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然后,雪之下雪乃静静地挥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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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阳光透窗而入。
肃穆的空气中,时而能听见像是强忍着呜咽般的啜泣。
眼前排列着的是身着黑色基调制服的各位。
稍稍向四周张望,只见身穿正装的人们环绕在周围,如果这里不是学校的体育馆的话,说不定会被当成葬礼现场。
只是,主席台之上高高挂着的「毕业证书颁发仪式」的文字,以及站列在前的人们胸前别着的绢花胸饰给仪式勉勉强强添上了几分点缀,宣告着这是值得高兴的场合。
女学生们有的与身旁的朋友肩并着肩,也有的手握着手,如同忍耐一般轻轻呼气,这幅模样正是离别的最好体现。正因为珍视着与高中三年间的,自己的青春的告别,所以自然就会形成类似的氛围吧。
不过,这份郑重的气氛也只在相关人士之间弥漫,在跟我一样的无关人员看来,只是看到了别人的哀愁场面而已。对于几乎和前辈扯不上关系的我来说,仅仅是被困在折叠椅上打着瞌睡的两三个小时罢了。
在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他们将迎来新的开始。而我对此并不怎么伤感,仅仅是观赏着从长期干涉中被解放出来的身影。
虽说如此,却也并非是不带感情,无动于衷地望着,至少是有着一抹同情。
从这所学校毕业以后,他们就将被剥夺高中生和孩子的身份。不管是打小就是坏小孩的人,还是十几岁就被叫做不良的人,再或者是尖锐得如刀子一般将触碰到的一切全部刺伤的人,与这些完全无关,哪怕热忱被座椅束缚,梦想在课桌上消磨,也必须从这支配中毕业。毕业照上的他们也会随着人潮不断改变。
虽说如此,现场的大多数学生恐怕都要升入大学,虽然还需要再等几年才能进入社会,但世间对待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方式依然会有所不同。只是判了延期执行,从庇护和保护中被驱逐这一点是不变的。
这么一想,在宛如戳了章般的统一规格下,那排成一列的身影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等待发货。拜其所赐,这份寂静也让人感觉毛毛的。
我记得,貌似去年也在想着类似的事。在不能玩手机的情况下打发时间的方式非常有限。只能像这样考虑着无聊的事。去年是自己和自己猜拳,那么明年要怎么杀时间呢
这么一想,突然发觉明年就是我的毕业式了。
原来如此,以前一直奇怪为啥我们学校特意一定要让低年级出席毕业式,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剩下的时间的是有限的。
主席台上,不知名的大人物致着谢辞。
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边偷偷地转头。
一定,大概,恐怕。
毕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大部分人了。
学生们男女分开,每个班级按照五十音的顺序排成横队,在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在毕业之后再见呢?
虽然私下取得联络的话总有办法再会,不过以我的性格来看,大概是不会特地这么做的吧。越是习惯新的环境,回顾过去的频率就越低。虽然我还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习惯那个新环境,但是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就拿闪入视野中的人来说吧,比方说户冢彩加。户冢的话,大概会和他交换些什么,然后适当地保持联系吧。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先看到的就是他呢!
顺便一提,虽然看到了在户冢旁边坐着的户部,不过户部嘛绝对不会跟他联系的。而且说到底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再然后在他旁边,也就是坐在我左边的叶山隼人,虽说他单方面地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不过也不可能特地来和我联系的吧。即使联络过来,我也很明显做出『要是立刻就回复他会不会以为我很期待啊』之类青春期满满的反应,最后演变成没有回复就那么放着不管的结局。
况且,就连叶山隼人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这事,也并非出于我本意。只是叶山隼人因为我和折本香织的偶然再会而骚扰我,为了对付过去我才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我至今依然不知道叶山的联系方式。
在那之后,叶山做出了蠢事把我的联系方式擅自告诉了阳乃小姐,拜其所赐我陷入了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一想起来,心情就有些糟糕,我斜着眼瞪向叶山。
接着,注意到我目光的叶山向我投来疑惑的视线。似乎是盯的太显眼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着「没什么」,顺便看向远处。
坐在前方的c组的行列里,多亏那硕大的体型才得以看到材木座的身影。嘛,总感觉毕业之后还会遇见那家伙。
那么,其他人呢?
想到这里便莫名地冷静不下来,视线再次自然地朝着各方晃来晃去。
摇摆着的泛青的黑色马尾,闪着诡异光芒的眼镜,以及不稳重的赤茶色短发映入眼帘。海老名和川崎,还有相模南三人的出席号码似乎是相连的。要是没有这种活动的话就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所以略感新鲜。不过,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还要在这个班度过的时间也只剩不到两个星期,所以是多余的情报。特别是相模,别说是毕业了,连在换班之前,比现在更早以前开始就没有来往,所以真是多余的情报。
虽说川崎貌似偶尔会在补习班见面,但也只是行个礼,点点头这种打个不伦不类的招呼的关系。海老名也是,除非有谁作为中介否则恐怕就不会见面了吧。
将我和海老名扯上关系的细微联系,终究是由比滨结衣。倘若没有由比滨的话,我和海老名恐怕也就不会见面了。
当然,不仅仅是海老名,我如今所谓的熟人的人大多都是如此。
扭扭发酸的肩膀和僵硬的腰身,又稍微伸了伸脖子。
偶然的瞬间,透着桃色的茶发盘成的团子摇晃着进入视野。在它旁边,金发的蓬松波浪摇曳着。
由比滨结衣与三浦优美子并排而坐。远远望去虽然看不真切,却能隐约看到她们正握着彼此的手。
是受到毕业式的气氛感染了吗?亦或者是想到了眼下即将到来的晋级和换班呢?三浦用力吸着鼻子,使劲用袖子擦着眼角。
接着,看到这一幕的由比滨苦笑着递过纸巾。这么一来一往之中,两人好像悄悄地说了些什么。渐渐地,由比滨也开始偷偷地揉起眼角。
望见了由比滨默默擦拭眼泪的模样,我突然想到。
毕业以后,还会和她见面吗?
充其量不过是一年之后的事,我却没办法顺利想象出那光景。现在还有着社团或是班级之类见面的机会所以还保持着这份联系,然而在这些被切断之后,还能够保持同样的关系吗?
本打算继续四处张望
却又放弃了。
再怎么说也看不到身后的班级的吧。按五十音顺序的话,坐在最后的人就更不可能看见了。
那清爽的黑发与白皙的纤细面庞,如今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再也看不到了吧。
发出轻微的叹息,老老实实转向前面。
然后,坐在左边的人一点点靠近过来,在耳边悄悄私语。温和的嗓音带着爽朗的语调,混于其中的回响却显得漠无感情。
「真是坐不住啊」
「因为很闲啊。和邻座的家伙关系不好的话,在这种活动上也没什么能做的事」
「说得好像平常有和你关系好的家伙似的」
对于叶山的挖苦,我轻轻耸了耸肩以作回应。之后,我没有向旁边扭头,而是特意坐正,故意看向前方。想要用这幅姿态告诉他我不想谈话。
可是,从左边传来的,叶山隼人的声音没有停下。
「正在找吗?」
「你指什么?」
觉察到方才自己心底打算回头的想法被看穿了之后,我发出焦躁的声音,斜眼瞪着叶山。然后,叶山用力扬起下巴向着斜前方示意。
视线的前方没有学生。只有穿着正装的大人们坐在那里。也就是被称作来宾席的区域。
在那里,发现了雪之下母亲的身影。
一身以黑色为主色的和服,与容貌互相衬托,就算是远远望去也能立刻发现。
「为啥她在啊?」
「地方议员出席这种仪式并不罕见。虽说如此,日程相同的地方还是有不少。所以作为代理人来了吧」
「嚯—」
虽然是无心的附和,但还是接受了叶山的说明。
刚刚应该也有着某位不知名的议员讲话了。再往前回想,好像代读了不知从谁发来的贺电的开头之后,说什么因为多数人都到场所以就略过不提了。
「确实,记得中学也有过这种事」
「公立的话这种事更是常有。入学式和毕业式,逮到机会就来宣传」
叶山带着浅浅的叹息回复着我忽然走漏的自言自语(特技)。看来是打算陪我消磨时间。我和叶山都面朝前方,没有看对方的脸,就这样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对答。
「嚯—。我想学生和家长都没在听嘛,估计是陋习的延续吧」
话音刚落,叶山发出不耐烦的叹息。
「说的真难听啊这该称之为惯例。况且也有意义。毕竟老师和家长可都是选票啊」
「你的说法绝对更难听吧」
我也再次发出厌倦的叹息,突然,又听到从身旁传来蕴含着得意笑声的叹气声。那是几乎从未其他人面前表现过的,略显歪曲却又爽朗的笑容。他现在一定是那副表情。就算不特地去看叶山的脸,那样的表情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让我更加厌烦。
此外,还有另一件事也令我烦闷。
在视线瞥向的地方,坐在来宾席上的雪之下母亲身边,有着另一位与其相貌相似的女性。
雪之下阳乃身着精致的黑色西服,将手搭在膝盖上的提包上,一副静穆的姿态垂下了眼眸。
「所以,为什么她女儿也在?」
「谁知道呢?露个脸,挨个打打招呼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嚯—」
虽然用无意义的叹气回应着,不祥的预感却在心中翻涌。
阳乃小姐也会出席之后的舞会吧。虽说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但她留下的那句话依然如沉淀物般蟠曲在我的心里。
还未来得及将其诉诸言语,叶山忽然露出了苦笑。
「看来无法接受这个说明啊」
「是啊,这不是说不通么,虽说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不自觉地动摇了么,我抢先这么回答。在越过肩膀的视线彼端捕捉到了叶山的表情,他的脸上隐约泛着微笑。
「言不由衷可不好哦」
「彼此彼此」
虽然试着斜眼瞪着他,可叶山依然不为所动,轻巧地回避着,将视线投向来宾席。
「大概,是来做见证的」
「嚯—,原来如此」
合上下巴,为了打断对话我回复道。
只要说了「原来如此」的话,大多数的对话都会就此结束。这个词代表对对方的话不感兴趣,是想要早点结束对话的信号。
可是,叶山却没有就此作罢。他虽然放低了声音,却没有中止对话。
「这次,你什么都没有问呢」
明明是沉静的声音,却包含着明显的挑衅意味。不管是和叶山隼人,还是影响着他的雪之下阳乃,当用这种戏弄人的方式说话时,即使沉默也毫无意义。他们都会利用视线和气氛把话引出来。
叶山和阳乃小姐,只有在令我讨厌的部分上相像到不行。虽然我几乎没见过两人单独谈话的样子,不过想必是令人雀跃的开心闲谈吧。
不过,我在最近逐渐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根据经验,这种时候就该糊弄过去结束话题。
「倒也不是完全不明白。那个人,只要是妹妹干的事大抵都会过来看的。说真的,那个人也闲过头了吧」
我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说着,叶山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不如说是专门为了这个腾出空来。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上心得不得了」
「欸欸好可怕对妹妹的执著几乎跟我一样了」
那个人难道跟我一样闲吗?我也为了小町一直空着日程。嘛,虽然最近不是这样。干涉太多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听到了吗!雪之下的姐姐!干涉过头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还有,请比企谷的哥哥也再好好听一听啊!
不自觉地,露出了僵硬的笑,像是察觉到笑点一般,叶山也笑了出来。
就这样子,用玩笑来结束话题吧。
可是,叶山已经止住了笑容。
「不过,不仅仅是妹妹。也一定是来看你的决断的」
「」
这次连敷衍地答复都做不到。
叶山隼人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瞧我默不作声,他像是为了确认我是否在听一般用胳膊轻轻地戳了戳我。于是,我咂了咂舌,顺便回击道。
「你可真坐不住。会被写进通知书里的哦」
「因为很闲啊。和邻座的家伙关系不好的话,在这种活动上也没什么能做的事」
听到叶山的挖苦,我把嘴巴弯成へ型。不过,这么说的话户部不也算在「关系不好的家伙」里了吗?
正这么想着,那个关系不好的户部从叶山的另一边突然露出脸来。
「怎么了怎么了邻座怎么了?」
「没什么啦。户部吵死了。安静点」
虽然叶山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很刻薄。户部「欸欸」地嘟哝着,同时沮丧地把头转回到原本的位置。
终于安静下来,我再一次朝台上望去。
不知何时,大人物的谢辞结束,主持的声音宣告着下一个环节。
「接下来,有请在校生代表致送辞」
「是」可爱的甜美声音回应着主持人的呼唤。这个刻意的风格和耍小机灵的可爱回复正这么想着,一色彩羽走到了台上。
说起来,那家伙说过自己要致送词之类的吧还说过因为这事不停和平塚老师沟通,还有经常放了鸽子四处逃跑之类的
那么,就让我看看乐活和平塚老师,主要是平塚老师的努力成果吧。于是,我也挺直腰背,看向在麦克风前行礼的一色。
「严冬已逝,在柔和的阳光之中,我们迎来了着洋溢着早春芬芳的季节」
摊开如同蛇纹一般层层折叠的纸张,一色俨然一副优等生的样子带着沉着的语气地读起了送辞。将平时吊儿郎当的态度隐藏起来,展现出老师和家长们想象中的学生会长形象。
顺利地朗读着送辞,把与前辈们的回忆,在社团活动与学生会活动中前辈们发生的趣闻轶事娓娓道来之际,一色忽然哽咽了。
「回顾过去,总是被前辈们支持着」
偶尔装模作样地嘶嘶地吸着鼻子,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小小地表演一番,不愧是耍小聪明的乐活
迄今为止,常常在舞台一侧以制作方的角度观看这样的活动,而今天是在观众席。视角不同的话见解自然也会改变。在特等席上正确的行为肯定是充满男子汉气概的维加立啊。【注】
注:街霸梗,维加立,维加的招牌动作
不过,突然在这里站起来也太蠢了,今天还是在亲友席上带着山崎将义「你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呢。起比那个时候更加耀眼哦」的脑内bg装作老男人静静地看才是正解吧。话说这也蠢毙了啊。
不过,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发表送辞的样子也一定能打动人心。虽然明白假哭是为了炒热气氛的演出,不过这份勇气在八幡这里得分很高哦。
恩恩,一色努力过了呢好可爱好可爱。虽然惹平塚老师发火,有时会偷懒,有时会屡次三番地翘班逃出来,但即使如此也努力过了呢。话说这到底算努力吗?
这么想着,带着如兄如父般的心情看着,突然间有些感动。为了不让叶山注意到,我轻轻地抬起下巴仰向天空。
如果,一色明年还是学生会长的话,在我毕业的时候也会由一色来致送词的吧。
恐怕,如今呈现在眼前的这份光景,我将在明年再度看见。
这么说毕业之后也就见不到一色了啊
抱持着颇深的感慨,送辞进入了最后的一节。
一色合上手中的纸,停顿了一拍。
眼睛直视前方,用指腹擦去眼梢泛起的的泪水,做出微笑。
「在最后,祝愿前辈们健康活跃,请允许我在此送辞在校生代表,一色彩羽」
在最后格外响亮地报上姓名,接着行了一礼。从台上下来之时不再做出哭脸,只是挺直腰杆漂亮地离去。
虽然是一年生却很漂亮地完成了送辞这一重大任务,不管是我还是出席者的大家,都毫无吝啬地向一色彩羽凛然的身姿给予雷霆般的掌声。
正如鼓掌的浪潮逐渐归于平静,对我而言的高潮也就此结束。
之后会在证书颁发仪式上见到误以为被叫到名字的阳角做出「是,我很精神」之类脑子有病的回应,然后把气氛全盘搞僵的吧。【注】
注:はい、元気です、貌似是埼玉县的风俗,就是点名的时候要回答身体状况,比如はい、元気です/はい、風邪気味です。
真是的,与自己莫不相干的别人的毕业式无聊至极。
x x x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接下来,是来自毕业生代表的答词」
宣布完毕后,前任学会会长城廻巡巡前辈精神满满地回应,接着走到台上。在中央行了一礼之后,远望台下的每个角落。宛若与学生一个一个的眼神交汇似地缓缓转动视线。我仿佛也感觉和她的视线交汇了。
接着,她嫣然一笑。那是不知何时也曾向我投来过的温和笑容。
用仿佛缓和了毕业式的严肃空气一般的轻缓声音,巡前辈读起了答辞。
「温暖阳光照耀着的今日,在这一天」
不过,只有最初的一段时间展露着笑颜,每当读起答辞时,巡前辈都哽咽着,咬着唇瓣,发出抽泣的声音。颤抖的喉头也像是在说着「不要哭不要哭」鼓励着自己一样。
那副坚强的样子,不管怎么说都令人感动。「这可真感人啊」的小声絮语不禁脱口而出。
真是让人困扰啊,死宅都是感动果实能力者,所以随随便便就会被感动到。
去看演唱会很快就感动到哭出来,演唱会之后边在推特上写着现场报告诗边又哭起来,演唱会bd上市的时候又会感动到落泪,一不留神就会自顾自地感动起来。【注】
注:这里的现场报告诗,原文是ポエム風ライブレポ,ポエム風差不多就是无端断句,和梨花体类似
就是这么容易触景伤怀。因为阿宅可是会在声优主持的电台节目里、电话节目的现场、或是手渡会上变得结结巴巴的住在傲娇地区的原住民,超容易感动的。【注】
注:这里的えもい是个流行词,亢奋感动用法很广,实在折磨人,只能翻到这个程度了,大家意会即可
如果不想着诸如此类的无聊事情的话,我也许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
「还有高中生活之中无可替代的经验,例如学生会活动。有许许多多各个班级,社团,志愿者的大家互相支持的活动。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文化祭,以及体育祭真的很不容易」
沉默过后,她露出了恍若含苞初绽的花朵一般的笑容。看着那样的笑脸,我的鼻子深处变得酸酸的,视界也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感慨着这一年间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形形色色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地掠过脑海,宛若走马灯一般。话说,我是要死了么。
站在台上的,是对我来说唯一的,能称之为前辈的人。
我的前辈正悄悄地擦拭着眼角,微微颤动着声音。
我边听边吸着鼻子,突然肩膀被旁边嗵嗵地敲了敲。
怎么了烦死了别打扰我杀了你哦,带着这样的情绪露出厌嫌的脸别过头去,只见叶山作出一副更加讨厌的表情。默默地用大拇指使劲指指侧面,指示着我往那边看。
看过去,只见座在叶山旁边的旁边的户冢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八幡,没事吧?」
户冢压低声音关心地问道,同时深得救火要领地向我这边不停递来纸巾。身处途中的户部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比取谷君,花粉症?得了花粉症?花粉症超糟糕的」
才不是烦死了。我才没得什么花粉症。这只是从初春到初夏眼睛和鼻子都痒痒的错觉。承认就输了。我小小地哼了一声以作否定,不知道户部是怎么理解的,他继续追加纸巾。
「这个也给比取谷君。呀我也得花粉症了?每到初春都超麻烦的」
「户部,声音太大了」
挨了叶山的责备,户部无声地做着「欸」之类的口型。明明是耳语却这么吵是怎么回事啊这家伙真是吵死了。虽说是个好人,但是真的烦死人了。不过,不愧是花粉症患者。随身携带纸巾的男生八幡点数很高哦。反倒是没有随身带纸的我八幡点数很低。
经过叶山之时,纸巾再一次增加。叶山从胸前的口袋里利落地取出纸巾,连着袋子一起推给我。我接过来,嗖的一声擦着鼻涕。
「谢阶」
边带着哭腔说着,将袋子还回去,收下的叶山一副尴尬的表情。
「哭过头了吧」
「不是,是那个,上了年纪后就变得容易流眼泪了最近就连看到光之美少女重新振作都会哭出来」
「每周日早上开始一直哭吗」
「因为有重播所以平日里也在哭」
「这,这样啊」
叶山更加尴尬了。
经过光之美少女和偶像活动为首的女孩动画的锤炼,我的泪腺几乎可以在zero fra【注】状态下流出泪来。所以就变成了每周两次,周六和周日大都会哭出来的状况,而且现在x【注】和千叶台也有重播所以算起来是四次。只在op里看到全体出动就会情不自禁地流出以加仑为单位的眼泪。
注:zero fra源自高《新机动战记高达w》。zero fra的武器与最终装甲具有了燃料供给以外的完整机能,在短时间内可以在此状态下行动,并且成功地将s对外装甲类外壳的依存性转移到骨架之上,这一设计完美的将装甲与内部结构分离开来。这里应该是指八幡的流泪情不自禁
注:tokyo x 东京都会电视台
哭泣的期间,巡前辈也接着致着答辞。
「今后,我们将用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迈向各自的将来。即便是今后遇到了巨大的障碍,也会将在这座总务高中所得到的许多回忆,知识,荣耀作为人生的食量,满怀信心地生活下去。真的非常感谢」
不久,致辞即将进入总结的部分。以live打比方的话现在她的情绪就跟说出「接下来是最后一曲」的时候一样。而我也怀揣着类似「欸—!才刚开始—!」的心情。
可是,即使我们这些观众希望「不要结束不要结束」,就像所有的live终会完结一样,巡前辈的答辞也迎来了尾声。
「向所有与我们相关的人们致谢,请允许我在此答辞毕业生代表,城廻巡」
语毕,巡前辈深深地低下了头。她保持着漂亮的行礼姿势,任由漫长的时间流逝。在这无言的时间里,只能听见观众的呜咽与叹息。
「真的很感谢大家!我真的很开心!最棒了!谢谢各位!」
过了一会儿,巡学姐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巡巡微笑。
「小的们,都在文化着吗?」
正要离去之时,巡前辈紧紧握住麦克风,大声地喊道。听到喊声的出席者们骚动了起来。虽然家长们似乎是一头雾水,不过学生们随即想到了那句话的后续,「哦—!」地大声回应着。
对于大家的回应,巡学姐莞尔一笑,接着深深地吸气。
「千叶的名物!」
「祭典和舞蹈!」
「同样是笨蛋的话!」
「就来一起跳舞!」
「sg a ng!」
迷之打call和迷之回应,简称回call,无论是毕业生还是在校生,都像傻瓜一样应着声。回忆起发生在文化祭的那一幕,所有人都展露笑颜。
先前催人落泪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当然,是向着好的方向。
这正是巡前辈作为学生会长所创造出的气氛吧。可以说我完全不了解前辈们的事情,对此也没有兴趣,即便这样,也可想见这是一场成功的毕业式。
单凭能够看到巡前辈的那张笑脸,就证明这趟毕业式没有白来。
哈—,这不是最棒了么?
回家以后可得把现场报告诗发到推特上才行!
x x x
毕业式之后,开过简单的班会,立刻就放学了。
今天不但是毕业生惜别的日子,对于在校生而言也是如此。参加社团的人或某些方面有联系的人可能是为了和前辈们打招呼,早早离开了教室。
平常会留到很晚的叶山与附赠的笨蛋三人组的身影也已消失,网球部部长的户冢也不知为何抱着大包,啪塔啪塔地小跑出去了。
这么一来,与前辈并没有太多关联的我就只好直接回家了。
在人数不断减少的教室里,我麻利地做着回家的准备之时,由比滨向我的桌子快步走来。
「要去学生会室吗?听说巡前辈来了」
「啊—。嘛,我也想去打个招呼不过」
这一定就是最后的和巡前辈见面的机会了。不管怎么说也受了很多照顾,离别时打个招呼也是起码的礼貌。
可是,刚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现在又去见面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没问题吧?眼没有哭肿吧?讨厌,顶着这样的脸该怎么去见巡前辈啊必须学着工作三年的ol专用的化妆水广告,背靠冰箱,用冰凉的勺子抵着眼皮小声嘀咕着「别输啊,我」才行。
在我正犹豫的时候,由比滨像是疑惑于我的停顿似的,讶异地歪起了脑袋。
「不过?」
「算了,去一趟吧。没什么,走吧」
要说明少女回路即将短路之时的少女情怀般的少女心简直是羞上加羞。为了打断话题瞬间我当即答道,然后把外套和提包之类的东西拿在手上。
由比滨疑惑地侧着脑袋,但见我踏出脚步便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快步跟在后面。
但是,出了教室的时候,她似乎是想到了我踌躇的理由。哒哒几声,跑到了我身前几步,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
「啊—,小企,简直哭得不像样。超好笑,你害羞了?」
由比滨呼呼地憋着笑,向我投来掺杂着捉弄意味的话语。沐浴着好似姐姐一般的视线,既像是苦恼又像是害臊的感觉令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才没害羞」
为了蒙混过去我稍稍有些粗鲁地说着,结果又引得由比滨一阵偷笑。
「优美子也哭了,之后害羞得不行真是可爱死了」
是正回想着吗?由比滨现出了满足的笑脸。原来如此,怪不得三浦早早就回去了啊,真难为情啊。真是可爱的家伙
但是,却也不是不明白那份潸然泪下的心情。况且我也与之类似这么一想,辩解般的话语脱口而出。
「话说,哭成那样很正常吧我想一色的送辞也是那懒散家伙考虑了很多努力过了的结果吧,所以超级那啥啊。还有巡前辈。虽然最开始笑着努力着,可还是哭了,还有读完之后的笑脸。以及最后的回call,那绝对是即兴表演吧。那里真的是」
「说太多了吧!欸,好恶吓人离我远点」
这也没办法啊。因为死宅立刻会说出「即兴表演」随之感动起来。即使有剧本也大概会说是即兴表演这一点,适合看职业摔跤。因此,死宅和职业摔跤的相性很好,所以说bhiroad【注】是真的强。你问我哪儿强?当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可以说是近来的产权人最必要的素养之一。
注:bhiroad是日本一家集换式卡牌制作公司,旗下也有声优事务所、电子游戏、包括动画的产业,总体来说是面向死宅的一家公司,在2012年1月31日收购了nj新日本摔角联盟
虽然可以像这样拼命地找理由反驳,但是有其他话能更加有效地反驳。
「话说你不是也哭了么」
在我投去润湿的视线之后,由比滨不满地噘起了嘴。
「因为,优美子不是哭了么马上就要换班了,一想到就快要毕业了,不由自主就」
由比滨害羞的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可是,她立刻撇开了瞬间变得通红的脸,嘴唇也不自觉地翘起。然后,嘟嘟囔囔的在口中编织着话语。
「话说,这种事你不要一直死盯着看啊」
「你也是」
斗着嘴下了楼梯,人一瞬间就多了起来。
或许是三年级的教室在主校舍的一楼和二楼的原因,走廊里学生们站着聊天,不停地拍照的身影随处可见。
即便是拍完了合照,也没有马上离去,依然找着话题继续着对话。是珍惜余韵吗?还是说没能抓到离开时机的交流障碍人士?虽然搞不懂,但无论是哪样,的确都难以离开现场。
边注意着不妨碍到毕业生边走过走廊,和在胸前口袋插着的绢花胸饰的一群人擦身而过。胸前抱着看起来相当重要的毕业纪念册。是为了填满最后的空白页,而在募集着签名吗?
给那群人让着路,擦身而过的瞬间,由比滨轻声嘀咕道。
「我啊,明年绝对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把这当做她无意吐露的自言自语,我「啊啊」「嗯」地如叹气般地,敷衍地附和着。
明年她恐怕也会哭吧。一定会和三浦还有海老名肩并着肩,手握着手,互诉衷肠似的互相私语,舍不得离别。
今天之所以哭出来,大概并不仅仅是受到气氛影响。也并非仅仅是因为眼前的光景与自身重合,想象到总有一天自己将走向的道路。
远比这些更加现实,更加迫切,我想正是因为这迫在眉睫的离别才流泪的。
刚刚走出的,那间二年f班的教室,通过那扇门扉的机会也已所剩无几。
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课堂、习以为常的午休以及平平无奇的放学后的闲散光景,也将在不久后失去。升入三年级之后,即便是瞧见似曾相识的风景,但那里的面孔却不再相同。
对三浦来说,一定会相当怀念现在的班级。和叶山隼人自不必说,和朋友所构建的关系也相当难得。特别是,因为和由比滨发生的那场纠纷,会使那份眷恋更加深刻吧。这对由比滨来说也是一样的。
换过来,我又如何呢?
顶多是换了个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在此之前,从未对这件事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慨。毕竟也没有特地去联络别人的想法,也从没有努力去缩短过拉开的距离或是保持原本的距离。中学毕业之后再会的也只有折本香织,而这再会也是偶然的产物。
不见面就会疏远,这是世上常有的事。而且,一旦产生了新的邂逅,距离又会因此再度缩短。对于环境的变化,人们很快便会习惯。
习惯后,打成一片,然后再一次分别,就这样再不相见。
我们,无论何时都在告别的途中。
大概,换班与毕业式都是为了熟练与人告别的练习。提前设定好期限,无论每个人心情如何也都只能被迫做好告别的准备。这可真是不管是怎样的交流障碍人士都能够漂亮地告别的亲切设计。顺便一提,因为有着『因为毕业』『因为换班』这样看似正当的理由,所以还能附赠『再也见不到也是没办法』的借口当售后服务。
多亏经历了无数次小小的告别,如今我也成了告别的专家。告别技术也已达熟练之境,什么都不用说就可以漂亮而干脆地把关系清算。连对方都没有意识到告别就自然地结束了,这正是大师的技巧。真是快得吓人的告别,如果不是我就看漏了【注】。隐藏气息生活已经变成习惯了。
注:全职猎人梗,原句形容团长的手刀之快 おそろしく速い手刀。オレでなきゃ見逃しちゃうね
所以,嘛,说白了。
我从来没有好好告过别。
对我来说就连打工也是一声不吭地罢工之后过些日子用到付邮寄交回制服的体力活,所以一直上演着具有纪念意义的告别。之后,要和巡前辈说些什么好呢这么想着,到达了学生会室前。
带着少许紧张,敲了敲学生会室的门。
「请,请进」
回应的声音断断续续。虽说隔着门搞不太清楚,不过那恐怕是一色的声音吧。声音怎么这么疲倦呢这么想着,门打开后这个疑问也随之消解了。
门的前方,学生会室的中央,巡前辈紧紧搂住雪之下和一色,不像话地哭着。
「真的真的谢谢你们—!我真的一直都很喜欢学生会—!」
「好近」
雪之下不知所措,一色则悄悄扭过脸去,一副嫌麻烦地表情叹着气。嗯嗯,注意着不让巡前辈看到这一点值得嘉奖。
在我一边远望一边感慨这一幕的美好之时,巡前辈注意到我们。
「啊—!由比滨同学和比企谷君!你们过来了—!」
接着,这次朝着由比滨扑过来。是已经习惯于和同性的肢体接触了吗?由比滨十分自然地回以拥抱。真不愧是她我也『哈哇哇!要是也朝我抱过来该怎么办啊!』这么想着心动不已。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两位!虽然很不容易,但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
巡前辈和由比滨手手相握,开始聊起天来,解放出来的雪之下安心地抚胸。那副模样让我觉得十分怀念,不自觉地,漏出了微笑。
一瞬间,眼神偶然交汇。
但是雪之下立刻移开了视线,看向时钟,向身旁的一色搭话道。
「工作人员差不多要把东西搬来了,我先过去了」
「我觉得有点太早了吧」
一色讶异地歪着脑袋,看着从口袋里嘎吱嘎吱掏出的像是进度计划表的纸张。
「嗯—虽然时间说不上迟但也算不上早,嘛,大概总比迟了要好。要我也一起去吗?」
雪之下摇了摇头回应道。
「不过是去确认一下,我一个人也没问题。那么,城廻巡前辈,在之后的舞会上再见吧」
「嗯!之后再见哦」
巡前辈笑眯眯地回复,雪之下行了一礼,走出了学生会室。巡前辈向雪之下使劲挥手,目送她离去,之后瞥向时钟。
「还要准备舞会呢。我也该去换衣服了」
巡前辈嘟囔了一句,旁边的由比滨眼睛便闪闪放光。
「啊!会穿什么样的礼服呢?」
「好厉害的!总觉得已经!很色气」
「色气」
面对巡前辈直截了当的用词,由比滨一瞬间后退了。但是,巡前辈哼哼地笑着不知为何得意洋洋地拿出了手机。由比滨窥视着画面,不知为何像被逗笑似的聊起天来。
「虽然露出度是这个样子的,但外形却莫名的很色气,很显眼的那种色气」
「啊—,色气」
两个人正互相悄悄私语的时候,一色突然插入其中露出脸来。
「设计路线偏向大胆的方向呢。虽然算是可爱系,但有种性感的感觉」
「是吧?看到样图的时候就决定选这个了,然后就试穿了!」
「欸—,和三年级的人一块儿去的吗?大家一起穿一定很好玩!」
「对对对。毕竟之前联络过很多人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地一块儿去了」
一边说着,巡前辈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按着。期间,由比滨不断地发出惊讶的声音,眨起眼睛做出闪亮闪亮无敌闪亮亮☆的反应【注】。另一方面,一色则不为所动。
注:a自《kirakira光之美少女aode》
「啊—,原来如此。那个,谢谢你科普和总结设计路线」
「没关系啦!好久没干这种有活动氛围的事情所以超高兴的」
在大小姐们开心地望着手机的同时,我边想着「看不见手机屏幕啊」一边坐立不安的四处张望着。
这种时候,身为男生的我就很难加入话题。其实,我知道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不加进去才是正解。假设,就算我能把「让我看看嘛~」这样的话说出口,也不觉得在那之后能说出什么独到的感想。顶多也就只能说出『嗯—,好色啊』之类的感想吧。既然如此,那么不能说反而更好,不,是最最好。
最后,我只能像地藏一样一动不动地听着女生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像是孤零零的被供奉着的地藏一样沉默着,这时,巡前辈收起手机朝我微笑。看来是注意到我了。
「因为完全没什么穿的机会,所以要给我们办舞会我很开心。比企谷君,谢谢你哦」
「啊,不和我没什么关系是雪之下她们在办」
「是这样啊」
困惑于突如其来的话题,我一时答不上来,慌慌张张地露出僵硬的苦笑,巡前辈也露出略显消沉的神色。那副失意的神情刺激着我的罪恶感,胸口一阵刺痛。拜其所赐,我不由地谜之回复。
「嘛,姑且还是有帮忙的打算的,也会在舞会上露脸哦」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还想着能和大家见面就好了,毕竟是最后了」
巡前辈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过,唯有补充到的话语有着寂寞的回响。大概巡前辈自己也对这件事有着自觉吧。
「真没想到会毕业啊」
珍视地朝学生会室中环视着,嘟囔了一句。
那一定不是对我们说出的话。
就在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巡前辈像是要掩饰一般连忙挥着手激动地说起来。
「啊,当然很清楚啦!毕竟我也打算正常毕业升入大学!但是,不是说这个,总觉得」
那抹浅浅的、柔和的、一如既往的微笑,和话语一同中断。突然间,巡前辈的眼瞳润湿了。
「总觉得该怎么说呢?」
像是要掩饰眼角浮现的泪滴一般,巡前辈诶嘿嘿地笑了出来。对她的微笑,由比滨温柔地点头回应。
「总觉得,能明白」
巡前辈害羞地低声道谢之后,朝我们转过身来。
「再和大家一起做些高兴的事情吧。我虽然已经毕业了。但是,比企谷君你们还有时间!」
「是」
「力所能及的话」
接着由比滨的回复,我也回应道。
并不认为这能实现。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
我想我和由比滨现在大概是一样的表情。像是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的表情。浅浅地咬着嘴唇,轻轻垂下了眼。
巡前辈没有再对我们说什么,投来温柔的目光。然后,那视线转向了一色。
「一色同学。总武高中学生会,就拜托给你了」
面对着弯下腰的漂亮一礼,一色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愣在原地,眨了眨眼。之后立刻端正坐姿径直望向巡前辈。
「是。请交给我吧话说,已经把大部分交给我了吧」
「啊哈哈,是呢」
一色苦笑着说完,巡前辈则呆呆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子后,巡前辈啪啪地拍了拍脸,嗯的一声振作精神。
「嗯,好!告别结束!」
紧接着,踏出一步。
「那,之后再见啦!舞会可要好好聊聊!绝对哟」
卖力地挥挥手,巡前辈离开了。
巡前辈虽然关起了门,但直到门彻底关上之前,还是从窄窄的缝隙中一边露出脸一边挥着手。因为变得跟『闪灵』的杰克·尼科尔森一样所以请你快住手。被这样子道别,我也只能挥起手来回应她
缓缓活动的门扉完全关闭之后,终于能放下手臂了。呼—地不由地呼出疲惫的吐息。
似乎一直在旁观着对话的一色嘟囔了一句。
「总感觉,前辈还真是相当喜欢巡前辈呢」
「啊,我也这么觉得」
「哈?会有人讨厌那个人吗?」
「啊—,好像没有呢。话说,为啥有点生气」
由比滨看傻眼似地哈哈笑起来。但是,为啥乐活这时候不出声呢?抱着胳膊,做出一副『哈,我觉得有也很正常吧』表情可是不行的哦。就是这一点哦!
带着些许责备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我的目光的一色轻咳了两声。接着,像是打马虎眼一样转移了话题,露出令人感觉不妙的狡黠笑容。
「那么,为了最喜欢的巡前辈,就拼劲全力工作吧」
唔—这个说法,总有种上当的感觉
x x x
跟着一色,来到了作为舞会会场的体育馆。
倾斜的阳光将地板和墙染成淡淡的橘红色,装在后方的暖炉烧得通红。因此,虽然场地宽阔却不觉得寒冷。
向周围看了几眼,装饰品的摆置似乎也在顺利进行着,到处都摆放着造型气球、花架、或是镜球之类的东西。刚刚还洋溢着毕业式的严肃气氛,现在却能看到一丝兴奋。
在这样热闹的馆内,只有雪之下雪乃所在的地方经常被不近人情的冷漠气氛包裹着。雪之下似乎在和身穿工作服负责搬运的工作人员商量着什么。
远远围观那副模样,在协商即将结束的时候,一色不管我们,一个人「嗒嗒嗒」地向雪之下小跑过去。
「雪乃前辈—,时候差不多了」
听到一色的声音,雪之下向工作人员礼貌地行了标准的一礼,利落地朝这边转过身子,踏着急促的步伐走过来。
突然,她的脚步停下了。
「比企谷君」
紧紧地握住西服的领口,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垂下的眉梢与低下的眼睛,在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或许找个借口比较好。
但是,不巧我没有什么能够让她信服的理由,即便是说些恰如其分的歪理想来也没有意义。只是将责任转嫁给除我以外的某个人之后,随波逐流地,毫无抵抗地,来到了这里。
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是轻轻点点头示意。
「小雪辛苦了—!我来帮忙了哟」
在沉默不语的我和雪之下之间,由比滨迈出一步。然后,雪之下十分抱歉似地低下头。
「是么对不起」
「没事啦!别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打算帮忙的」
「谢谢」
由比滨开朗地说着,雪之下也终于露出笑脸。我也考虑着该说什么好,刚要开口,一色却像是阻拦一般,咚地敲了敲我的肩膀。
「嘛,人手永远不嫌多呢。前辈,多多指教啦」
虽然她用着轻松的语气,但我却能深深感觉到那句话语有着「禁止继续争论」的压力。马上开始进行流程剧本的分配也是那个的表现吧。
「既然如此,那就开会吧」
在把流程剧本分发给全员之时,一色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钢笔,迅速开始了会议。
「由雪乃前辈进行整体的指挥,我负责司仪和音响方面,大致上是这个样子。照明方面由副会长负责,书记酱负责送餐的部分,杂物由足球部的喽啰为中心,由各个社团分派人员」
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色的发言,同时环视体育馆内部,发现的确零星地存在着学生会成员以外的陌生面孔。多亏了身为部长会领导的叶山的帮助,机械作业的人手似乎得到了补充。因此雪之下和学生会成员才能在主要成员的本职工作上倾尽全力。
在我想着「原来如此啊」的时候,一色面不改色地补充到。
「啊,之后按照预定还会有可怕的人来应对服装方面的纠纷」
那是什么?是在说川崎?怎么说得像反社会势力一样啊那个人明明人很好的在我为此无语的时候,一色在流程剧本上写下了什么。她从剧本上突然抬起脸来,圆溜溜的眼睛朝向雪之下。
「那两位要怎么安排?」
面对提问,雪之下把手抵在嘴角陷入沉思。
「要帮忙的话,有接待、音响和照明的工作」
「我要做接待。不然小企做接待实在是」
由比滨轻轻举手当即接下了工作、含含糊糊地带过了后半句。然后,体会到其中含义的一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也是呢」
不愧是比滨小姐和乐活,真是了解我。因为我也很了解自己,所以也跟着嗯嗯地点起了头。
雪之下并没有加入我们,而是转过头面向由比滨。
「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会有家长来,到那时记得登记。还有就是检查学生手册上的id」
「让户部前辈那些喽啰站在接待处,如果产生什么纠纷就扔给他们处理,请记得来叫我或是雪乃前辈」
「明白明白—」
一色圆滑地作了补充,由比滨则轻快地回复。话说,户部,原来是喽啰啊而且,要一直站啊
「那么,前辈就」
「是呢」
一色来回看着我和雪之下。可是,雪之下的声音却没有继续。轻轻咬着嘴唇,一副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却没有作出任何指示。
不过,从刚才的话来看,剩下的辅佐位置还有两个,音响和照明。
「照明和各种演出关联着的吧。要是没能全部把握流程的话会很吃力啊」
向旁边的一色看过去,一色首肯道。
「确实是这样呢。那么,音响相关的辅佐就拜托你了。虽然基本上是会由我来做的,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来回跑,有常驻的人就帮大忙了」
「明白了,有什么注意事项么?」
「因为写在流程剧本上的号,按照播放列表来做的话基本没什么问题。在放曲子的时机也会有信号,应该没问题吧—」
「嚯—,原来如此」
要放的曲子都已经在播放列表上了,音源也配好了。在放曲子的时机也会给我信号。这么说来,之后只要注意技术上的部分就没问题了。
「我能稍微试试吗?」
用拇指用力指指舞台的右手方二楼的调整室。虽说是辅佐,但还是不清楚实际上会发生什么。为了能够实现简单的操作,我也应该试着实际操作一下器材。
「啊,说的也是。那就稍微去看看吧」
边说着,一色说了一句“请”之后走在前面带路。跟随着她,我们一个跟着一个朝调整室走去。
登上从舞台侧翼开始延伸的昏暗楼梯,进入小小的房间。这时,跟在雪之下之后进来的由比滨「欸—」地好奇地环视着屋内。
平常的确不会进到这种地方。我记得虽然在文化祭时作为杂物工作的一部分大致确认过音响设备,但并没有实际操作过。
一边不安地担心着自己能不能做好,一边看向靠近墙边小窗的调音台,只见小小的红色灯管发出微弱的光。
在一色的邀请下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桌上放着经过层层加工的使用说明书和加了许多批注的播放列表。
为了让学生也能操作,调音台上贴有像是等级上限的刻度纸带,表示得很清楚。似乎要使用到的调音钮的把手部分也包上了色纸,各种说明一目了然。这么看来似乎不用为操作发愁。
「我稍微放首曲子试试」
「请便」
得到一色的同意后,咔的一声按下了按钮。接着,放出了大概会让户部他们忍不住兴奋起来的电子舞曲。
进一步对照着流程剧本和播放列表,边确认音乐素材是否齐全,边实际尝试着操作了一番播放机器放出曲子。这部分也没问题。
之后需要确认的事情是凝视着流程剧本和调音台,突然注意到。
音响的工作应该不仅仅是放音乐。大概所有与声音相关的工作都在那个范畴之内。这么说来,麦克风的管理也成了我的工作。
「麦克风放哪儿了?有多少支?」
「欸,啊,稍等一下」
一色飞快地翻着流程剧本。
在这之前雪之下率先开口道。
「我在舞台左侧有一支连线的,一色有一支无线的,舞台右侧还有一支备用的无线麦克风」
一边说着,雪之下从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了纯白的防护胶带,咔的一声截断,贴在各个调音钮的下面。我借过随意地放在桌上的签字笔,在胶带上写下『雪之下』『一色』『备用』的字样。
这么一来麦克风相关的问题也确认完毕了。之后是快速翻阅着流程剧本确认着,发现了陌生的文字列。
「这个幻灯片是什么」
我用指着剧本问道,一色突然伸过脸来窥探,接着像是心里有数似地叹出气来。
「很多人把毕业生的照片汇集起来做成的影像。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剪辑」
「嚯—」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舞会的各方面计划都进行了更新。如今已经是可以在手机上进行简单的影像剪辑的时代了。虽然不知道质量如何,但只要肯卖力,毕业生也会相应地高兴起来,再考虑到炒热气氛的作用,简直可以说是性价比拔群的内容。
原来如此,考虑得相当周全啊。我边感慨着,边用红圈将剧本上对应的部分圈起,做完检查。
「这么说,处理起来比较麻烦的也就是幻灯片了吧。放片子的设备是?」
回转椅子之后,一色位于我的正对面。但是,问题的回应则从她旁边迅速传来。
「从电脑上播放。通过技术彩排,照明方面的流程配合已经确认解决了。我们负责放影像,你只要注意音量的大小就没问题了」
在说话的时候,雪之下已经开始进行电脑的准备。似乎是想要实际给我演示一下。既然如此,我也在这里把存疑的地方全部解决吧。
「明白了。影像的开头有黑幕吗?几秒?」
「十秒黑幕之后再加上倒计时十秒」
「只在那里用一次可以吗?」
「嗯。一色同学,能帮忙安排一下吗?」
「欸,啊,是!」
似乎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问题吃了一惊,一色猛地回过神来。雪之下用讶异地看着一色的慌张模样。
「怎么了?」
「不是,总觉得前辈说了一大堆呀」
一色像是谋求认同一样看向由比滨。接着,由比滨露出苦笑。
「嘛,一直都是这样」
看到她尴尬的笑容,用力地挠着团子头的样子,我和雪之下都陷入了沉默,氛围变得十分微妙。再这么下去调整室就要被沉默掩埋了。耐不住沉默,我忍不住反射性地开起玩笑。
「真是抱歉啊,明明平常完全不说话只在这种时候说个不停让人感到很恶心吧?」
「哈啊,嘛,话是这么说啦」
话是这么说?乐活觉得我很恶心吗?投去怨气满满的视线,一色像是要糊弄过去般地,嗯嗯地假装咳嗽了几声,顺便清了清嗓子。接着,单手拿起麦克风筒用像是彩排的语调毫无干劲地开口道。
「好。那么,接下来的是幻灯片。哇—,噼啪噼啪噼啪【注】」
注:拍手声
「一色同学注意一下,照明要慢慢转暗。等照明全部关闭的时候再放出影像」
像舞台导演一样,雪之下一边说明着之后的流程,一边操作着电脑。刚一完工就哒地一声敲下了回车。
从舞台之上垂下的荧屏放出了无声黑幕的影像。在此期间,我调低bg和麦克风之类的音量,抬高电脑音源的音量。
偶然间从小窗看向舞台,只见荧屏的影像进入了倒计时画面,伴随着咔嗒咔嗒的效果音,数字不断改变。不久倒计时归零,配着经常在广告中听到的耳熟的感人曲子,幻灯片开始放映。
配合着引人落泪的感人曲目,毕业生们的在校回忆被接连放映出来。
欸—,这不是做得很好嘛。看着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影像,却突然注意到了。
这个幻灯片,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才对。
但是,看到这个,涌上来的这种心情到底是正这么想着,由比滨嘀咕了一句回答出来。
「总感觉以前见过」
「嘛,毕竟用了这首曲子嘛」
无法把这股既视感说清道明之时,似乎是制作人的一色有些生气。
「没问题的,易懂最优先。能感人落泪不是很好嘛」
「虽说被当做恶搞的话,就感觉很搞笑了」
叹了叹气,雪之下无奈地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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