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出之水的黑暗(2/2)
意识再一次模糊起来。但是雷冯依然没有放弃。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攻击牡山羊的原因已经渐渐忘记了,但雷冯还是继续将全身充满活刭,继续使活刭溢出。
就像是被压倒了却还反射性地进行反抗,就是以这种单纯的目标继续着活刭的四溢。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继续在脑中念道。
如果动了要干什么?不,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只要能再动一下就好,仿佛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进行着抵抗,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已经无关紧要。
只是……
(很危险。这家伙非常危险)
这样感觉到。
这份危险如果只是在自己面前的话还好。
但是,如果让身处后方的妮娜她们碰上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能够将雷冯压制到这种程度的存在。绝不是她们能够对付的了的。
(绝对不能放过去)
为此就必须战斗。即使现在回避了战斗,那么回想起来也只是自己连东都动不了就败北的记忆。想要在此刻对这个家伙报一箭之仇的话……内心绝对不能就此崩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吼出来。发出声音。
这样感觉着的下一瞬间,四溢在周围的活刭爆发了。转变为了冲刭。背后传来地面被爆破的声音,雷冯的脚终于动了。
(斩!)
剑尖在地面上划出线的同时将剑挥出。剑上充满的刭转化为冲刭释放了出来,划破夜空。爆炸声支配的四周。
“漂亮……”
声音,仿佛溶入空气一般传到耳中。
并没有……还击。
以前牡山羊的姿态已经消失了。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雷冯……冯冯!”
耳朵里传来了菲丽的声音。念威端子也来到了身边。
“菲丽……那个东西朝哪边去了?”
念威端子中传来了好像松了口气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的呢?刚才精力应该集中到了无法听到菲丽声音的程度。
“我也不知道,反应突然消失了”
菲丽的声音里充满了迷惑。
“逃跑了?不……”
是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它并没有发出敌意。也就是说,最初它就不打算战斗。
“……我这个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一边确认周围的情况,雷冯一边问道。
“大概一分钟吧。队长他们马上就要到你那了”
“一分钟?这样吗?”
感觉应该对峙了更长的时间。
可能是一口气放出了太多刭的关系,全身有种空虚的感觉。身体很重。指尖还在颤抖着。
“那个到底是什么……?”
即便现在任然感到很恐怖。放出大量刭后空空的身体中充满了恐怖感,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可恶”
剑尖颤动着戳向地面。
已经能偶远远地听到妮娜他们的脚步声了。
无论如何,在妮娜他们感到之前必须将身体的颤抖停止下来。
次日,调查继续进行。
虽然菲丽和第五小队的念威操纵者对都市进行了巡查,但是并没有发现昨夜出现的牡山羊的身影。
不过,发现了其他的事物。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啊”
妮娜叹息着说道。
雷冯同妮娜看着同样的事物,不禁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中混有复杂的东西。
生产区中有着巨大的农场。
远远看去,蔬菜呈现着青青的色泽,仿佛等待着收获一般。
然而,当雷冯他们接近后却发现,菜叶凌乱并散发出蔬菜特有的腐臭。
雷冯他们眼前出现了大量的茶色小山。小山表面的泥土还残留有湿气。
“这些,看来就是那个了”
雷冯也无法再说什么。
这些小山大的约有一栋房子大小,小的很雷冯的房间差不多,无序的排列着。
说实话,堆的很粗糙。挖了个坑然后将土填回去。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将一整个都市份的“进食残留”埋葬起来,就算使这种程度也是相当吃力的事情。
“……真是让人痛苦啊”
妮娜说道。就算是夏尼德也完全无法说出轻佻的话,只是默然地看着这些小山列。
雷冯也注视着小山列。
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才能作出这么多的坟墓啊?将都市里的尸体一一搜寻、搬运、挖土,最后填埋。要想在充满腐臭的都市中完成这些,必须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与尸体呆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会变成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
“……喂,你干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妮娜。
看过去,发现第五小队征用不知从哪弄来的铁锹挖开小山。
“挖出来进行调查”
高鲁赫雷以僵硬的声音回答。
“说什么?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这里也不一定就是墓场。而且就算是墓场的话,又是谁挖了这些墓?”
“那是……”
“你不会说是昨夜看到的野兽做的吧?愚蠢至极。野兽会做这种事情吗?”
高鲁赫雷仿佛得意了起来,夏忒则是嘲笑了起来。
“再说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呢。看到和察知到的都是你们。我们这边并没有确认。”
夏忒坐在宛如指定席似地高鲁赫雷的肩上说道。
“你这家伙……”
雷冯想要阻止打算冲出去的妮娜。
不过,夏尼德已经在他之前抓住妮娜的肩膀将她拉住。
“高鲁赫雷先生啊。没有必要收集头颅去领赏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调查了。”
高鲁赫雷狠狠地盯着抢在妮娜之前开口的夏尼德。
“……随便你们”
“那就这样……反正傍晚洁露尼就要到达这里了,祈祷晚饭不要是什么肉类料理就好了”
夏尼德的一句话使得抱着铁锹的第五小队成员皱起了眉头。
“那么,就这么办了。出发了”
在夏尼德的催促下,雷冯他们离开了那个地方。
在先行一步的夏尼德的旁边,是正在唠唠叨叨说着什么的妮娜。
越过肩膀看到妮娜正在对着夏尼德唠叨的雷冯觉得,有他在实在太好了。
对雷冯来说,那种对应根本做不来。妮娜不行,菲丽也不行。
如果没有夏尼德的话,那样的口舌之战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冯冯……”
“……前辈。这和约定的不一样啊”
旁边的菲丽突然这样叫道,对此,雷冯想也不想就去看妮娜他们的反应。冯冯这种称呼并不想被别人知道。
太不好意思了。
“我没听到”
菲丽一副平静的表情。
“比起这个,请你稍微蹲下来一点”
“哈?”
“只管做就是了”
被菲丽如此强调着说完,雷冯只得慢慢蹲了下来。
“再低一点”
背部完全压了下来,膝盖也弯曲了起来。简直就像是体育课时坐在地上的姿势。
“到底怎么了?”
“……肩膀窄了点啊”
“啊,我想只是普通的水品啦”
“……没有办法了”
还没来得及想到底是什么没办法了。
“诶?”
背后的菲丽把双手放在雷冯肩上,将体重加在了他肩和背上。
背上有种坚硬的感触……膝盖吗?
视界的两端出现了白色的事物。
感觉到菲丽所有体重都已经加在自己双肩上的雷冯叫了起来。
“到……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叫骑肩”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有办法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
有时,雷冯会觉得难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让菲丽变得奇怪了起来吗?这样想着站了起来。
“恩……就像这个样子吗”
菲丽仿佛满足了般叹了口气,雷冯却是加快步伐追赶妮娜他们。
“冯冯,请不要摇晃”
“这不可能。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很难保持平衡”
“哇”
“痛痛痛痛!请不要拉我的头发啊”
“那你就走的稳一点啊”
“队长他们可是先走了好久了啊”
“他们的行踪我能够把握”
“你是小孩子吗。真是的……”
“不管怎样,请你再抓紧一点”
“我知道啦”
咕。
“恩”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你的脸很红啊”
“是,是吗?”
雷冯脖子上的感触使得他狼狈不堪,回答的声音也不禁结巴起来。
(不,不好。失策了……)
菲丽两腿将雷冯的头夹在中间,使得雷冯脖子周围充满了大腿的触觉。
而且菲丽穿的是短裙,就位于雷冯脑后。虽说是特殊纤维制成的,毕竟还是很薄。由大腿的裤袜上直接传来的冷冷触觉让雷冯心跳不已。
总之先保持平静,为了不去触摸到更加尴尬的部位,雷冯抬起手抓紧菲丽的双腿。
“啊……看样子他们决定去地下设施那边了。队长他们已经先去了。”
这才注意到,妮娜他们的身影已经从建筑物的阴影中消失了。
“那么,要往那边走啊?”
“那个方向……哇”
菲丽为了指明方向而破坏了身体的平衡。
“咄咄咄……”
“冯冯,好好地支撑住”
“啊,那种事情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呀”
“话说回来,将腿放在前面还要保持平衡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很困难。还是自己走吧”
“不,你错了。这可是有着很深的缘由的……”
“那肯定是很肤浅、歪曲的东西,还是扔掉吧”
“……”
保持着平衡。
被菲丽的双膝夹着的雷冯尽量不去想什么继续前进。
稍微沉默了一会,菲丽开口道。
“……关于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诶?”
“贸然地让你去面对那么勉强的对手”
“我可完全不这么想啊”
“不,我感到很惭愧。对于自己决定的事情都不能遵守,可见我的意志之薄弱,实在很惭愧”
“……但是,那毕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诶?”
“前辈不也说过吗,我们就是这种生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长的像人类却又不是一般的人类。我也跟队长说过,武者并非人类,只是有着人类的外形的刭使用体罢了。使用刭是理所当然的,不这样做跟不呼吸是一样的。会感到痛苦的。
……在入学式上发生的那件事,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最近,我终于想通了”
自从古连丹上的那件事发生后,知道来到洁露尼之前,雷冯都没有使用过刭。还以为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那是一条与武道无关的,普通人类的生存方式。
“冯冯在那边也是这样忍耐着的吗?”
“当时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抛开了,为了入学和奖学金的考试而努力的学习,完全占用了以前用来练习的时间,想着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然而,还是不行吗?”
确实会有忧郁的时候。刭脉所在的腰的周围偶尔会有要爆裂的感觉。只不过,这些状况都没有在雷冯的外观上表现出来而已。在古连丹,雷冯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使用刭的话,不知是雷冯,连莉琳和孤儿院都会遭殃。
只有故作轻松的忍住。
只能这样做。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行。就算状况不允许雷冯这么做,他也能够将状况改变成允许。
“……如果真的想要寻求武艺以外的生存方式的话,必须得克服这个问题才行”
刭脉的疼痛将伴随一生。不可能以手术的方式去除。武者是以心脏、脑和刭脉生存下去的。其中任何一方机能不全的话都可能导致死亡。
被人类要强壮,反之比起普通人类弱点也更多。
“……那个人说的队的。当然菲丽说的也没错”
从洁露尼的学生们的角度来看,菲丽的话当然无可厚非。正是因为武者太弱,雷冯才被扯了进来。这对洁露尼的武者来说是个耻辱。
但是,由在古连丹长大的高鲁赫雷来看,雷冯现在依旧从事武道才是不可容忍的。
简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菲丽大概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吧。
她骑在雷冯的肩上沉默着等待他继续发言。
雷冯有些苦恼的说道。
“我曾被陛下这样说过……”
“要不断地提醒自己。我们这些武者也好,念威操纵者也好并非“人类”这件事,作为人类,真正的意义,绝对不能忘记”
“诶?那是什么意思?”
“……我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说的也是。这肯定不是能够作为武者模范的事情”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我辞掉了天剑授受者的称号吗?”
“诶?那个……”
雷冯仿佛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下来。
“……难道不是因为在古连丹,天剑授受者是特别的存在,是作为同时期全体武者楷模的吗?”
“不是这样的”
“诶?”
“天剑授受者并非什么模范。他们追求的只是对付污染兽时所展现出的强大。拥有高洁人格的家伙在十二人中绝无仅有。当然,也不至于会公然地去做犯罪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
“对外虽然是这样。然而既然登上了天剑授受者这个在古连丹作为武者代表的立场,那么就自然地为古连丹的武者们所效仿。而打破这个约定俗成的雷冯·阿尔塞夫没有成为天剑授受者的资格。所以天剑被没收,还受到了逐出都市的命令。缓期一年”
雷冯将艾露莫里斯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还有缓期来看算是比较有温情了”
“但是,看你说的样子,这应该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是的。问题是我在比赛中的行动”
雷冯将昨夜与妮娜谈话的内容,再一次向菲丽说了。
在与加哈路德·巴雷的比赛中,他打算做什么,看了之后,人们对与这种行动的反应是什么。
骑在肩上的菲丽默然。传达到雷冯那里的只有屏住呼吸的感觉。
“……实际上,如果陛下没有立刻就将天剑剥夺,并且决定把我流放的话,有可能产生暴动也说不定。如果不是我从那以后就隐藏起来,陛下也是以监视为名在孤儿院周围配置了天剑授受者的话,真的有可能变成那样”
“……”
“要不断的提醒自己。就是这个意思。武者是长着人形的非人。并不只是比一般人多一个器官那么简单。作为从都市外的威胁中保护都市的存在,就像是太重的武器反而会成为伤害自己的凶器那样,而且不允许你注意到作为人类,这种事根本没有回避的途径。武者必须是用强力的道德观束缚着的高洁的存在。即便偶尔有沾染上犯罪的坏武者,这也必然是少数的异端的存在,而且他的存在也将被绝大多数的武者所消灭。
天剑授受者们必须是正义的。
武者必须遵守的这个定律并非是以都市法律形式存在的。
要不断提醒自己。这样的异端者居然是天剑授受者这种事情。如果那样的话,如果拥有天剑授受者那样强力的刭的话,武者们的定律就会被笑着无视了吧。如果这样的天剑授受者不止一个的话会成什么样子……
如果忽视了这样的事情的话都市就完蛋了。并非因为污染兽或是战争,而是因为人们的暴走而导致都市死亡”
被告知这些,实在比赛的第二天夜里。被艾露莫里斯责打的当场。
“你那幼稚的狡诈造成了现在这种事态。你能明白吗?你并不会因为你的年幼而得到宽恕,反之你的年幼正是造成最坏事态的原因。武者其实也很脆弱。失去了武者人们将无法从污染兽或战争的威胁中逃脱,没有人们的话武者也无法维持社会的存在。不群居在一起的话无法生存这点对人对武者都是一样的。这种共生关系必须得到维持”
这样说了。
“既便如此,仍然不觉得有做错的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高鲁赫雷就是因此才对你视如眼中钉的吗?”
“不止这些,应该还有更深的缘由。高鲁赫雷·路克斯。天剑授受者萨布艾力斯·路克斯的弟弟,而加哈路德也是在路克斯家学习格斗术的。虽然没亲眼见过,高鲁赫雷说不定和加哈路德是同时期在路克斯家的道场训练的。有可能就是有加哈路德教授高鲁赫雷格斗术的。作为哥哥的萨布艾力斯早就放弃了教授别人武艺这种事情”
“讨伐同门的仇人吗?”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没问题吗?”
“只针对我一个人的话,无论怎样都行。要担心的倒是菲丽你们的安全”
万一,不只针对雷冯,而是对整个十七小队的全体经行狙击的话……
就算明知不对,到那个时候,也必须做好与同加哈路德·巴雷战斗时同样的决意才行。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菲丽的拳头落在了雷冯头上。
“诶?”
“……真是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诶?诶?”
“虽然,对于身为笨蛋的你来说也许无法理解……马上就要会合了。放我下来吧”
结果,从菲丽的话里什么也没理解到。
周围的空间一下子被混杂着腐败臭气的湿冷的空气所填满。
“……好了,埋起来吧”
在高鲁赫雷的命令下,队员们再次用铁锹将挖开的土填了回去。
小山中埋下的果然是尸体。没有一具是四肢健全的,都是残骸般的骨头和肉片,几乎谈不上是埋葬。
但是,既便如此也是非常勉强的。
“问题是,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情……啊?”
将都市中的人类残骸收集埋藏起来,这是个令人疯狂的工作,然而从没有任何遗漏这点来看,并没有变成那样。
白天很快就要结束。傍晚洁露尼就会到达这里。虽然想在此之前找出原因……
“……恩?”
作业完成稍事休息后,再一次将都市调查一遍……这样考虑着的高鲁赫雷突然感到肩膀上很轻。
“说起来,夏忒跑到哪去了?”
四处巡视了下也没有发现红发的副队长的身影。好像是在挖开小山的时候从肩膀上跳下来走掉了,从那时候起就没回来。
询问了一下队员,也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难不成,那家伙”
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高鲁赫雷吩咐队员继续进行作业,然后一个人使出活刭跑出生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