眼睛看。
即使我眼睛瞎了,我也管保能摘棉花。因为我把棉桃摸熟了。摘得干干净净,干净极了。
袋子装满了。拿去过磅吧。于是争吵起来了。过磅的人说你掺着石头加了分量。他又怎么样呢?他的磅秤不灵活。有时他的话是对的,你的袋子里的确有石头。有时你的话是对的,他的磅秤的确有毛病。有时双方都对;石头也有,秤也不准。老是争吵,老是打架。你把脖子挺起来。他也挺起脖子来。这么几块石头有什么关系?也许只有一块,有四分之一磅重吗?老是争吵。
带着空袋子回来。我们自己也得记账。把分量记上。非记不可。如果他们知道你记账,他们就不敢骗你。如果你自己不把分量记清楚,那就只好靠上帝保佑了。
这种工作倒不错。孩子们到处跑动。听说过摘棉机吗?
,我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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