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一(1/2)
高考前一天下了雨,晚上向姝兰打着伞从棋牌室回来,家里的灯亮着,她一推开门就看见客厅里儿子的背影。
章烬佝着背在桌前看书,暖黄的灯光将他背部的轮廓映得柔和,乍一眼看去,向姝兰仿佛看到了他很久以前的模样。
事实上,章烬在她面前一直都很乖,早些年她和章昊刚离婚那会儿,跟章烬同龄的孩子正因为叛逆而跟长辈闹得鸡飞狗跳。可章烬却像没有叛逆期似的,从来不跟她吵架,也不闹脾气,好伺候极了。
那段时间向姝兰忙得抽不开身,没怎么管过章烬,她儿子又正处于抽条拔个儿的年纪,等她回过神来,章烬似乎就已经筋骨撑开、长大成人了。
章烬的个头蹿得比她还高,往人跟前一站,几乎有种不言自明的威慑。章姥姥见到他都不免防备起来,常对向姝兰嘀咕说:“不得了啦,这小子翅膀硬·了,要无法无天啦。”
可是翅膀硬·了的章烬却没有像章姥姥说的那样无法无天,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打发,从来没给向姝兰添过麻烦。但向姝兰却隐隐能感觉到,她儿子的“懂事”在某种程度上悄悄地变了。
直到有一回,棋牌室里有人对她动手动脚,被放学回来的章烬看见了,二话不说就动了手。那次向姝兰才知道,她儿子是真的长大成人了,而且比他的爸爸更像一个大人。
章烬不声不响地把“家”从向姝兰手里接过去,兀自扛在了肩上,而肩膀上挑着担子的少年人,哪怕翅膀长得再硬,也不会无法无天。
即便下了一场雨,六月的晚上热气依旧不减。向姝兰没打扰儿子,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里,抓了几把绿豆和几块冰糖,煮了一锅绿豆汤。
她特意提前回家,汤煮好时也还不到十点。向姝兰盛出一钵放凉,用小瓷碗装了端给章烬,对他说:“喝点汤再看吧。”
章烬的视线从古诗词移开,端起绿豆汤尝了一口,然后踢开凳子站了起来。他就像喝到美酒、吃到鹿肉的曹操,自己还没尝出味儿就忙着要给程旷送去,向姝兰见他去厨房又盛了一碗出来,愕然半晌,随即明白了。
她在门口拦住章烬,在章烬的注视下温声说:“你坐着喝吧,妈去送。”
说完她从章烬手里接过汤碗上楼去了。
向姝兰没怎么上来过,敲门之前,她注意到门口红彤彤的春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声控灯暗下以前,她敲响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向姝兰嘴角弯着,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年岁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这样的人不论站在谁面前,都很难让对方拉下脸。也许这也是当初程旷找章烬约架时碰上她,两个人偃旗息鼓的原因之一。
程旷开门后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会看见章烬的妈妈,向姝兰听这孩子有些拘谨地叫了自己一声“阿姨”。她把绿豆汤递过去,看程旷怔然的神色,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说:“喝完汤早点休息。”
程旷嗅到绿豆汤清凉的甜香味,他站在门口对向姝兰下楼的背影说了句:“谢谢阿姨。”
向姝兰转过身去对他笑了一下:“小帅哥,考试加油啊。”
春联在灯光下明亮地红着,张贴着两个少年人隐秘又热烈的心事,向姝兰回到家里,看着自己家门口的这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家里的春联一直是章烬贴的、鞭炮是他放的、端午时的艾叶、菖蒲也是他挂的,不知道他从哪里跟人家学来的。向姝兰从来没留心过这些,她手指摸在光滑的纸面上,摸出满心愧疚。
回想起这些年,她作为母亲,只留给章烬冷锅冷灶和空荡荡的院子,可令她欣慰的是,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她的儿子依然让自己长成了一个温暖的人,就好像在烟火气里泡大的似的。
向姝兰望着章烬的背影,轻轻地掩上门,没去惊扰他。
四中是本市高考考点之一,七班的同学都被分到本校考试。程旷骑单车载章烬去考场的路上抽背了几首古诗词,快到学校门口时,远远地看见一群家长站在隔离带外,神情肃然地叮嘱身边的孩子不要紧张、从容应考。
好些家里离得远的,家长特意提前在附近宾馆订了房间,以致于高考这几天,四中周围的宾馆几乎没有空房。
罗凯就是从宾馆过来的,他爸妈特意请假两天陪他考试,罗凯原本没那么紧张,被他们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反而有些不安,昨儿半宿没睡着。
站在校门口等开门的时候,他爸还在耳朵边反复念叨,凯娘娘实在受不了了,逮着个空子逃出来,刚好看见学霸和炮哥儿。
程旷正在停车架前锁单车,章烬就在旁边,罗凯走过去跟他俩打完招呼,忍不住吐槽说:“我就说考个试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我爸妈搞得跟要上山打老虎似的,订宾馆不说,还非要跟我住一间,我爸晚上还打呼噜打得特响,生怕我睡得太香……我要是考砸了全赖他俩!”
他见学霸和炮哥儿都是自己来的,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但章烬却否定他:“谁说家长没来啊。”
罗凯往他们身后看,没看见可疑对象,纳闷道:“哪儿……”
话才说一半,罗凯眼睁睁地看着炮哥儿抱了下学霸,交待说:“学霸,别紧张,好好考。”
程旷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渣渣,你也是。”
凯娘娘愣住了:“……”
“那什么,炮哥儿,我能不能也跟学霸……”罗凯把“抱”字咽下去——buff加太多,他怕自己吃不消,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改口说,“我能跟学霸握个手吗?”
凯娘娘当惯了小德张,就像从前抄学霸作业一样,要得了炮哥儿首肯才敢动手,这话说完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劲。等章烬看向程旷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跟学霸握手,问炮哥儿干什么?
程旷朝他伸出了手,罗凯受宠若惊,把手在衣服背后使劲擦了两下,才激动地握上去。
“谢谢学霸!”罗凯现在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知识的力量,他爸再也拖不动他的后腿了。
过了十来分钟,学校的大门开了,持有准考证的学生可以进校门,石韬站在树下,神色如常地跟走进来的学生打招呼。
每个他遇到的七班同学,都收到了一句班主任的鼓励。石韬看见程旷时,对他说:“我没什么好交待的,程旷,你可以的。”
他所说的“可以”包含着无限的可能,而这一切可能,他都相信这个学生可以。
高考被急促的铃声催着开始,接下来的两天来去匆匆,在试卷的一收一发中飞快地结束。最后一天下午,英语试卷交上去时,程旷依旧是平静的,没有同考场中其他考生搁下笔欢呼时如蒙大赦般的心情。
直到他走出考场,在走廊上看见章烬朝自己走过来,那根波澜不惊的弦才被挑动了。
高考这两天是阴天,考试结束后,灰蒙蒙的天色裂开,应景地露出了一把灿烂的光束,眯着眼望去,似有万丈金光。
光斑和阴影明明暗暗地在章烬脸上跳跃,他一路走到程旷旁边,搭上程旷的肩膀,就像以往任何一场考试结束之后,他们俩一起骑着单车回家。
路上,章烬勾着程旷的腰,慢了不知多少拍地说道:“考完了。”
感叹完他自己又愣了一下:“操,考完了啊!”
这个曾经像钝刀子一样折磨过他、也给过他目标、让他为之努力过的考试,居然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地结束了。
程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啊,考完了。”
说完,他心里也像章烬一样,蓦地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
石韬叮嘱过,考试结束后不要急着蒙头大睡,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就像拉紧的皮筋一样,紧绷的神经不能一下子松到底,不然容易身体不适。
但他的学生们几乎没一个照做的,魏明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一爬起来就在班群里呼朋引伴,他在某些方面记忆力好
极了,约罗凯他们出来赴ktv之约。但他大约是刚睡醒,脑子睡迷糊了,心不明眼也不亮,直接把消息发到了班群里。
[魏明明]:大家还记得去年夏天ktv里的约定吗?
发完之后,他的手机立刻震了两下。
[皮裘]:你说考后再约
[田宽]:或许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魏明明看着这个突然冒出的田宽虎躯一震:老田怎么混进来的?
愣了一秒钟,魏明明立刻反应过来,他发错地方了,这不是“吃喝玩乐交流群”,而是“学习群”。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当魏明明的手指犹豫地滑过手机屏幕时,下面蹦出来的一条消息让他彻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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