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无论如何,一色伊吕波都有想确认的事。(1/2)
夕阳照在临海的玻璃窗上。
另一侧的天空是薄墨般的蓝色,橘色街灯一一亮起,照亮踏上归途的学生。
尽管白天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些,天色还是暗得很快。离校时间将至,运动型社团在操场上练习的声音也已经消失。
我在教职员办公室待得不算久,但也足够让学校周边的景色改变。在用隔板隔开的狭小空间内,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
只不过稍微移开目光,一切都产生了变化。
就连现在,从办公室走到学生会的一小段路程中,说不定都错过了某些事物变化的瞬间。
因此,我加快脚步。
夕阳照亮只有我一个人的走廊。
窗户比特别大楼和新大楼多的主要校舍充满亮光,不过多亏乾净的玻璃,给人的清凉感较为强烈。冬天甚至可以用寒冷来形容。
急促的脚步声,在冰冷沉闷的空气中响起。
不是轻快的哒哒声,不是帅气的喀喀声,也不是咚咚咚的粗鲁脚步声,而是有点像水声的啪哒声。
由于我赶时间,脚后跟有一半露在破烂的室内鞋外,走起路来发出有点好笑的声音。
但我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光是这点,就是很大的进步。
跟平冢老师谈过之后,似乎让我的双腿轻快了些。
该做的事,该思考的事再明显不过。
现在无需思考其他事。闷在胸口的那些事,我已经想通,拋下了。盘踞在心里某处的事,我已经放弃了。
要像一台机器,做好剩下唯一的那件事。
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其他事统统往后挪。既然设定好目的,就该摸索各种手段去达成。这就是我现在该做的。
走著走著,走廊上的阳光突然中断。
以为会永远延续下去的玻璃窗,换成学生会办公室的墙壁。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听不见里面的呼吸声。这里只有我的呼吸声。我轻轻吐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这几天,我没有跟雪之下或一色见面。上次见面是在雪之下母女来学校,要我们停办舞会的那一天。之后,我和雪之下讲过的话只有模糊的拒绝,连对话都称不上。
因此,我才特别注意要保持冷静。一旦激动起来,将无法导正彼此是非观念相悖的部分。
嗯,这点不成问题。放心啦,我的感情几乎全死了,甚至只剩负面情绪。这样是不是更糟糕?
好紧张喔,我能做好吗……没问题没问题我做得到我做得到我做得到加油&9829;加油&9829;
我将智商降低大概五亿,为自己打气,迅速切换心情,敲响学生会的门。
门后传来一点动静。
「来了──」
一色的声音隔著门传来,接著是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门立刻打开,从门缝间露出的亚麻色发丝晃来晃去。一双腿轻快地踏出来,裙襬随之晃动,过长的粉红色毛衣融进夕阳。
一色伊吕波可爱地歪过头,露出脸,一看到我表情就瞬间变了。一言以蔽之,就是「惨了……」的表情。
「……啊──」
一色轻声叹息,瞄了后面一眼,走出学生会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维持尴尬的表情抬起视线看我。
「果然来了吗……」
「嗯。雪之下呢?」
一色微微转头,望向身后那扇门。看来雪之下在办公室里面。我呼出参杂安心与紧张的一口气。
我用力握住长裤口袋附近,顺便擦掉手汗,朝门把伸出手。
一色瞬间往旁边移动,挡住我。你在模仿螃蟹吗?既然如此──我往另一边移动,一色也跟著妨碍我。现在是紧迫盯人吗?你绝对该去当现在的日本代表后卫……
「呃……超挡路的……那个,借过好吗?」
我试著叫她让开,一色却抱住胳膊,抬头挺胸挡在门前。
「我得问你有什么事。外人禁止进入。」
一色一本正经地摇摇手指。由于会长的性格相当随便,之前我在这进进出出都没被管过。经她这么一说,学生会确实禁止外人进入。到我这个等级,在大部分的地方都会被当成外人,所以她这么认真地采取应对措施,害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家伙明明那么随便,怎么今天特别啰嗦……扠著腰晃手指鼓起脸颊的模样也有点可爱……
不过,我从她身上感觉到绝对不会从门前让开的坚定意志,与她装可爱的动作形成强烈冲突。不据实以报,她就不会放我进去。
「……我来帮忙的。」
我烦恼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简单明瞭,又绝对没错的说法。
「……」
一色有点惊讶,愣在原地。嗯嗯嗯看来你同意啰。我趁她愣住时,快速向门踏出一步。
「那我进去啰。」
「不行&9829;」
「咦……」
一色再度横向移动,笑咪咪地阻止我。这家伙是艾吉贝亚城的门卫【注6:游戏《勇者斗恶龙》中的最强士兵,会阻挡主角进城】吗?
本来以为我们会僵持不下,一色可能是察觉到我也没有退让的意思,突然变得很老实。
「那个……学长是来问舞会的情况,对吧?」
「嗯,是啊。」
一色握拳抵著额头歪向一边,露出复杂的表情。过没多久,她瞥了后面一眼,然后从门边走远几步,对我招手。她大概有什么要对我说,但不想让雪之下听见的话吧。
无视她直接进门好了……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一色似乎也有所察觉,揪住我的外套袖口,毫不犹豫拉著我走。
我不能甩掉她的小手,只得乖乖跟在后面,在走廊上走了一段时间。弯过转角后,我们来到连接主要校舍和特别大楼的露天走廊。
走廊的墙边设有长椅,下课时间常有学生聚集;现在快要到离校时间,半个学生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静谧的空气,以及西边的夕阳。
一色在墙边的长椅附近停下脚步,转身,终于放开我的袖子。我把袖子的皱褶抹平,感觉到上面似乎残留著些许热度,有点难为情。不要突然拉我袖子好吗?羞死人了……
「感谢学长有这份心意,我个人也满高兴的……」
一色背对玻璃窗,讲话支支吾吾。她略显尴尬地低下头,细长的睫毛跟著垂下。
「可是,现在不太方便让你进去,不如说不太方便让你们见面。」
「为什么?」
我坐到长椅上问,一色把手背在身后,靠在玻璃窗上。
「老实说,我觉得你现在过来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复杂。过一段时间再来比较好吧。」
「啊……嗯,是啦。」
我知道一色在指哪件事。之前我们起冲突的时候,一色也在场。看过那场无谓的争执,自然会担心。我自己也对于要跟雪之下见面有点不安。但我不能因此退让。
「……不必担心。我会好好跟她谈。」
「咦~此话当真?」
她的眼神超级怀疑……嘴唇扭曲成「唔恶」的形状,眉头皱成一团。这个发自内心不相信我的态度到底是怎样……一色的眼神害我坐立不安,偷偷移开视线,清了一下喉咙。
「真的啦……我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了。」
万一扯到依存之类的话题,事情显然会变得更难处理。所以只能避开这部分,从其他论点切入。就算我们想法不同,既然有让舞会成功的共同目标,应该可以进行建设性的对话。
我是这么想的,为何一色的表情丝毫没变……
「想好要怎么说……哇~超不可信──」
她露出鄙视的表情,讲出超残酷的感想。
「唉,你会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的人生一向没有得到他人的信任。我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只是耸耸肩膀。
一色沉默片刻,紧盯著我看,轻声叹息,垂下肩膀,彷佛死心了,抑或是对我感到无言。
「真是过度保护耶。」
她喃喃说道,按著裙襬坐到我旁边,把手撑在大腿上托著腮,微微抬起下巴。肩膀附近的头发摇晃,在夕阳下闪耀光芒。一色的视线,看似落在比对面的窗户更远的地方。
「雪乃学姐正在努力的说。我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情……」
「……是啊。」
我把手撑在身后,靠上墙壁,抬头看著天花板。
照理说,一色的做法恐怕才正确。对于想靠一己之力达成目标的人,其他人该做的是默默在旁守望。
「就算这样……学长还是要帮忙?」
我将视线移回她身上,一色撑著脸颊,转头凝视我。这个行为实在很装可爱,她的眼底却潜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严肃。
「……我是这么打算。」
虽然我这双死鱼般的眼睛跟严肃永远沾不上边,至少在语气上稍微正经了些。一色想了一下,挤出微弱的声音问我:
「是吗……就算这样,并不是为雪乃学姐好?」
「我从来没有为了谁好而行动过……所以,这次也一样。」
「是一样的吗……」
我点头回应她参杂疑惑的呢喃,一色低下头。我没办法低头,只得望向窗外。
结果,总是这样。
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经常与正确答案相去甚远,无论何时都在犯下充满误解的错误。连为自己犯下的过错道歉都是错误,扣子始终是扣错的。
将近一年的时间,这种事一直在重复,岁月就这样流逝。不知不觉,冬天都快结束了,初春的强风把窗户吹得喀喀响。短暂的静寂被打破后,一色突然抬头。
「不过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样有办法说服雪乃学姐。」
「我想也是……」
我忍不住叹气,一色探出身子。
「你会被拒绝得很彻底喔。」
「我想也是……」
我又叹了口气,一色抬头看我。
「就算这样,还是要做?」
「是啊……」
我唉声叹气地说,一色目瞪口呆,歪过头。
「咦?为什么?」
「问我也没用……」
有这么意外吗?伊吕波妹妹对学长用的敬语不见啰。虽然我不介意啦……不过,这个人,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我怀著诸多不满,眯眼看著一色。
「说起来,最先要我们帮忙的不就是你吗……」
听见我的回答,一色瞪大眼睛,大眼眨啊眨的。然后迅速往后面缩,拚命挥手,扔出一连串的话。
「啊!是为了我吗!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追我吗受到特别待遇我是不觉得讨厌也不排斥遇到困难时有人来帮忙但这跟那是两回事麻烦等事情处理好后再来对不起。」
最后恭敬地一鞠躬。我满足地点点头。
「嗯,对啊。完全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大致是那样没错。」
「那是什么反应……这样呀,原来不是我说的那样吗?」
她不悦地鼓起脸颊,冷冷瞪了我一眼。哎呀,因为这才是正确的反应嘛……一色无视疲惫的我,食指抵在脸颊上,满不在乎地说:
「好吧,就算理由是为了我,我也无所谓啦。」
「当然有所谓。我又没说是为了你,并不是好吗……」
我嘀咕著想纠正她,一色却没在听。手指依然抵著脸颊,歪过头,面色凝重。
「不过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样有办法说服雪乃学姐。」
「我想也是……这是无限回圈吗?可是,你就不能帮我说几句话吗?」
我怀著些微的期待这么说,一色严肃地摆摆手。
「咦,死都不要……不如说办不到。」
「你竟然说办不到……而且还秒答……」
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说「死都不要」?是我听错吗……我盯著她看,一色清了几下喉咙,不知为何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说:
「不可能啦。女孩子不会改变自己做的决定……别人为自己做的决定倒是会轻易改变,一不爽还会假装忘记。」
「真差劲……」
她稍微别过头,偷偷补充。只有你是这样吧?不是所有女生都这样,要看人的吧──连不只是女性,甚至不擅长应付所有人类的我这么认为。
一色把头转回来,眉毛垂成八字形。
「……而且,对象是雪乃学姐嘛。我觉得有难度。」
「是吗?是啦……」
不是因为是女生,而是因为是雪之下。这么一说,我也不得不同意。回顾我跟雪之下认识的这段称不上长的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展现出清廉、一丝不苟的个性。这次也一样,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我闭上眼睛,双臂环胸,「嗯──」地沉吟著。一色小声说道:
「我这次受到很多帮助……也想为她打气。」
我往旁边瞄过去,一色脸上浮现淡淡的苦笑。
「所以,我不方便说什么。对不起。」
「啊──没关系。是我随便就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抱歉。」
我也苦笑著叫她不用在意,一色点头回应。我顺著话题随口说出的话,一色似乎有认真考虑过。虽然现在才讲这种话有点太晚,一色伊吕波真的是非常十分相当超级好的人。所以带著这种随便的心态叫她帮我说话,还害她卷入麻烦,我还挺愧疚的。
果然该由我自己思考。
……这样的话,该从何说起呢?我实在没头绪。因为那家伙真的很难搞……唉,好吧,我自己也很难搞。不如说我更难搞。
思绪乱成一团的时候,就要促进大脑的血液循环。我边想边按摩头皮,这段期间,一色只是默默看著我。
「…………」
「干么?」
我在意她的视线,开口询问,一色摇摇头。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都没有放弃耶。」
「咦。喔、喔,嗯。」
经她这么一说,又被盯著猛瞧,害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我用几乎没有意义的回应打马虎眼,一色和我拉近一个拳头的距离。跟刚才一样,笔直地看著我。
「为什么?她本人都拒绝了,阳乃姐姐不是也对你说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正常人绝对会嫌麻烦吧。」
这一串话语直捣我的心房。明明是问句,却不给我回答的时间。即使有那个时间,我八成也讲不出明确的答案。
一色每问一个问题就凑近一些,我也挪动身体,跟她拉开距离。然而,过没多久就被逼到边缘,无处可逃。
「有很多原因啦……」
烦恼过后,我好不容易别过头,一色却抓住我的领带一扯。
「请你认真回答。」
一色硬把我的头转回来。她的力道不小,将领带握出皱痕,小手也微微颤抖。
我无法转头,也无法移开视线。因此,目光落在抿成一线的娇嫩双唇,以及在夕阳下摇晃的眼眸上。面对她严肃的表情,我能做的只有勉强张开沉重的嘴巴。
「真的有很多原因……我不觉得我解释得清楚。」
「没关系。」
但一色不允许我耍嘴皮子,立刻反驳回来。看样子,我不回答些什么,她就不会接受。
可是,无论我讲什么,她都无法认同吧。
我怀抱的感情与感伤,说起来根本不能言喻,正因如此,才是怎么形容都可以的极为麻烦的东西,不管我如何描述,他人肯定无法理解。不知变通地用既有词汇描述这不透明、不定形、不鲜明的东西,只会害它从头开始劣化,最后酿成严重的错误。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只用一句话概括。
之前我一直搬出「因为是工作」、「为了我妹」这种藉口。这次也只要如法炮制,把理由推到其他人身上即可。「因为一色拜托我帮忙」是最简单的理由。
然而,一色伊吕波想要的八成不是这种课本上的标准答案。她诚挚的目光告诉我,得不到理由、谅解也无所谓。
讲不清楚,解释得不明白也无所谓,说出你的答案──她是这个意思。
因此,我很清楚这并非她想听见的答案,老实、真挚地将话语跟沉重的叹息一同慢慢吐出。
「……我该负责。」
「负责吗?」
一色轻声呢喃,微微倒抽一口气。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不得要领,她面露疑惑,就这样低下头。然后抬起视线看了我一眼,催促我继续说。
我点头回应,挤出断断续续的句子。呼吸困难,胸口非常烫,或许是因为本来只有松松地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被一色拉住。
「虽然要追溯回源头,事情之所以变得这么复杂,还扯到依存什么的,都是我的责任。所以,我想解决这个问题。我一直是这么做的,事到如今不能说变就变。就这样。」
我好不容易讲完类似结论的东西。一色的手放开我的领带,无力垂下。
「啊,不好意思,因为学长的答案跟我想像的不一样,我有点恍神。领带皱掉了呢,对不起。」
「没关系啊,本来就皱巴巴的……」
我都这么说了,一色却碎碎念著「这怎么行」、「哇──」、「糟糕──」急忙试图把皱纹抹平。她抹得太用力,我的脖子也跟著动来动去。
不过,她的手突然停下。
「刚才那些话,你会对雪乃学姐说吗?」
一色的视线落在垂下的领带上,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无言以对,一色又开始扯我领带,彷佛在叫我快点回答。每扯一下,亚麻色发丝就调皮地跳来跳去。这如同小猫的淘气动作,使我感到一阵放心,忍不住笑出来。
「……说是会说啦,能不能传达给她则另当别论。」
「你们真难搞耶。」
一色抬起脸露出无奈笑容,拍了一下我的胸口──我的领带。
「对我来说,侍奉社愿意帮忙最省事。所以,要好好干喔。」
她「嘿咻」一声,站起来指向我,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然后晃著裙襬,转身离开。走了两、三步后,招手叫我过去。意思是要放我进办公室吗……
我也驱使沉重的身体站起来,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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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一色之后进入学生会,随即闻到一阵芳香。推测是室内香氛之类的。跟侍奉社的社办不同,是清爽甘甜的水果香,并未参杂红茶的香气。
不怎么大的办公室里东西非常多,或许是长年经营累积下来的,感觉有点乱。其中只有一块区域特别整齐。
存在感强烈到不行的会长办公桌旁,放著一张简朴的桌子。雪之下雪乃站在桌子后面的白板前。
在场没有其他学生会成员,代表暂时由雪之下和一色两人确立行事方针吧。
讨论的痕迹清清楚楚留在白板上。红、黑、蓝的文字跃于白底上,雪之下盯著那些字,听见背后的声音而回过头。
「哎呀,比企谷同学。」
「嗨。」
看到我出现在这里,雪之下没什么反应,甚至露出浅笑。她应该已经接获校方的自律要求,看起来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休息吧,一色同学。」
雪之下拿掉白板的固定器,翻到另一面,将白板推到旁边,开始准备泡茶。
她打开电热水壶,在等待水滚的期间俐落地放好纸杯,取出茶包。
那熟练的动作让我有点怀念,雪之下发现我在看她,默默用视线叫我坐下。她的桌子对面,正好有张折叠椅。
过没多久,热水开始冒泡,沸腾声与我拉过折叠椅的声音混在一起。一色也小步走向会长的座位,喀啦喀啦地拖来附椅背、略显高级的椅子,浅坐在其上。
接著,一杯用跟侍奉社不同的茶具泡的红茶,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感激地接过,客人用的纸杯里,散发出熟悉的香味。
「你听说了?」
这个问题不具体又简短,但我和她会在这个地方谈的话题,不用想都知道。
「嗯,对啊。跟由比滨一起。」
雪之下略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下一刻,她立刻恢复镇定。
「……是吗?」
「关于详情,我听平冢老师说了。没问题吗?如果有什么我做得到的,我可以帮忙……」
「不必担心。我们也在拟定对策。」
她优雅地将纸杯拿到嘴边,轻啜一口,流畅地回答。
这段对话的温度,与手中红茶的热度相反。一色扭扭捏捏的,大概是坐立不安。她不停对我使眼色,叫我「讲清楚啦」。
请等一下。所谓的对话需要流程、脉络、顺序、时机、气氛,以及勇气等诸多要素。对话未免太难了吧?我才在观察气氛准备开口,结果一开始就遭到拒绝。总之,想扩展话题,得先找到开端。我真的很不擅长这个。
我一边吹凉红茶,一边思考如何开口。红茶的温度逐渐下降,连怕烫的我都终于能喝,我开始小口喝茶,同时咕哝道:
「你打算怎么办?」
雪之下盯著我的脸,眼神像在试探我。
「……还在思考阶段,没什么好说的。」
思考阶段吗……都已经写满整面白板,亏你讲得出这种话。一色大概也有同样的想法,瞄了雪之下一眼。
我想像了一下白板上的内容,八成是大致的方向已经决定,她不想让我知道,才会选择打马虎眼。
她可是特地将白板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不能逼问。
这样的话,最佳手段是从疏于守备的地方开始进攻。继续跟雪之下讲下去,显然也不会有交集。我转向询问一色。
「有什么要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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