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片青色,纵然因岁月而褪色也不会改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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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离任仪式结束后,我们终于准备好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告别。
这场告别,没有台上的致辞,没有奉上的花束,也没有含泪的目送。来宾们热热闹闹享受着这一切,而在幕后的我们则累到连离别的感慨都涌现不出。
尽管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还是将联合舞会实现了。
在许多人的协助下会场的准备顺利地进行,各个舞池都在气球和鲜花的装饰下显得热热闹闹。bg也已悄然响起,万事俱备。似乎先于来宾入场的相关人员们也受到华丽装饰的感染而变得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切身感受着这不断高涨的期待感,在休息室的角落里,我和雪之下正进行着最后的商讨。
「那么,比企谷君就拜托你负责总武高中方面各舞池的统筹和服务员的管理吧」
「好的」
「还有,关于拜托给网球部和足球部的外部引导和保安工作,要与户冢同学和叶山同学合作时常进行确认」
「了解」
「还有,送餐方面也多留意一下。休息室是为了让大家放松休息才对外开放的请你和材…材……和他们一起合作」
「别放弃啊……」
「顺便一提,为了再入场者而设计的盖章操作的相关处理,是由海滨综合负责。但是,为了那些要去沙滩的人,适当更换地毯的工作就交给统筹馆内工作人员的你来监督。不要把沙子带进大厅里。」
「明白……我的工作是不是略多?说是管理统筹,可这不已经是杂务了吗」
说罢,雪之下愣了愣神。
「掌控全局的人就只有你我二人所以也没办法不是吗?况且我这边要负责活动的整体流程因此无暇分心……还是说,我的伙伴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么?」
然后,她用手背轻轻拂去披散在肩上的秀发,露出挑衅的微笑。被那种好胜的眼神盯着,我的回答就只有一个了。
「没问题……」
既然她选择用『伙伴』称呼的话,即便不太情愿,即便是偷偷嘀咕,即便不想直率说出口,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雪之下突然笑了。
在我们商谈暂停的时候,会场也在一瞬之间安静下来。就像那秋天的长夜里的虫子们一样,明明刚才还在远处窸窸窣窣个不停,却又在突然间停止。
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回头望去,只见雪之下的母亲和雪之下阳乃走了过来,隐约地散发着压迫感。虽然她们本人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但毕竟是穿着看上去很高级的和服的妙龄美女和敞开着前胸后背,穿着无比气派的礼服腰下勾画出流利的人鱼线的美女并排走着。不仅如此,走在她们身后的是穿着女式长裤西装,高挑而又英气十足的美人,乍一眼看上去让人误以为是男装丽人的帅气的平塚老师。这种组合想不被瞩目都难。
三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我们的面前。雪之下瞥了她们一眼,露出了挑衅的笑。
「啊啦,来了吗」
面对女儿无礼的态度,雪之下的母亲爽朗地笑起来。
「嗯。……我想好好见识一下」
但是,字里行间却透漏着近乎敌意的压迫力。讨厌啊,这个人还是这么可怕……我这么想着,悄悄地躲在雪之下的背后暗自瑟瑟发抖。阳乃小姐毫不在意这份紧张感,开起了玩笑。
「啊,我只是过来喝酒的」
「我们这儿可不提供酒水」
雪之下一脸无奈地说完之后,阳乃小姐使劲地拽着身旁的平塚老师的手,然后把手臂缠了上去。
「没关系没关系,要是想喝酒的话我会去对面的餐厅和静一块喝的」
「我还要开车……」
尽管平塚老师为难地这么说,却没有做出甩开阳乃小姐的手之类的举动。平塚老师保持着如同成年人约会的样子,依次看向我和雪之下,然后微笑着说到。
「今天我也享受下好了」
「小雪乃,加油哦,比企谷君也加把劲……」
话说到一半,阳乃小姐突然向前一步,在我的耳边继续低语。
「做好觉悟哦?」
「欸……」
语气和声音,不论哪一个都吓的我汗毛直立。我不禁发出了丢脸的声音。然后,不知道阳乃小姐是如何看待我的行为,她轻轻一笑,靠了过来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嘛,有什么为难的就跟姐姐我说。姐姐会帮你的」
「说实话,做您的对手是最为难我的了……」
毕竟是难得的提议,就趁这个机会讽刺了她一下。阳乃小姐微微愣神,但是下一瞬间她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就像面对猎物的猛兽一样,立刻眯成一线。
「比企谷君真是可爱啊……从今往后我要像疼爱小雪乃一样疼爱你」
听上去就好像至今为止都像是手下留情了一样,骗人的吧,还有更狠的么……
不过,仔细想想对手可是雪之下阳乃啊。不可能因为这种程度就满足。今后,我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不断地被她考验吧。
就像是要证明这件事一样,阳乃小姐在我耳边发出了蛊惑的笑声。我无意识地挪开身子,却微微触碰到那裸露在外的肌肤,甜美的吐息吹过耳垂,紧接着花朵的芬芳轻轻地刺激鼻子,使我后背直打哆嗦。讨厌,这个人果然好可怕……
在我正打哆嗦时,雪之下强行插了进来,啪的一声打了下阳乃小姐的手,猛地用大拇指指向了外面。
「姐姐,餐厅在那边的楼里」
「啊呀,被凶啦。再见咯」
开了句玩笑,阳乃小姐挥挥手,把平塚老师当作护花使者,悠然地走掉了。雪之下叹着气目送她们离开后,将视线转向了母亲。
母女的对峙包藏着和方才姐妹的对峙截然不同的冷冰冰的空气。雪之下的母亲将她手中的扇子贴在自己的下巴上,用冰冷的声音缓缓说到。
「……雪乃。当开始某种新事物的时候必定会出现某种阻碍。再怎么完备的理由,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接受。更何况,这场活动连坚实的后盾都没有……这场闹剧结束之后,不只是校方,甚至连我们家也一定会接到投诉」
「是呢」
「先前已经给过你忠告了,我并不打算支持你。……就算是用什么奇策也一样」
说罢,她用那冰冷的眼神直盯着我。大概是为了牵制曾暗中搅过局的我。
但是,那眼神却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所遮挡下来。雪之下稍微向前迈出半步,露出了和眼前的女性极其相似的冰冷微笑。
「没问题。负责人的工作不就是担负责任的么,这是最初就规划好的事情」
「是吗。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领吧」
噗嗤一笑之后,雪之下的母亲也露出了好胜而又愉快的笑容。
虽然在旁人看来是场激烈的对峙,但却又隐隐像是在嬉闹。这种形式,甚至和野兽教育孩子的方式有几分相似。恐怕在幼兽长大即将离巢的时候,那种攻击会变得更加激烈吧。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阳乃小姐以前说过的话语。
敌人的存在才是使人成长的最好方法。
以前隐隐察觉到过这一点,现在终于能够确信了。
这对母女,还有这对姐妹,对她们而言对立即为她们的交流手段,敌对就是她们的教育方针。这一家子难道是罗刹之家【注】吗?怪不得一家人只要聚在一起就不让人省心。
注:罗刹之家捏自日本电视连续剧《凄絶!嫁姑戦争 羅刹の家》,光看名字就知道关系多紧张了吧
心想着一定别扯上关系,我微微后退了半步。但是,雪之下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对我微微一笑。
「比企谷君。看来要麻烦你了,还请多多费心」
「额,啊,嘛,好的。毕竟是工作……」
面对着这好似钓我上钩一般高兴的笑容和话语,我也无法说出「办不到啊」之类的话,只能用着暧昧的苦笑回应着她。
不过,好像即便是这样的回答也让她满意了,雪之下的母亲在扇子的后面微微一笑,迈着楚楚动人的步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目送着她的背影,雪之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么……来继续讨论刚才没说完的事吧」
「还没说完啊……」
听到我泄气的声音后,雪之下像忍耐头疼一样按着太阳穴。
「没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让人指出掉以轻心的地方了」
「哈?」
什么时候?在哪儿?谁?干什么?怎么干的?为什么?正想着运用5w1h追问一番之时,雪之下却先开口了。
「酒水方面是一个盲点。虽然我们并不提供酒水,但并不一定没人带进来吧。巡视的时候这点多留下心以防万一」
「工作又变多了……行吧,了解,还有别的事么?」
在我提问之后,雪之下用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是呢……」
她继续沉思着,视线四处游移,似乎在探寻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事项,不过没过多久,她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想现在暂时就是这些了……」
「了解。那么要开始了么」
「嗯」
雪之下突然抬头。我们相互点了下头,之后同时迈步走向了后台。
接着,最后的派对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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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自从联合舞会开始后,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
因为需要处理的工作量过于庞大,感觉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视线所及之处,身着色彩斑斓的华丽礼服来回舞动的身姿,犹如随着春风纷然飘落的花瓣。
在离别时没有比这更加应景的场面了吧。
各个舞池都在播放着俱乐部音乐,眼熟的同伴在其中行色匆匆地来回奔走。不论是谁在和我碰面之时,都会向我抱怨咒骂几句。
这全都是因为管理统括舞池经理这个狗屎一样的头衔的原因。名头是挺气派的,但实际上只是去负责处理不满和纠纷。拜其所赐,各种部门产生联系的时候,所发生的问题都得由我去解决。
在我仍在为解决一点小问题而到处奔波之时,有人在背后喊住了我。
「小企」
这么叫我的人只有一个。
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由比滨站在那里。
「哦哦,辛苦了。感觉怎么样?」
「我这边还好。感觉已经完成很多了。不过小彩羽已经累死在储藏室了。小企呢?」
「超累的,要死了。一色那边我一会儿过去看一眼。话说,饮食提供的量不够啊,储藏室有什么零食吗?」
「小餐点还是有些的,要送过去吗?」
「抱歉,拜托了。现在已经让材木座他们火速去采购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只能用这些东西凑和了。」
听到我的话,由比滨忽然笑了。
「是吗,哼哼」
「有什么好笑的么」
在我提问之后,由比滨停下了笑声。
「嗯……怎么说呢,感觉很有我们的风格啊」
但是,暖人心扉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消散殆尽,她仍在微笑着。尽管那样的微笑让我的内心隐隐作痛,可我还是捋了捋头发,露出了笨拙的笑容。
「抱歉,最后还是受你帮忙了」
「没事」
由比滨微微摇头表示这没什么,接着,她用那温柔的眼神环视着周围。那里有身穿礼服的人们的舞蹈,有欢声笑语的客人们,有忙来忙去的雪之下,还有累到半死的工作人员们的身影。
看到这些,由比滨露出微笑。
「我想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景色」
「……是吗」
我也忍不住笑了。
的确,眼前的光景和我们迄今为止所看到的很相似。一直以来,都没能画上圆满的句号。在争执,扭曲,冲突,争吵之后,落下一个一筹莫展的结局,最后只能赌着气敷衍了事。
但是,正因为是那让人习以为常以至于感到麻木的一天天,因此才会觉得快乐。
现在也是如此,虽然现在忙得想要把制定出如此荒诞的计划的罪魁祸首拉出来大卸八块,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我说」
「唔?」
如同轻声耳语一般,她叫了我一声,于是我暂时将带在耳朵上的耳机摘了下来。
接着,由比滨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哦,哦……」
「快点,还有工作呢!快去快去!」
「哦,哦……」
被催促着的我急忙跑了起来,在我匆忙的背后传来小小的「加油」的声音。看起来,不得不加把劲了啊。
被人催着去工作的话,虽然会抱怨两句,但是即使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也会想办法做到不会被人挑出刺的地步。这就是我的信条。
大概所有的问题,都离解决相差甚远,可如果只是缓解它的话,还是可以勉勉强强用各种方法虚张声势地随便撒下一些谎言,多往后推脱一短时间。
总有一天沉痛的报应将会到来,欠下的账会一次还清,不得不承担所有责任,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结局。
然而,我也许在期盼着这种结局吧。
就像现在这样,拖动着疲惫的身躯到处奔波,发泄着牢骚,即使如此还在继续地工作着。
想要就这样,拼上一切直到某天黔驴技穷,然后再追悔莫及,在老了之后在屋檐之下对小町的子孙们不停地抱怨自己的青春尽是错误。
我像是老人一样反复不停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同时处理掉各种工作。
在不断的忙碌中,夕阳斜照,透过窗户望到的东京湾在逐渐泛红。
有的人走向海滩,有的人在休息室休息,有的人围在篝火旁欢声笑语。
在大家以各自的方式消磨时间之后,没过多久,他们聚集到了一个舞池之中。
最后的舞蹈时间开始了。
音响和照明都比前几天的舞会更加华丽,气氛也更加热烈。一边避开人潮一边工作实在是有些令人焦头烂额。
巨大的音响里播放的是舞会的标准曲目。聚光灯的光线四处跃动,镜球的光芒倾泻而下。那光芒的奔流仿佛走马灯一般,每当乐曲变换时,即使不情愿也会让人察觉到结局的到来。
我一人在那狂热的漩涡中抽身而出,目不转睛得注视着这一切。
将身子倚在墙上,发出了混杂着疲惫和满足感的叹息声。
流行的ed也好,随心所欲的舞蹈也好,像刺眼的闪光灯一样的照明也好,无论那一样都不符合我的喜好。但是在舞池的阴暗角落里被音乐所包围的感觉却不赖。
但是,能这样发呆的时间也只有短暂的一瞬。
耳机中突然点到我的名字,接连不断的指示顺带着叫骂声中,我默默回复了声了解后,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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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联合舞会,虽然在成立之时就已经充满了问题,但当日也是就出了一些细小的事件和事故,并不是什么足以致命的重大过失。可以说相对平安地落下了帷幕。
个人感觉还是挺热闹的。两校的毕业生和一部分在校生,再加上混入其中的极少的相关人员,大家又唱又跳,闹的沸沸扬扬。
因此,结束之后感受到了些许的寂寥。
聚会结束后的会场空无一人,现在,只有身为各舞池责任者负责人,管理统括舞池经理的我留在这里。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收拾垃圾,确认遗漏物品之类的善后工作,一边环视这空荡荡的舞池。明明刚刚还到处都是聚光灯光,音乐,嘈杂的人群,现在却充满了充满了难以适从的寂静。
我迈着缓慢的脚步,巡视着整个舞池的各个角落时,从油毡地板上传来了不知是谁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发现平塚老师在那里。
「您还在啊?」
「是啊……嘛,稍微忘了点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几乎快走到了舞池中央的位置。虽说是来找落下的东西,可她的步伐却看不到丝毫迷惘,如同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在何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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