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俞崇抚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一时脑子卡壳嘴瓢了。
但他及时纠正了称呼, 佯作无事发生。
当然,两个晚辈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
此时已经快四点了, 晚上还有首映礼,贺思嘉和吴臻便提出告辞。
上车后, 贺思嘉噙着笑问:“我外公可爱吗?”
吴臻解开领口,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你外公值得人尊敬。”
“现在也是你外公了, 改口红包都收了。”
吴臻浅浅一笑, 扶了扶土里土气的眼镜。
他将贺思嘉送去公司,自己也要赶着去做造型。
六点钟, 他们几乎同时到了举办首映礼的影院,今天来了不少媒体、同行以及影评人, 另外还邀请了一千多名粉丝, 首映红毯相当热闹。
导演余枫带着吴臻与贺思嘉压轴出场, 两个年轻人虽然没有穿情侣装, 但手上的戒指格外引人注目。
自官宣恋情后,他们还是首次面对公众, 媒体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但今天主场是电影本身,吴臻与贺思嘉都没兴趣拿感情隐私博关注,不管记者怎么套话,两人都耐着性子打太极。
他们越回避,记者们愈发咄咄逼人。
贺思嘉被问烦了, 直接怼人。
“你们在拍摄《玩古》之前就认识吗?”
“你介绍啊?”
“两位是因戏生情吗?”
“我俩就合作了一部戏,演的亲兄弟,你是功课没做好还是口味重?”
“双方父母知道吗?”
“你声音再响点儿他们就能听见。”
“公布恋情影响大吗?”
“大是哪位不认识。”
“请问两位老师发展到哪一步了?是否有结婚——”
“被你们堵着挪不动步。”
……
贺思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沸腾的场面逐渐冷却。
收看直播的网友简直快笑死,弹幕刷的飞快——
“是斯嘉丽这一年来过于收敛,让记者盆友们忘记了曾经血染的风采吗?”
“泰迪:阴阳怪气我是专业的。”
“臻儿好宠哦!一直盯着斯嘉丽笑!”
“影帝肯定很高兴,再也不用费心思应付记者啦。”
“太狗了,仇恨都被斯嘉丽拉走了,他也不来打打圆场,不是业内著名高情商吗?”
“影帝表示只要小男友怼得开心,我当背景板也可以!”
“就没人同情一下余导吗?好歹也是成名大导,不但被遗忘,连过于矮小的身材都被淹没在人群中……”
最后,媒体采访被贺思嘉无情终结,记者们只能幽怨地目送几人进入影厅。
今天的首映礼安排在影院最大厅,可容纳一千五百人,主创们都坐在前排。
余枫棒打鸳鸯,特意让贺思嘉和吴臻坐在自己左右,他可不想看部电影还被迫吃狗粮。
于是,贺思嘉另一边就挨着叶闻飞。
叶闻飞的八卦欲早就蠢蠢欲动,“思嘉,我有一个问题……”
“爱过。”
“……”
算了!
叶闻飞愤然地想,等他谈恋爱那天也不会告诉贺思嘉的!
友谊的小船已翻,伏地魔都扶不起来。
随着灯光暗下,周围逐渐安静。
投资方的logo一一释出,黑屏时忽然爆出一声枪响。
“砰——”
屏幕亮起,吴臻所饰演的金立夏被几名警察扣压在地,他并没有挣扎,只是脸贴着地面,努力扭头看向某一处。
镜头慢慢聚焦他的眼睛,眼白布满血丝,瞳仁里映着如走马灯般晃动的人影。
观众尚来不及看清,画面已渐渐淡出。
嘈杂的人声和警笛声渐远,被唢呐与锣鼓声取代。
时间回到八年前。
荒僻的小村难得热闹,这一年,村子里终于考出位大学生。
村人们吹吹打打送金立夏到村口,道别之际,贺思嘉饰演的金小寒首次出现在荧幕上,怂怂地躲在金母身后。
“我天,贺思嘉好土啊,秋衣搭毛背心哈哈哈。”
“只是造型土而已,明明可爱又嫩。”
“我看预告他好像演的是哑巴?”
“嗯,自闭症。”
观众们小声议论,看着金立夏离村,金小寒在家里跟金母闹别扭,又冒雨冲出家门。
大雨滂沱,金小寒沿着小路朝村口跑,一次次跌倒在泥地里,摔飞了布鞋。
“啊!就是这里吧,当时曝录音臻儿和斯嘉丽吵架,还说斯嘉丽不敬业,臻儿澄清时发的视频。”一名舞鹤cp粉激动地向同伴求证。
同伴没理她,同伴正在心疼,只想扶起金小寒擦干他脸上的泥点,带他去找哥哥。
镜头慢慢拉高拉远,雨中的金小寒唯剩一个小点。
画面转至下一场景,是与村庄完全不同的繁华与喧嚣。
伴随着轻快的背景音乐,金立夏来到省城,荧幕上逐一出现主创的名字。
导演选择了一种技巧性的处理方式,不单单是打出字幕,而是将字幕融入画面中。
比如金立夏望向一栋高楼,字幕以墙体广告形式出现;金立夏过马路,字幕制成斑马线特效;金立夏进入学校,迎新横幅上印着主演名字……
不仔细看甚至很容易忽略,可一旦发现了,又能体会到特殊的乐趣。
整段片头紧凑流畅,不足三分钟就向观众交代了金立夏入学后的重点经历,导演运用了一组挡黑镜头,借人流、车流、楼体等元素短暂遮挡人物,从而改变人物的造型和所处环境。
最终,片头结束在玫瑰落入垃圾桶的一幕。
那是金立夏初恋失败的证物,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
黑屏上打出设计感十足的“玩古”二字,正片开始。
金立夏得知母亲被诊断出癌症,便让金母来省城治病,他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接到母亲和弟弟,带他们去了一家当地有名的中餐馆。
他不止一次听室友提起这家餐馆,知道店里的厨师手艺很好,想让母亲和弟弟都尝尝。可他没有挥霍的资本,金母亦了解他的窘迫,只局促地点了一盘素菜和一碗素汤。
母亲的小心翼翼让金立夏难过又无力,他面上装作寻常,却独自躲去了洗手间偷哭。
只是一顿饭而已,他连一顿饭都无法满足自己的母亲。
次日,金立夏带上金母去市里最好的一家医院重新检查,诊断结果确实为癌症,医生建议最好马上手术。
可手术费用太高,金立夏不论如何也负担不起,他休学打工,还要照顾母亲和弟弟,生活的重担将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压得喘不过气。
直到他无意中闯入一条古玩街,全片第一个爽点来临。
金立夏从“捡漏”中得到启发,又从伪装成盗墓贼的骗子团伙处找到灵感,精心设计了一场骗局,成功瞒天过海,卖出一件赝品。
导演在该段剧情中的剪辑手法很特别,以五感为切入点,利用一系列碎片元素拼凑出金立夏的自学过程。例如视觉观察到的人物微表情;听觉记录下的欺诈话术;以及嗅觉、味觉、触觉在分辨文物真假时产生的种种抽象联想……
而串联碎片的是一支钢笔和一本硬壳笔记,镜头通过闪前和闪回的方式,不时切入一间暗室,金立夏背对镜头坐在书桌前,将所习经验一一写入笔记本中。
这种手法使得每一镜的信息量更为饱满,同时也加剧了观众的紧张感,他们自觉提高注意力,只怕一眨眼就错漏了重要线索。
“老弟,我最多给你这个数……”荧幕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再次比划着手指,他已经给出了高价,也满足了金立夏的心理价位。
但金立夏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怔忪,他的良心犹在挣扎。
他回想起穿着公仔套装的自己补送给女神的那束玫瑰、以及医生口中的天价手术费、还有最初请金母和金小寒吃的那顿饭……
一滴汗自后颈滑落,没入领口,金立夏微微抬头,露出个复杂而坚定的笑容,“成交。”
金母被送入手术室,金立夏搂着弟弟坐在外面等候。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金立夏明知金小寒听不懂,却仍不停地安慰对方,或者,他只是想说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兄弟俩已经站在金母的墓碑前。
原本是沉重的生离死别,但前后两镜剪在一起,偏偏有种荒诞的喜感,影厅里竟零星响起几声笑。
但很快,观众便笑不出来了。
“燕子吻了快乐王子的嘴唇,然后跌在王子的脚下,死了。”
镜头中,金小寒睡得正香,金立夏则坐在床边垂首哭泣。
所有观众都知道,在自由与束缚之间,金立夏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他的快乐王子。
但他看不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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