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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于是,由比滨结衣如此宣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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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无所事事地度过周末固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两天的糜烂程度还是连自己都快看不下去。

我蒙头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中午才慢吞吞地起床吃饭,接着倒到沙发上打发时间,等待周公的轻柔召唤。下次睁开眼睛时,白天已经变成黄昏。吃完晚餐后,继续浑浑噩噩地打发时间,等待睡意再次袭来,带走我的意识。

将以上流程重复两次,我的这个周末便告终。

口中一直有种苦涩的摩擦感,仿佛黏在口腔上冲不掉的药粉。

到了星期一,这种感觉不但没有退去,我的心情还更加郁闷。

骑车上学的途中,天空乌云密布,迎面吹来的风寒冷刺骨,踏板也重得要命。

到达学校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校舍。从缝隙灌进来的风不断消磨我的耐性。

好在进入有人的教室后,多少暖和了一些。

尽管如此,这个空间的气氛仍然比往常阴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不只是天气的因素。班上依旧是那些面孔,位置也没有改变,但就是少了几分吵嚷。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班级的核心人物今天特别消沉。

从教室后方传来的谈话声不若往常。

特别聒噪的户部也识相地压低音量。

「隼人,今天的社团打算怎么样?」

「嗯……稍微提早开始吧。」

叶山的说话声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开口的次数明显降低。这股气氛自然而然地使周遭受到影响。

「对喔,上周五你们的社团暂停练习。」

大冈随口提起,大和点头附和。他们同样是共用大操场的运动型社团,所以对彼此的动向都很清楚。

偏偏大冈哪壶不开提哪壶,三浦听见其中一个字眼,喃喃地开口:

「星期五……」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如在睡梦中呓语。海老名察觉情况不妙,连忙双手往书桌一拍,激动地站起来。

「糟、糟糕了,优美子!『星期五』跟『今天』念起来太像(注27 「星期五」之日文发音为k-you-bi(金曜日),「今天」之日文发音为kyou(今日)。),害我分不出谁是攻谁是受了!」

「星期五……」

结果,这次换由比滨喃喃低语。

「好——结衣你赞成星期五是攻没错吧!户部你呢?」

海老名突然对户部抛出问题,害他一下不知如何反应。

「咦?等等,星期五哪里……啊!」

好在他灵机一动,想到接话的方法,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连椅子都被撞倒。

「当、当然是今天啰!除了今天还有谁会那么积极?」

「就、就是说嘛!我,我也这么认为!」

户部跟海老名硬是拉着大冈跟大和兴奋地击掌。

「耶——」

「呀呼——」

他们击完掌,全累得气喘吁吁。但叶山仍然只是轻轻地微笑,三浦与由比滨依然继续叹气。

……他们的努力真教人钦佩。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那么做。

再怎么说,那正是他们希望维持的关系。

x  x  x

第一、第二节课,我只是静静地听老师讲课。

第三节课也安然度过,紧接着是第四节课。

再撑一下,便能迎接午休时间。但教室内的气氛恐怕会跟早上一样。反正我一向不在教室吃午餐,所以对我没什么影响。不过,当一个在全校出了名地吵吵闹闹的班级突然安静下来,其他班级会怎么想?

其实,说不定大家根本没注意到。以今天上午的课程来说,教师们似乎没察觉什么异状。

第四节课是现代文。

上课钟响后,平冢老师走进教室。她环视所有人一圈,疑惑地开口。

「嗯……你们今天好像特别安分……无妨,开始上课吧。」

不愧是平冢老师,对自己的班级再了解不过。

她要大家翻开课本,开始念课文、写板书。

我用一只手托着脸颊,另一手翻开课本。

我的视线在课本、黑板、笔记本之间规律地依序移动。然而,映入眼帘的文字只像一串串没有意义的符号,通通无法连接成讯息,传入我的大脑。

课程就这么继续下去。

今天的自己一直是这副德行。

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不断在脑中打转。

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盘踞我的心神。

当时的折本看见那两个人,心里产生什么想法?

当时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仲町的事?

之后遇到一色,她又会对自己问些什么?而且,差不多得为她的委托想办法了。

……对喔,差点忘记。还得去跟巡学姐报告处理的情形。

安慰三浦的工作应该可以交给海老名,户部最好也帮一些忙。说不定这会成为拉近他们两人距离的好机会。

如果之前记得买些chocro(注28 巧克力可颂面包。日本连锁咖啡店st-arc cafe之热门商品。)回去给小町就好了。她到现在依然不肯跟我说话。

还有,阳乃那个人究竟在想什么?我实在无法理解那对姐妹的关系。直到现在,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接近了她们一点。

叶山也少了平时的活力,但是从还能挤出笑容这点来说,已经很不简单。搞不好他其实没受什么影响。那我也只有佩服的份。要是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头热,真想狠揍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几拳。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们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抄写板书的手停了下来。

我意识到这一点,倏地抬头,正好跟台上的老师对上视线。

「比企谷。」

「啊,是。」

我猛然回神,连忙回应。接着,老师深深叹一口气。

「等一下来一趟办公室。」

她说完这句话,便走下讲台离开教室。

那上课怎么办……我纳闷地看看四周,发现大家早已把课本跟笔记本收干净,拿出各自的便当,三三两两地挪动课桌。

原来在我发呆的那段时间,下课铃声已经响完。

于是我也把桌面收干净,站起身体。

午休时间要找平冢老师的话,最好早一点过去把事情办完,免得到时候没时间吃午餐。

我快步来到走廊,看见平冢老师缓缓地走在前面,于是我追上去,跟老师一同前往教职员办公室。

虽然以两人的距离而言,大可直接这么对话,但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背影告诉我「跟过来就对了」。

来到教职员办公室后,老师总算出声。

「我们坐里面。」

她指的是办公室内一角的会客区。

会客区是用隔板特别隔出的空间,内有玻璃桌跟皮革制的黑色沙发。过去我也被叫去那里训话过。

「你坐那边。」

我听从指示坐上沙发。

平冢老师坐到对面沙发偏右的位置,亦即我的斜前方。

她点燃一根香烟。

我梢微把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推过去,老师「嗯」地点点头。

她抽两、三口烟,弹掉烟灰。

「你今天上课都心不在焉呢。」

「是……不过,那些内容我还可以理解。」

平冢老师听了,显得不太高兴。

「你每次考试都考那么高分,我也无话可说。」

她不甘愿地吐一口烟,沉默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今天早上,雪之下来找过我。」

既然特地把我叫来这里,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伸直背脊,竖起耳朵聆听。

平冢老师又弹几下香烟上的灰。

「她决定参选学生会长的人选了。」

「是谁?」

「就是她自己。」

她在第一时间马上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我的内心掀起一阵骚动。

雪之下要参选学生会长——

我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她自己说过不喜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之前校庆期间,大家拱她出任执行委员会的主委,她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点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已经是侍奉社的社长。

难道她被阳乃的挑衅刺激?她们姐妹间的心结不可能轻易消失,战火仍然在持续延烧。

我思考到一半,平冢老师继续补充。

「助选演说的人选,好像是叶山。」

「是喔……」

叶山吗……

他的确是助选演说的不二人选。但前提是两个人要有足够的默契。我从来不知道叶山跟雪之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从他们平常的行为观察,便觉得雪之下的决定有违她的理念。

照时间推算,雪之下大概是在周末下定决心参选,然后联络叶山,取得对方帮忙助选演说的承诺。尽管无从得知动机和意图为何,她的行动的确非常迅速。唯有这一点很像雪之下的作风。

平冢老师捻熄香烟,把头抬起。

「比企谷,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会做。那是他们的方式,我没有妨碍的资格。」

再说,按照常理思考,由雪之下担任学生会长的话,我们便不用四处寻觅其他参选人。尽管很不甘愿,这无疑是最完善的做法,我找不到一丝破绽。

更让人不甘愿的是,我竟然能轻易想像雪之下成为学生会长的情景。

我下意识地咬紧牙根。

「……只看资质的话,她也非常适合。」

我甚至想问,为什么自己先前没想到这个方法。在不知不觉中,我便很自然地排除这个可能性。

自己明明很清楚,那样的光景、那样的日子,随时会被种种要因轻易瓦解。

老师听了我的低语,点一下头。

「嗯……的确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老师跟大家知道的话,绝对会非常支持。」

没错。不光是老师们,巡学姐想必也能放下心来。只要大家知道这个消息,情势便大致底定,连投票的步骤都可省去。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老师,您还没有跟别人说吗?」

「嗯。」

平冢老师带着微笑应声,点燃新的香烟深吸一口,大大吐出烟雾后,指着我问道: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打算怎么做?」

在重新思考之前,我的身体便产生抗拒反应。

我无法认同雪之下参选的做法。

既然如此,现在再提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过是先射箭再画靶。然而,那样的理由早晚会出现。我明白雪之下的做法是错的。到头来,她仍旧选择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的话,岂不是跟校庆当时没什么两样?

当时我便否定过她的做法。

那么,这次大可做出相同的结论。

「……老师,请问您有社办的钥匙吗?」

老师张开手对我挥几下。

「跟之前一样,雪之下中午都会拿去用。」

也就是说,雪之下很可能还在社办吃午餐。

一旦正式登记参选学生会长,之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论要不要阻止她,最好早一点把话讲清楚。

我站起身,平冢老师望向窗外,吐出一口烟。

「虽然目前的侍奉社改为自由参加,她还是每天固定来报到。」

「这样吗……我先离开了。」

我向老师行礼,老师没看过来,只是举起一只手示意。香烟的烟雾依然故我,继续缓缓往上攀升。

我快步离开办公室,直接前往侍奉社社办。

特别大楼的楼梯跟走廊上几乎没有人影,使这里显得特别凄凉。但由于我走得很快,所以对温度不感到在意。

抵达社办后,我立刻开门。

雪之下跟由比滨坐在里面,一起吃着各自的午餐。

由比滨见我突然出现,愣愣地町着我看,雪之下则是用连日不变的冰冷视线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

「雪之下,你真的打算自己参选学生会长?」

「……对。」

雪之下简短地回答,接着垂下视线。

「咦?」

由比滨听了,讶异地睁大双眼。

「你没听说?」

「嗯,嗯……」

她缩起肩膀,低头说道。雪之下满脸歉疚地看向她。

「……我正想跟你讨论这件事。」

可是,雪之下说这句话时,又把视线移开。

「既然你早已决定,还叫什么讨论?」

这是雪之下独自决定,独自采取的行动。或许她真的正打算说出口,也或许她更早以前便打算说出口——至于是否真的能说出口,则是另一个问题。

「……因为你姐姐说的那些话?」

之前发生的事闪过脑海,我如此问道。雪之下看着别处回答:

「这是我的个人意志,跟姐姐没关系。我不会把那种人说的话当真。」

实际上究竟如何,我无从得知。我了解雪之下姐妹的程度,不足以让我触及她们的关系。然而,我实在不认为这件事会让雪之下的回答有所改变。

所以,我必须转向其他主题。

「你原本不是要拥立叶山?」

「他已经是足球社的社长。而且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了吧?」

雪之下盯着放在桌上的双手回答。一旁的由比滨战战兢兢地开口:

「可是,小雪乃你也是社长……」

雪之下见她小心翼翼地挑选辞汇,不敢把话说得太直接,抬起头对她微笑。

「不用担心我。侍奉社没有足球社那么忙碌,再加上我大致了解学生会的工作流程,所以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才是。」

尽管她这么安慰由比滨,实际上又是如何?

能够兼顾学生会和社团活动的人,绝对不是没有。若论雪之下的能力,她应该也做得到。然而,我们也从之前校庆跟运动会的经验得知,仍有太多不实际做一次便无法了解的情况。

我能体会雪之下无法拥立叶山参选的理由。叶山带领的足球社堪称运动型社团的代表,绝对不可能在平日的练习中缺席。这意味着他将无法参加学生会的活动。这也是我从一开始便不考虑叶山的原因。

话虽如此,这也不构成必须由雪之下参选的理由。

「没有其他可能的人选了吗?」

「最先否定这个想法的不正是你?」

雪之下想也不想,直接用冷淡的语调回答。

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觅得有资质的人,说服对方参选学生会长,并且帮助他赢得胜利是非常艰难的任务——我承认当初说这句话的人,就是我自己。

想不到脑筋只在指责别人时动得特别快的毛病,竟然在这种地方反过来帮倒忙。我只好搔搔自己的头。

「所以由你出来选吗?」

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话,所以语气不小心冲了一点。由比滨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雪之下则维持冷静——不,是用比平常更冰冷的声音开始滔滔不绝。

「从客观的角度思考,由我参选是最妥善的做法。即便对手是一色同学,我也有相当的把握赢得选举。由我自己处理的话,便不需配合其他人的步调。再加上学生会的其他干部也很有心,我相信这次不会像先前的活动,一定能顺利又有效率地运作……而且,我并不介意担任学生会长。」

雪之下说到这里,稍微吐一口气。

她低垂着脸,如同不想再跟我对话。她的脸上掺杂悲伤与悲壮的决心。

有效率,是吗……

我无法对这个字眼置若罔闻。讲求效率的人不是只有她。像我便知道某个家伙,同样以「效率」做为行动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单纯论效率的话,还有其他方法。

「或许真如你所说。但其实也有不用投票解决的方法。」

雪之下闻言,将头抬起。

「你是说你的方法?」

她再度对我露出熟悉的锐利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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