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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再一次,一色伊吕波敲响社办大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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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町的圣诞礼物清单

图书卡

礼物卡

白色家电

还·有……家里的洗衣精快没了,回家时记得买喔&9829;

……不过,小町最想要的,还是哥哥得到幸福。呀~~~~!小町这句话是不是超超超超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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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就好棒棒?

一天的课程开始前,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嘀咕。

书包里出现一封信,我对信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这是妹妹小町写给我的东西。

这封信件满是应景的圣诞节色彩,上面撒满闪亮亮的金葱粉,像雪花一样讨人喜爱。打开信封一看,内容却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圣诞礼物采买清单。

小町的重点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要我回家时顺便买洗衣精。果然很有她的风格……是她的风格没错吧?不然怎么会写出这种摆明是要转卖出去的礼物清单?讨厌啦,我的妹妹好恐怖喔。

总而言之,清单上的前三样东西暂且不管,回家时要记得买洗衣精。

不过,能放着不管的也只有前三样东西,之后的内容萦绕上我的心头。

我的幸福——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幸福到底是什么……住在吃得到美味酱油的家里(注1 出自明石家秋刀鱼的歌曲《幸福到底是什么》;之后成为知名的龟甲万酱油广告曲。「住在吃得到美味酱油的家里」为其中歌词。)?什么嘛,那我不是早就幸福得不得了!生在千叶真是太好了!千叶的酱油全日本最强——(主要是生产量)!

哎呀~好险好险,要是我没生在千叶,搞不好会因为苦思不出「幸福到底是什么」,陷入强烈的低潮。谢谢你,龟甲万——话说回来,龟甲万的龟甲又是什么意思?永远的十七岁?喂喂喂!(注2 龟甲万的「龟甲」发音为「キツㄧコ」,同配音员井上喜久子昵称。每当井上喜久子自我介绍十七岁时,观众用「喂喂喂」吐槽已成为固定戏码。)

诚如所见,如果我不想个冷笑话,顺便夸耀一下自己的家乡,根本无法直视眼前的这封信。小町本人恐怕也是如此,才故意在最后画蛇添足,多加那一句话。我们果然是兄妹。

不过,小町会写给我这种信,说不定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前些日子学生会选举时,我向小町请求协助,所以她也晓得期间发生的一连串经过。

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判断,那算不算得上好事。

小町似乎体察到我的心境,在选举结束后没有特别过问。毕竟,她真要问个仔细的话,我也没办法好好说明,只会更加烦躁,然后再次跟小町吵起来。我可受不了两个人再冷战一次。

小町说不定正是明白这一点,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表达关心。我的妹妹果然很不简单。

我想实现妹妹愿望的心情当然是ounta ounta(注3 出自乐团「美梦成真」歌曲《行きたいのはounta ounta》。),无奈自己的钱包不允许。不仅如此,我连她半带玩笑心态写下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比企谷八幡的幸福、比企谷八幡的愿望、比企谷八幡的欲求——

我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因此,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明白自己的幸福为何,想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如果能像小町为我许愿那样,自己也许下什么愿望,如果这个愿望能被听见、被允许—

我……

……我一定会祈求小町的幸福!这位可爱的蜜糖公主正值美少女阶段,我要为她祈求幸运,帮她的快乐充电唷(注4 原文此句同时包含动画《光之美少女happess char》标题以及四位主要角色名。)!

话又说回来,我可爱的妹妹为了升学考试,正处于非常时期,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到她。

在重要时刻占用她的时间,造成她不必要的困扰,也不是我所乐见。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幸福先搁一边,我把小町写的信折起来,收进制服口袋。光是这么做,我便觉得胸口多了一丝暖意。搞什么,我是不是太喜欢妹妹小町了?没关系,她是亲妹妹,所以安全——不对,正因为是妹妹才不行吧!

看着妹妹写给自己的信吃吃傻笑,可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我赶紧挺直腰杆,整好领口的衣服。没错,我还是要维持酷酷的形象才行。顺带一提,即使我认为自己总是一副酷样,周围的人只会觉得我是个阴沉的家伙,这点请多加留意(根据个人调查)。

就此打发好一会儿后,导师时间即将开始,几名同学匆匆忙忙地跑进教室。

在那群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丝毫不在意上课钟声,佣懒地缓步踱进来,黑中带青的长发随着脚步左摇右摆。

那个人叫川……不对,好像叫山什么的,还是丰?算了,就算叫什么川丰也无所谓(注5 暗指日本演歌歌手山川丰。)。那位川什么的完全不理会教室内的样子,迳自走向座位,途中,冷彻的双眼跟我碰个正着。

我们愣住好一阵子,身体不知为何僵硬起来。

我们并非互不相识,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再说,之前学生会选举期间受过她的帮助,我也还没好好道谢。不过,到了要开口的时候,我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呃……那个,怎么说呢……」

总之,先用没有意义的句子跟气声把握对话的契机。对方见到我的举动,也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嘴唇不知所措地开合好一会儿,终于发出游丝般的声音。

「……早。」

「啊,喔。」

她皱着一张脸对我打招呼,我不禁生硬地应声。

由于第一句话就触礁,我迟迟挤不出像样的句子。对方见对话发展不下去,快步走向自己位在窗边的后排座位。

唉,没办法,谁教对话沉默了下来,使气氛陷入尴尬,这种时候当然只有逃避的份。况且,我老早便坐定位,必须有所行动的自然变成另一方。

川什么的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没有精神,她一入座便立刻趴到桌上。我一边看着她,一边冷静地回想刚才两人的互动。

……喂喂喂,这不是在作梦吧?那个叫川什么的竟然跟我打招呼!我们明明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说是这么说,打招呼这种小事,连小学生都做得很好,学校甚至教导小孩,对于可疑人物更要主动打招呼。这样一想,川什么的方才主动向我打招呼,难道是对可疑人物的先制攻击?这个道理如同「你看什么看」或「你哪间学校的啊」。

有道理,见到一个对妹妹写的信吃吃傻笑的可疑家伙,发动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很理所当然。但是请等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对方是不是也对弟弟川崎大志传的手机简讯傻笑过——啊,对,想起来了,原来她叫川崎沙希。

……讨厌啦,那个人太可疑了!下次我也要主动上前打招呼,来个先发制人!

所以说,打招呼真的非常重要。

用招呼的力量,打造监视社会(本周标语)。

在这个对方主动打招呼不但不代表友善,自己还得惧怕哪天有人主动打招呼的世界,poin(注6 改写自反町隆史主演日剧《麻辣教师gto》由其作词的主题曲「poin」。原歌词为「在这个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的世界,poin。」)。

我撑着脸颊观察川崎,顺便看看教室的其他角落。

班上同学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场景倒是有一点改变。

后方的置物柜塞满大衣跟围巾,以及不知是谁带来的热水壶。大多数的女生在大腿盖上毯子,把脚藏在里面。

其中只有一个人大大方方露出修长的双腿——三浦优美子。

她用手指拨弄微卷的金发,缓缓翘起从短裙下伸出的美腿。这时,她的裙子翩然飘动。

我费尽所有心神,才勉强眼睛不被整个吸过去,在不该看的东西即将进入视线前及时煞住车。唉,我的克制力还是不够,眼睛自然而然地就……啊,可是等一下!明明是三浦自己要那样坐,才会让春光……咦,不对,她的四周笼罩一层烟雾。那是什么玩意儿,打马赛克吗?如果我买蓝光光碟,是不是能移除那些白雾?

我平时便是一副黯淡的眯眯眼,现在再把眼睛眯得更细,说不定能看出什么名堂(粉红色)。果不其然,我发现一台飘出烟雾的小型装置。原来如此,那八成是由比滨之前提到的加湿器,的确营造出烟雾弥漫的效果,有种敌人即将登场的感觉。

三浦今天也像个君临天下的女王,由比滨跟海老名也如同往常随侍在侧。

「优美子,那样不冷吗?」

海老名关心地问道,三浦自信满满地拨一下头发,泛起微笑回答:

「哪里冷,这种温度很普通啊。」

她嘴巴上那样说,还是打了一个小喷嚏。由比滨跟海老名见她显得尴尬,皆露出温暖的表情。嗯,没错,不知道为什么,连我都感染到那份暖意。

相对于大方露出美腿的三浦,海老名跟由比滨在裙子下搭一条运动裤。喂,那样穿会让看到的人很失望,拜托别闹了行不行?

……再等一下。会那样穿的好像也只有高中女生。这么一想,我便开始觉得其实也不错。短裙与俗到不行的运动裤构成的套装,有一种谜样的不搭调咸。正因为隐藏在衣料下,我们更能恣意发挥想像的翅膀,在其中的光辉翱翔。你们是我的双翼啊(注7 出自动画《超时空要塞frontier》角色早乙女·阿尔特之台词。)!在此奉劝一句:千万不要小看男生的想像力!

不过,她们周围的男生的确没什么兴趣,根本不看运动裤一眼。受不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想像力,这样是不行的——好吧,其实无妨,我也不是要他们非看不可。

我继续仔细观察,发现那群男生似乎不是因为缺乏想像力,才没把运动裤放在心上。

虽然不敢说是决定性的证据,户部一下子把后发际往上拨,一下子扯来扯去,身体跟着左摇右晃,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他每晃一次,便瞄一眼团体内的动静,似乎顾忌着什么。

户部看一眼叶山,看一眼三浦集团,最后转回大冈、大和的方向。

「不过,真的很冷呢。」

「是啊。」

大和点头同意他的话,大冈也夸张地叹一口气。

「这种天气真希望能减几堂社团课啊——」

「加一加一~」

人家要减,你在旁边喊加,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难道你们的加加减减其实是相同意思,这个世界早已被圆环之理引导了(注8 出自《魔法少女小圆》之台词。)?

「对吧?」户部泛起轻浮的笑容,寻求叶山和三浦等人的同意。

叶山略为笑了一下,除此之外,便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始终看着他们互动的三浦,她只是看一眼叶山,完全不开口说话。

在闲杂人等的眼中看来,叶山集团看起来或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老实说,如果我没注意到他们刚才的细微举动,八成也会这么认为。

然而,他们之间确实产生了裂痕。

尽管男生组跟女生组处于同一个区域,双方其实没有任何交流。

我终于发现,户部等人并非对三浦毫不在意,他们正是因为在意,才刻意不看过去。

那群人表面上跟往常一样,事实上却产生了改变。

个中原因,恐怕是两边集团中心人物的些微距离感。当男生和女生团体的中心人物出现隔阂时,双方成员自然会拉开距离。

没有人把这件事说出口。

但是,「没有人说出口」本身即说明他们的距离感,还会使距离越拉越远。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不是三浦讨厌户部,才故意无视他吧?讨厌啦~户部好可怜喔~怎么跟我一样!

原因应该不是出在户部,而是三浦对先前目击的四人约会耿耿于怀。按照常理思考,既然是叶山的话,跟其他学校的女生出去玩,根本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只不过,这样的想法恐怕不太正确。

叶山不是那种花名在外的男生。根据我的观察,他对不熟识的女生,一定会保持安全距离。

这样一想,那天三浦目睹的景象,的确可能带给她不小的冲击。

说不定我眼中的叶山,跟三浦眼中的叶山是不同的人。换句话说,三浦所知道的叶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哎呀,我开始有点觉得过意不去了。他之所以那么做,我也不能说是没有责任。当初就是因为跟我扯上关系,才会让三浦产生不必要的担忧。不过,那也要怪叶山多管闲事,主动找上我,我可是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三浦也没有做错什么……再加上那天不小心看到她的内裤(粉红色),我对她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

三浦一没有精神,整个团体便跟着无精打采。而且,不是只有三浦出现异状。

由比滨也有点不同于往常。

她面带笑容,默默听着户部那群人对话;至于三浦和海老名这里,她也当个专业的聆听者,在适当的时机点头。

她不会主动开启话题,也不会勉强找话题延续对话。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或脸色。

在侍奉社社办的由比滨不是如此。

对现在的由比滨来说,跟三浦等人在一起,或许更让她心情平静。那间社办肯定不再是让她喘息的地方。

这件事实在我的心中留下一大块疙瘩。

叶山团体那边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户部勉强用「啊~~」的气声避免场面沉默。接着,他拖着尾音这么开口:

「……啊——对了,不觉得最近超冷的吗?我都快冻死了~」

户部!0p了!那个话题已经用过了!天气是缺乏话题时很好用的梗没错,但你也不能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吧……这岂不是变成「权藤权藤雨权藤(注9 此指前职棒选手权藤博。当时登板频率之高,只要比赛不因雨中止,几乎都由他上场先发,从而产生这句名言。)」了吗?

大冈跟大和的反应跟稍早差不多。

「毕竟是冬天嘛。」

「对吧~」

他们对话重复度之高,早已超越事先套好招的境界,让人怀疑是不是整个世界陷入回圈。好在今天户部接下来的话不一样了,虽然我不清楚他平常是什么样子。真抱歉啊,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了,圣诞节有没有什么计画?」

我说户部,你表现得像是在询问叶山,耳朵却向着海老名那边喔!

海老名察觉到他的举动,先一步开口:

「我年底有一堆事情要忙。」

嗯,没错没错。每年到了冬天,有明那里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注10 此指每年举办的同人志即卖会ic arket,会场「东京国际展示场」位于东京江东区有明。)对吧?我暗自点头表示理解。在此之前兴致缺缺的三浦突然有所反应,拨弄卷发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圣诞节吗……海老名大概没有办法……那你们呢?」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瞥了一眼叶山,又很快别开视线,书桌下的手也对裙摆捏了又放、捏了又放,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脸颊好像微微染上桃红(粉红)色。

喔喔,非常好!三浦,加油——奇怪,为什么我要帮那个女王打气?啊,至于户部的话就免了。

可惜我的加油没发挥作用,叶山轻轻摇头说:

「我可能也……」

「咦?」

三浦对叶山的回答感到讶异,喉咙有点挤不出话。

「隼、隼人……你已经有、有什么计画了吗?」

「……对,家里有点事。」

叶山挥别先前脸上的阴郁,转为以往带有暖意的笑容。

「嗯……」

三浦从叶山的身上别开视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再度开始把玩自己的长发。她一定有什么问题想问得要命,但是又绝口不提出来。

两人的对话结束后,男生组与女生组自然而然地拆成两边,各自讨论起寒假期间的社团活动,以及圣诞节相约出去购物的话题。

户部对这样的发展不满意,他把头发往上拨,竖起指头环视所有人。

「那那那……不然,新年参拜怎么样?」

看来他还是很想讨论先前的话题。忘记是什么时候,叶山提过他是在团体内带动气氛的人,果然是这样没错。那个家伙乍看之下没有在想什么,但其实很懂得观察周遭。另外一种可能,是他本能地察觉到不能让双方的裂痕持续扩大。户部总是活在感觉与周遭的气氛中,难怪会那么敏锐。

「嗯……新年的话,我可能跟家人一起过。」

海老名轻易闪过那项提议,户部见自己的努力泡汤,失望地垂下肩膀。

就在下一刻,海老名用手指抵住脸颊,发出「嗯——」的声音思考。

「不过,在新年期间之外,大家一起出去玩也很不错呢。」

三浦听到她刻意强调「大家」,迅速把脸抬起来。

「啊,好主意!」

「是啊。」

由比滨也表达赞成,大和与大冈跟着点头同意。「对吧?对吧?」户部兴奋地一一向所有人确认,叶山见了,这才露出笑容。

「……是啊。」

「我就说吧!那那那,要挑哪一天?对喔,隼人,你什么时候有空?反正我随时都可以。」

「别忘了社团活动……」

叶山不知该说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一旁的三浦听到这里,用漠不关心的语气问道:

「那么,要什么时候?我基本上都可以。」

虽然三浦表现得很无所谓,还把手举到灯光下观察指甲,她仍然藏不住内心的紧张。直到确定大家都要去后,嘴角才泛起笑容。

海老名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三浦的反应。

由比滨见大家总算恢复以往的互动,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啊,不好意思。」

她这么报备后,暂时离开现场。哎呀,是要去摘花(注11 日文中去洗手间的委婉说法。)吗?如果换成男生,这种时候又该怎么说?去猎鹿?听起来好像满帅的。

回归正题,由比滨似乎不是要去洗手间,她走到教室后方的置物柜,东摸西摸一会儿,接着不回去三浦那里,而是往我的方向走过来。

「自闭男。」

我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看见由比滨局促不安地扭动身体,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你看得太过头了……」

「咦?哪有,我才没有在看……」

我一时语塞。虽然自己目不转睛地从头看到尾,被对方当面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即将想到藉口的时候,由比滨挥挥手,用受不了的语气先一步说:

「明明就有,而且看得超久。我看向你的时候发现你一直盯着这里,立刻觉得『天啊……』」

「天啊」是什么意思……不觉得那样很伤人吗?

「你自己也一样,不要往这里看过来……」

「咦!那、那是因……因为我感觉到奇怪的东西!该说是压力还是寒意……」

你难道不认为,压力跟寒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由比滨手忙脚乱地为自己辩解,最后才问道:

「倒是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乍听之下相当单纯,我却觉得胸口被揪了一把。为什么我要看着他们?

「……没有,没什么事……你们那么显眼,便忍不住看过去了。」

「是吗……」

我无法从由比滨的反应分辨她是否接受这个理由,但我并没有说谎。叶山那群人总是很醒目,人们总会自然而然看向醒目的事物,故得证我看他们根本没什么好奇怪。

只不过,我之所以看着他们,理由肯定没有这么单纯。

面对已经产生的裂痕,应该如何粉饰?

如果是叶山他们,说不定会告诉我答案。

观察人类的真髓不是观看别人,而是透过这个行为,将自己投射到对方身上,达到反思的效果。

我之所以看着他们,大概是明白那里充满虚伪、欺瞒的人际关系,而在他们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户部可能察觉到团体内的不寻常气氛,下意识地采取行动,海老名则是主动填补彼此间的裂痕。

三浦、叶山、户部、海老名都在磨合彼此的细微不合与不自然,调整自己的定位,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折衷点。

原来还有这种方法。

即使是他们,同样对自己的交流模式抱持疑问,在烦恼中持续摸索。

——那么,到底哪一边才是虚伪?

「你有在听吗?」

由比滨的声音把我从思绪拉回现实。我抬起头,看见她略显担心地盯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脸凑到一起,我得以清楚看见她湿润的眼眶,感受她温热的吐气。

我迅速靠上椅背,跟她拉开距离。这种时候不能再露出让由比滨担心的表情,她想必也对侍奉社的现状感到疑问,造成侍奉社变成这样的又是我自己,所以现在至少该表现得正常一点。

我暂时不再思考这件事,留待独处的时间再来烦恼。好在我时间多得要命,这种时候便觉得独行侠好处多多。

先转换话题吧。

「我说你啊,不希望别人看的话,就讲小声一点啊。聚集在你们那里的视线中,高达四成都是抱怨你们怎么那么吵。」

「是、是吗……不过,有户部在的话恐怕很难。」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伤人的话……户部的确很聒噪,又烦得要命,但他还是有优点的,例如发质很强韧。

话说回来,即使他们闭上嘴巴不说话,我的视线还是会到处游移。像我现在跟由比滨说话,两颗眼珠又开始不安分丁。

没办法啊,你想想看,当视线范围出现动静时,难道你一点也不会在意?更何况出现在视线范围的,是一个可爱的小人儿。

基于上述原因,在教室前门开启的瞬间,我的视线立刻飘了过去。

穿着冬季运动装的户冢彩加走进教室。走廊上大概相当寒冷,所以他进来时吐了一口气。看到那一幕,我也忍不住用力吸一口气。啊啊……户冢吐出的气,进到我的身体里……嗯,病到这种程度,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户冢注意到我跟由比滨,叮叮咚咚地走过来。

「早安。」

他绽放像花一样灿烂的笑容,朝气蓬勃地跟我们打招呼。由此可知打招呼真的很重要,为了防患未然等等的理由打招呼,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嗯。

「早安,小彩。」

「早安啊。」

我跟由比滨跟着道早安后,户冢突然眨了眨眼睛,好可爱……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为什么户冢会有点可爱地露出惊讶表情?真要说的话,我才应该为他的可爱度感到惊讶。

「怎么了吗?」

我纳闷自己是否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户冢察觉我的疑惑,稍微在胸前挥手否认。

「你们会在教室聚在一起,感觉满稀奇的。」

「会、会吗?」

由比滨有点意外,户冢见状,连忙补充:

「啊,因为之前几乎没有看过。」

经户冢一提,我也才发现在教室的时候,由比滨几乎不会主动找我说话。

这样想想,由比滨刚才虽然绕去后方的置物柜,走过来时却两手空空,她可能觉得直接过来的话会落人口实,为了避免如此而预做缓冲。该说她会设想到这一点,很不简单吗……

但即使她顾虑到这一点,看在别人眼里,还是觉得很不自然。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户冢来回看着我跟由比滨,担心地询问。

「没、没什么……嗯,其实,有点社团上的事要讨论……」

「喔,原来是社团。」

由比滨一时焦急,回答得闪烁其词,户冢倒是双手一拍表示理解。嗯,不会怀疑别人果然是一项美德。遇到像户冢这么纯洁无瑕的人,骗他的一方反而有可能受不了强烈的良心苛责而死。

「你们能跟之前一样维持社团活动,真是太好了。」

看着户冢的笑容,我相信他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学生会选举期间发生的事,户冢也有参与一份,所以他听到我跟由比滨在讨论社团活动时,想必会认为一切都顺利解决了。

然而,由比滨的表情变得生硬。

「是、是啊……啊,对了!小彩,你有什么困扰的话,也欢迎随时过来喔!」

「……没错。」

她支吾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用笑容掩饰过去,我也在一旁帮腔。

我不知道侍奉社算不算得上「跟之前一样」。我们的确跟雪之下保持对话,彼此的关系绝对称不上险恶,也不会刻意无视谁,或因为意见不合而冲突。

什么事都没发生。

正确说来,是什么都没有,如此而已。

户冢对于我们慢一拍的反应偏了偏头,露出疑惑的眼神,似乎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认为自己有办法交代清楚,还是改变话题比较快。

「没有啦,就算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我们随时欢迎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

由比滨听到我的话,错愕地睁大双眼。奇怪,难道我平常看起来那么没干劲……

「啊哈哈!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去。」

户冢愉快地笑起来,顺便看一眼时钟。班导师差不多要出现了。

「导师时间要开始了。」

「嗯,我们也该回去啰。」

由比滨跟户冢说完后,准备回去各自的座位。

「……啊,对了。」

离去之际,由比滨忽然转回来,把头凑到我的耳边。

一阵花香窜进鼻腔,轻柔的气息逗弄耳垂,她出其不意地靠这么近,使我想起过去某天放学后的傍晚,在那间某种东西刚画下句点的冰冷社办中,也散发着这样的暖意。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由比滨悄声说道:

「……今天,一起去社办吧。」

她不待我回答,便跑回自己的座位。我愣愣地看着她离去,一只手在不知不觉间摆上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跳不再剧烈。先前多跳的部分此刻逐渐往内收束,深深地掐住身体。

由比滨会特地跟我说这种话,代表她没办法大方地踏进社办。

这点我也一样,我实在不怎么想去侍奉社。

可是,我们依然每天照常报到,这已经有点接近被虐倾向。虽然我敢说在我们三个人当中,没有任何人想再进那间教室。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固定在那里见面。因为没有人愿意面对,自己失去的事物是多么重大。

另一种可能,是纯粹出自保存、维持这一切的义务与便命感,如同生物繁衍后代,确保自己的物种不会消失。

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防止自己逃脱。

我们所做的一切,如同哀悼往逝之人。

为了不让「失去」成为藉口,为了不在无理之前屈服低头,我们才更加打起精神,表现出比平常更像平常的样子。

如果这不是欺瞒,还会是什么?

然而,做出如此选择的,正是我自己。

我不可能回到过去,重新做出选择。逝去的时间永远不会回头,无法挽回的事情也多到数不清。事后的悲叹只是对过去自己的背叛。

人之所以会后悔,代表曾经拥有宝贵的事物。因此,我从来不会悲叹。我们得以在一段有限的时间中,拥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感到满足。

不论是幸运还是幸福,习惯之后便成为再平凡不过的日常;唯有它们消失时,我们才会感到不幸。

既然如此,只要我们视未来不会再得到什么为理所当然,往后的人生自然会丰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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