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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黎明的尖牙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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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吗?”

次郞刺入九龙王,王的身体崩溃变成灰。不顾眼睛被真银灼烧也始终看着后,凯恩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那句话。

凯恩和沙由香移动到了旁边大楼的屋顶。因为是比总部大楼高一、两层的高楼,能清楚地瞭望天花板吹飞的顶层。

打倒九龙王的次郞,伏倒在王坐着的椅子上。凯恩的背闪过恶寒——但没有变成灰的样子。边边子拖着脚抱上咆呜嗷呜移动,急忙把真银刀收入布偶体内的鞘中。真银的力量被封印后,离得如此远的凯恩也终于松了口气。

高楼的楼顶,被最早的朝阳耀眼地照射着。太阳光折磨着吸血鬼的身体,但连那个痛楚,现在都心情愉悦。

凯恩回头,发出声音。

“龙殿。似乎……结束了。”

然后,在楼顶坐着不动的沙由香,“……已经不在了哦。”地,粗草地回应。

沙由香也疲劳困惫。举止粗鲁地竖着膝盖,像是痛恨照射的太阳般皱起脸。

“不在?龙殿吗?”

“……‘回到’什么地方去了。说是——为各位感到自豪。”

这么说着,沙由香大大地呼吸。

“反正,是回去转生了吧。那家伙,留下我回来之前不要怠慢修行,什么地走了哦?不要开玩笑。谁还会和他再见面。”

沙由香悔恨地嘟哝。不过,那个声音有稍稍寂寞的感觉,果真是凯恩的错觉吗。凯恩嘴角绽开,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胸中向圣道谢。

他果然,是伟大的特区的守护者。之前是。恐怕,之后也是。

“……那么?小鬼没问题吗?”

“贤者殿吗?幸好看不到变化。虽然好像被叫醒过一次……现在又睡着了。”

从凯恩所在的位置,可以看遍顶层的样子。虽是这么说,但那是在把吸血鬼的感觉切断的真银的影响下。在那里发生了怎样的奇迹,无法正确地知道。恐怕,连在那里的当事人们,也肯定不清楚。

“总之,还不是所有都结束了。去给次郞治疗了。”

“如果能做到那样的事,希望能先给我治疗。”

沙由香以阴沉的表情坐着不动。不过,那个理由并不只是因螺炎的消耗。对第一次经历的高水平的战斗,身体的颤抖还无法停止。虽说得到了圣的支援,但她还是初转生者。凯恩再次什么也没说地微笑。

然后,突然仰视头顶。

“——到了哦。是援军!”

听到那个话沙由香也受到影响仰视天空。

在头顶清爽延展的拂晓的天空,月亮和太阳的光浑然混合。在那之中,一架运输机横切过低空。而且,从运输机上依次飞落人影。向着地面降落。降落伞也没有打开。

那是吸血鬼。沙由香不由自主地瞠目。

“哇……什么啊,那些家伙。不管哪一个,都像是怪物一样。”

那是从新加坡到达的古血战士团。就像沙由香惊讶的一样,那里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出是经时间磨炼的风格和锻炼过来的力量拥有者。有历史的有力血族们,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们。

可是。

“不需要自卑。虽然不客气地说,你不管和这里面的任何人相比,都绝对比不上。和生存的岁月没有关系,你已经,是出色的战士。”

以认真的口吻,凯恩说道。

“……请不要再说了。总觉得杰里曼大人,憋不住要出来了。”

说着,摘下编织帽梳拢头发,再一次戴上。

但是,总之这样子战斗结束了。

是为了以最短时间完成配置吧。战士团在特区各地的上空从运输机降落。柔软而实战性的作战展开,肯定是由神父指挥的。凯恩为了向他们传达状况,想要投去念话。

可是在那之前,乘着风,边边子的叫声传达到凯恩身边。

凯恩和沙由香同时大吃一惊,向总部大楼回头。

总部大楼的顶层,抱着没有意识的次郞和小太郎,边边子大声地叫唤着。

“——凯恩。凯恩!卡莎不在。不见了啊!”

残留着汉斯的灰的地板。卡莎倒下的位置残留着大量的血迹。

那个血点点地向顶层的一边延续,在那里中断了。

再次。

再次,我……

那巨大的失意和绝望,无力感,要怎么表达才好呢。达尔停下以总部大楼为目标全力疾跑的脚,在沥青路上无力地双膝跪下。

“……神啊……”

你,是多么冷酷无情啊。

达尔所在的是刚进入第八地区——意外的,是次郞他们攻入敌人的居城前,最后开会的地方附近。

因萨扎的指示进行阳动作战的达尔,从远方向反抗组织施加着压力,以现身的珍妮特和“赤之牙”为对手展开战斗。与旧友之女预期外的再战动摇了达尔的心,但他并不是会因此打乱剑路般不成熟。达尔始终压倒着珍妮特她们,终于确认了真银刀的气息从第十一地区断绝。

赢了。

与萨扎他们一样,那个瞬间,达尔确信了胜利。

发觉那是错误,是总部大楼的顶层被吹飞的时候。

在夜空竖起的豪壮火柱,从遥远的第五地区也能轻易确认。以前在和杰里曼战斗中有过经验的达尔,马上看穿了吹飞顶层的是螺炎。

然后,甩开珍妮特她们,拼命冲向王的身边。

可是——

无情地,王的气息,就在刚才中断了。

“再次,我……”

十二年前的香港。达尔在王被打倒的时候,不能在他的身边。为了把还是婴儿的华茵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离开了香港。

然后,这次。

达尔再次,在王死去的时候,连在他的身边也做不到。

“……唔……噢,噢噢……!”

闭上眼睛,达尔仰天尖叫。

懊悔。

因太过的懊悔,被压垮一般。

但是,对就这样子屈服来说,达尔太过强韧了。

吡出尖牙咬紧牙齿,猛然张开闭着的双眸。把曲刀刺在沥青路上,从最底汲取力量,站起来。

王死了。

但是,血族是否断绝,还不确定。

在判明前,达尔并未被予以休息。

达尔对流着血的心大喝,冷静地,无情地,去把握状况。跟在王身边的,是卡莎、萨扎、汉斯,以及伤未痊愈的纳布罗四人。如果他们还健在,王不可能被轻易打倒。也就是说,他们全灭——至少,被逼到了近似于此的状况吧。虽然不能否定还活着的可能性,但他赶到和打倒王的敌人给予致命一击,后者更快。快——不得不这么判断。

那么,不在王身边的人们呢?劳把第十一地区的真银刀不是夺取,而是爆破了。可以想到是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态。可是,至少真银刀被排除了。那么,就算周围有反抗组织在,亚弗利和华茵幸存的可能性很高。即使是马贝利克,就算不习惯实战,本来就是精明的男子。虽然肯定因超出能力的大魔术消耗殆尽,但绝对会在乱战之中逃脱的吧。

达尔下了判断,准备回到来时的道路。

但,再次冲出去前,仅仅一次向总部大楼的方向回头。

赤铜色的脸,在平常没有的苦涩下歪曲。在大吸血鬼的脑中浮现的,是卡莎。

在九龙王的九姐弟之中,达尔也是和卡莎交往得最长。因为是卡莎转化后不久就认识,也有近五百年了。达尔长时间牵挂着因是混血甚至被血族疏远的卡莎。

还有,对生存了千年的漫长时间的古老吸血鬼达尔来说,对自己的出身露出不自然的卡莎,也是危险眼睛不能离开的存在。另一方面,自由奔放且不拘常规的卡莎,让人觉得年轻、娇艳,又耀眼。达尔加入亚当的阵营,是因为被他的理想和人格强烈地吸引。可是,如果没有卡莎的存在,不会接受他的牙吧。

王死了。

但是,卡莎或许还活着。

达尔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卡莎死了变成灰。那是在充满波澜的五百年,痛苦、受伤着,自豪地生存过来的卡莎。不管是怎样的逆境,她的嘴唇都不会断绝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就算王和其它的姐弟能力不足倒下,只有她会活下来。有那样的感觉。

去哪边好呢。

应该优先哪一边呢。

在达尔体内激烈的斗争卷起旋涡。

可是,达尔没有被允许下最后的选择。或者说那或许是,他的冷酷无情的神露出的,最小的救赎——

“……到此为止了,达尔卿。”

在惊呆的达尔面前,追着他而来的珍妮特和她的部下们现出身姿。

以达尔为对手的珍妮特,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破烂不堪”。从头顶到脚尖,被切碎,满身战尘。露出来的额头,粘着新鲜的血痕。部下的数量也不堪入目地减少了。即使是剩下的人,能称为“平安无事”的一个也没有。

但胜利的还是珍妮特她们。达尔失去了,珍妮特守护住了。对自己的败北,达尔干脆地承认了。

还有,现身的,不只是珍妮特她们。

“……‘阿拉伯的贤人’,达尔·汀吗。”

“作为‘舞姬巴莎拉’的末裔,血族最强的舞踏战士。和那个圣骑士潘特斯并称的男子。”

“哼。虽然听说出发晚了,但也不是那样啊。作为对手没有不满。”

包围达尔般现身的,是看上去有数百年之龄的古血们。分别,是“圣枪荷林”的血族、“冰牙伊凉”的血族,以及“狼王加鲁”的血族三名。欧洲有力血族派遣的战士团的精锐。似乎到达后马上,与珍妮特她们合流了。

其它的还有。

“——不要大意。他还是足以战斗。”

那样,以冰冷的声音宣告的,是“魔女摩根”的血族的魔术师。以没有感情的表情,冷彻地探索达尔的气息。

达尔的脸浮出绝壮的笑容。

“是这样啊。‘公司’的援军到达了吗……”

认真看看准备天明了。时限是黎明。萨扎的预计到最后还是正确的。这样子,他们幸存的可能性,几乎断绝了。

可是,并不是完全为零。那个香港圣战,他们就活下来了。

然后,提高那个可能性的,是打倒更多的敌人。打倒一个人,自己和姐弟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随之上升。打倒两人的话更进一步。打倒三人的话,更加再进一步。

还有,知道自己健在,其它的敌人也会聚集过来。自己在这里吸引敌人的话,那会成为姐弟们生存的援护。就算自己变成了灰,也能成为那个血,王的“血”连结未来的,确实的食粮。

那才是,正如他愿。

“有趣……”

从达尔的全身喷出力量。让人觉得是神代英雄的巨躯,更一圈两圈地膨胀起来般。

同时,吸血鬼们的周围,突风吹过。

盛开在路边的满开的樱花,一起花瓣飘散。樱吹雪。就像是故乡的——驱赶广阔无际的沙漠的,月夜的沙风暴一般。

“来吧。我正是承继‘导主亚当’之血,血族第一的剑士。以身刻下吾剑的纯熟,向未来的月下转达吧!”

以充满力感的动作,达尔跃动。以黎明的特区作为舞台,舞踏战士开始跳起最后的战舞。

回过神来时,卡莎躺在厚厚杂草的床上。微微睁开眼后,黄色的蒲公英的花就在鼻尖旁摇动。

“……唔。”

卡莎摇摇晃晃地坐起身体。

那是身边运河流淌的,河边的堤坝。向河岸倾斜的坡道中间。周围的风景有印象。确实以前——最初侵入特区时,萨扎作为情报者潜伏过的据点附近。第四地区的郊外。古老小层遍布的,贫困的地方。

附近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天空稍稍阴沉,风也平稳。堤坝上,小小的花稀稀落落地埋在杂草中盛开。蒲公英。紫罗兰。荠。莲华草。在这样的地方,春天也来访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在想要吸次郞的血的地方中断了。互相重叠争斗,向他的脖子伸出头。直到这里都还记得,但那之后的事回想不起来。

只是,身体残留着不可思议的浮游感。被暖暖的——没有形体的什么包裹,搬运的印象。途中,眼皮抬起一下的视界,花白模糊地朦胧着——

是雾。

被雾搬运,自己来到这里。

“——纳布罗?纳布罗。”

想要站起来,但一瞬脚没有力气。卡莎双手撑着地面,扭曲身体张望周围。长长的黑发摇动,从卡莎的肩膀滑落。

没有纳布罗的身影。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纳布罗。你也……

死了吧。一定。本来,最后把次郞从顶层撞落的时候,纳布罗就死了一半。而且,那个时候胸口又受到了银刀的斩击。没有得救的希望。

只是,纳布罗最后回到顶层的战场,把唯一幸存的姐姐搬运到了安全的地方。

过去纳布罗所属的血族,“老牙尼萨利”的血统,是被严格戒律束缚的冷酷的暗杀者集团。血族被称为“针”,带着杀戮的任务在世界各地暗中活跃,也是从转化时开始的命运。可是纳布罗,打破被强加的戒律离开血族,自己接受亚当的牙。

那是不会说出口的男子。态度也是。可是,他也是,格外爱着新的——自己选择的血族。

——纳布罗也,死了吗。

不只是他。萨扎也是,汉斯也是。连亚当也。结果,卡莎无法守护住任何一个人。

现在卡莎的胸中,还是涌不起愤怒和哀伤。丧失感太大,感情麻痹了。也有经过了死斗的后遗症。不管怎样,在真银刀的影响下相当地乱来了。不只是外伤,黑血本身受到了看不见的伤也不奇怪。

卡莎坐在堤坝上,茫然地看着运河的流动。

因为周围没有任何高的建筑,从堤坝可以瞭望到遥远的新市街区。天空中厚厚的云一块块飘着,依次遮隐太阳。远方,从云的间隙降下阳光数道,配合着云的行动,在特区之上慢慢移动。就像是通往云之上的光的楼梯。或者说,宽广的太阳的窗帘,被春风摇晃着般。

然后。

“——姐姐。”

以为是幻听。但,不是的。那个声音很熟悉。

“马贝利克!?”

卡莎抬起腰向背后回头。

然后,哑口无言了。

站在堤坝上的,是货真价实的马贝利克。可是她的弟弟,一只手没了,全身是血。还有,明明负了那么重的伤,却没有伤势回复的样子。听不到心脏的鼓动。就像死人一样。

而且,他酝酿出来的气氛,和平常的马贝利克不同。

姐姐。这样称呼自己的是——

“……萨扎?是萨扎吗?”

“……嗯。旁边,可以吗?”

附身于马贝利克身体中的萨扎,腼腆地问道。然后,不等卡莎的回应摇摇晃晃地走近,倒在杂草中。

卡莎慌忙扶住萨扎。

萨扎——“walker an”,本来就没有特定的身体。他是介由视线以魔术把自己的精神附身在其它人的身体,在无数的身体间往来着生存的吸血鬼。还有,曾一度支配过的身体,不用介由视线也能瞬间回去。恐怕萨扎,在操纵的龙王身体被螺炎烧毁的时候,把精神移到弟弟的——马贝利克的身体中吧。

被卡莎扶着的萨扎“谢谢”地道了谢,在她旁边并排坐在草上。

以有他风格的滑稽的——可是,毫无办法的悲哀笑脸说道。

“又,输了啊。”

卡莎目不转睛地看着萨扎的——马贝利克的脸。

“……萨扎。你活下来了啊。”

“现在还,而已。”

“怎么回事?……不,还有马贝利克他……”

询问着,卡莎已经知道了答案。然后萨扎,以马贝利克本人的脸,苦笑着摇头。

“……我‘进入’的时候,已经晚了。或者应该说,要选一边的话,有种被这家伙‘叫来’的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但用我的身体吧。我进入的话,至少在那期间,可以不变成灰活动。”

萨扎附身上马贝利克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因极度的消耗濒临死亡了。情况经由读取记忆了解了。在真银刀被爆破之前,亚弗利被反抗组织发现了。因此马贝利克无视自己的极限行使魔术。把剩下的“九龙的血统”们同时直接操纵进行攻击,让弟弟从反抗组织的追捕中逃脱。

别说魔力,直到生命力完全枯涸,都任意驱使自己的血。

“……那么,亚弗利还活着吗?”

“很遗憾我不知道。从新加坡过来的‘公司’的援军到达了。现在正在特区中,狩猎‘九龙的血统’的残党。而且敌人一个赛一个。就在刚才,达尔君的气息也……”

消失了。萨扎寂寞般地说道。卡莎找不到应该说的话。

“……达尔君似乎战斗到最后的最后。很帅哦。厉害的战斗状况,远离着也传达过来了。马贝利克这边——虽然打算好好训练,但在最后关头失去了自我吧。结果没有摆脱天真。……虽是这么说,我也不能说那家伙啊。进行跨海的缩地,连发‘结界’,最后连时间冻结也……太过依赖龙王的身体了。不断干荒唐事的报应来了。难得,弟弟让出了身体。”

明明是这样的时候,萨扎还是像平常一样说话。就像是隐藏惭愧般,苦笑。卡莎大睁双眼,看着那样的弟弟的脸。

“萨扎……你也?”

“嗯。对不起。”

马上生命之火就要燃尽。

卡莎咬紧嘴唇。无法再看下去,背过脸。

“嘛,我的场合,生存了不合理得漫长啊。说实话,陛下被杀死的现在,也没有特别想再继续生存了。虽然对不起姐姐……”

“……蠢才。”

卡莎一动不动地压抑着身体的颤抖的同时,看着眼前流淌的运河。旁边,萨扎也一起眺看运河。在安静地流淌的钝色运河前,姐姐和弟弟并肩,暂时共有着无言的时刻。

风在吹。

缓和的风,带着太阳的热量很温暖。对吸血鬼来说不合时宜的地点,不合时宜的时间。冰冷黑暗,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连芯都颤抖般的带着冻僵温度的夜晚,已经结束了。

“……能问一个事吗。”

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卡莎以平坦的声音慢慢询问。被问到的萨扎,不转过头地“嗯?”地回问。

“萨扎。你……难道是始祖?”

“哎呀?暴露了?”

“不。总觉得,啊。或许,和马贝利克那家伙一样的血统吧?”

“头痛啊。不过,嗯。正是如此哦。”

虽然是非常唐突的确认,但萨扎没有隐瞒地淡淡承认。

“说起来,我就是这样啊……作为‘血’的源泉的原来的身体也,一早就舍弃了。——我啊。明明是始祖却迷失了‘血’的引导的吸血鬼哦。可以说,是吊车尾的始祖。或者说,无根草的……迷路的始祖吧。”

萨扎咕地歪曲脸。既是自嘲般,也像是苦笑一般。卡莎装作没有注意到弟弟的表情,沉默着看着运河。

“吸血鬼的本质是‘血’。反过来说,吸血鬼是被‘血’束缚的存在。所以我,想离开‘血’的束缚变得自由。舍弃身体,舍弃血族——但是那样子做后,反而变得不明白了。‘血’是什么。吸血鬼是什么。然后,人是什么。思考各种的事,渐渐不明白了……嘛,无聊的人生啊。……嗯?正确来说是吸血鬼生?还是鬼生呢?”

因无聊的玩笑庸俗地笑了。可是,他的声音中有年老贤者的达观。

在漫长的,漫长的——数星霜的时间中独自彷徨的吸血鬼。一直同等地看着人之世和月下,时而自己参与反复挫折的隐者兼革命家。

正是因为舍弃“血”,从那个束缚中逃脱出来吧。无名的始祖,绝对,是在月下生存了最多种多样的“生”的吸血鬼。

然后,他最后选择的,是“导主”的“血”,王的参谋,九姐弟的兄长——卡莎的弟弟。

“……所以对亚当?”

“嗯。试着赌了。结果就是如此。我非常满足了。不是嘴硬哦?虽然我结果还是什么也不明白地死去,但现在还是满足了。虽然在世界中,有很多像‘真祖’和‘贤者’这样厉害的伙伴,但是我嘛,是这样的啊——”

淡淡地说后,突然萨扎的气息衰弱,哄地向卡莎的肩膀施加了重量。

似乎忍耐了长谈。身体支撑不了,靠在了旁边的姐姐肩上。卡莎身体丝毫不动,稳稳地接受住弟弟的重量——惊人般轻的重量。

“——萨扎。进入我体内。”

“……又是,拳头三十发?”

“赊账好了。”

“……不要啊。看上去会有很厉害的利息……”

从肩膀传入的微弱震动,是弟弟的笑声。卡莎体内压抑不了的感情涌上。有什么像是决口了般。

“萨扎。”

“……谢谢……但是,因为是现在才说,你的体内,说实话,感觉很差……”

萨扎结结巴巴地说着,再一次,短短地笑了。

“你……太高洁了。对我来说,眩目……”

慢慢地,眼睛的运河中,从天空倾注的日光闪过。

那个瞬间,看上去钝色的河面,闪着金黄色耀眼的光。

美丽的光。可是,卡莎她们不被允许触碰那个光。那是太阳的光。养育生命的,神圣之光。

对卡莎她们来说,只能从远处眺望的光。

“……再见。姐姐……”

这么说着,萨扎闭上眼睛。

卡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石头般定住不动。把终于从麻痹苏醒的情感,这次是拼命地压抑着。

风吹过。

压在肩膀的重量,哗啦哗啦地崩溃。卡莎用尽全力闭着眼睛。

“……再见了。弟弟啊。”

就在那个瞬间。

——……大……姐……

微弱的吐息般的念话传达到卡莎的脑中。卡莎变了脸色,这次真正站起来了。

亚弗利转化是在十五岁的时候。

他是以九龙城为根据地的街头小偷之一。没救的父母和没救的大人们。他为了生存投身于黑社会,为了争口气给周围看而锻炼自己。爱情或友情这种东西,只是听过也没有兴趣。不和任何人同行,历尽背叛,最后以暴力杀出重围。

只是,那样的他也有例外。不小心,因大人们的私刑快要死去的时候,救了他的女性。

她和亚弗利一样独自一人在九龙城生活。虽然看上去最多只比自己大两、三岁,但让人害怕地强大。而且,明朗豁达表里如一,对狂犬般的他也极为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当然,没想过因此联手——但回过神来时没有特别的事情,他的脚也会走向她的住所。有时交换的对话甚至会有笑脸若隐若现。

那绝对是,可以称为恋爱的淡淡思慕。所以,在她爱着其它的男子时,他也——虽然稍稍焦燥不安——开玩笑地,率直地祝福了。虽然注意到了有什么苦衷,但不多管闲事,只在寻求帮助的时候借出力量。

只是,在她周围不断出现的大人们,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有魅力。她爱着的男子也是,那个男子的弟弟也是。只看到过一次在一起走的,她的家人的长发女子也是。

知道她真正的岁数岂止大了两、三岁而是近四十岁,是在那之后——亚当接受天意之后。

虽然一直没对卡莎说……但直到现在还记得,比起莉兹的真实身份,对她的真实身份更受到冲击

特区第三地区的中华街。在古老民居的后院被遗忘般伫立着的小小的仓库中,亚弗利倒着。

灰泥的墙壁到处崩坏,比刚才高得多的阳光,从开着的洞穴斜斜射入。仓库里灰尘笼罩,让细细射入的阳光浮出橙色。

双脚和右手已经变成了灰。

只是,背靠着柱子坐着不动的亚弗利身边,有华茵在。虽然被因他的血而染成赤红的大衣盖着,青着脸气绝了,但哪里都没有受伤。他把剩下的左手轻轻放在没有意识的妹妹头上。就像是至少要从她看到的恶梦中,守护着她一般。

知道了亚弗利被反抗组织发现的理由。也知道了他最后,出色地做到了卡莎也没完成的事。

亚弗利直到最后,都守护住了自己的血族。

进入仓库,发现弟弟后,卡莎暂时站着不动。但是,那之后就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在弟弟面前跪下对上他的视线,浮出卓越无畏且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了不起啊,亚弗利。”

亚弗利的视线,游移不定地彷徨着聚集在卡莎身上。满满的恐惧和警戒心,在看到卡莎的脸后雪融般消失了。

“……嘿嘿。当然……了……”

亚弗利像孩子般露出尖牙,满脸浮出笑容。

然后变成了灰。

卡莎捧起弟弟的遗灰,强力握紧了。闭上眼睛。把拳头抵在额上咬紧牙。

感觉已经无法站立了。

可是,卡莎再一次站起来。

详细调查了华茵的状态,不吵醒她般温柔地双手抱起。

带着妹妹的卡莎,离开了废墟般的仓库。

隐藏了身影。

那之后,三天过去。

围绕特区的第二次圣战,其开幕的唐突,给当初的全世界带来了屏息般的紧张感。

不等当地时间的黎明,对新加坡的“城堡”,关于昨晚特区全域进行的激烈战斗的询问就杀到了。但,那个时候尾根崎已经从新加坡出发,因为还不能正确把握特区的现状,被留下来的十字军最高责任者罗,限制了情报。不作详细的说明。于是,代替的各国的媒体传达的,是被残留在特区的少数媒介关系者报告的充满欢喜和狂乱的信息。

也即是,叫唤着特区解放的,人们的喝彩。

日本时间二零零九年四月十日黎明。到达特区的神父,把指挥的古血战士团在特区全域配置。为了阻止“九龙的血统”向特区外逃亡而铺下彻底的包围网,以缩小那个包围网的形式开始“九龙的血统”的歼灭作战。

那是依靠有限人数,被暴露在太阳光下的强行作战。可是,背负着各血族威信的战士团,完美地执行了这个作战。指挥的神父和反抗组织合流,得到更详细新鲜的情报后,驱使经由“魔女摩根”的魔术师们的思念交感网络,展开了更有机的歼灭战。

跟在第一部队后到达的第二部队,是由镇压队和“赤之牙”组成的混合部队。他们和第一部队协力搜索“九龙的血统”的残党。以及,救助反抗组织的负伤者,进行被残留在特区的居民们的避难诱导。第三部队——十字军的对吸血鬼部队和尾根崎及云雀、早纪、思文,还有留在航空母舰与美军继续谈判的基尔巴特到达是在正午过后。那个时候,虽然还有着情报的错综复杂和混乱,但关于战斗的终结不管是谁都清楚了。虽然日落后活性化的“九龙的血统”的幸存者散发性地引发骚乱,但全都在发生人命损失前,被快速镇压了。

第二天,四月十一日。“公司”和十字军,代替被破坏的总部大楼把第十地区的“卡梅伦酒店”作为临时总部,从那个大堂向世界,正式宣告了特区夺还作战的终结与胜利。声明的发表,由作为负伤“乙女”代理的尾根崎实施。当然,把这个会见的影像传送给世界的,是在战斗之夜平安活下来的,班和他的工作人员们。

再有,会见中除了尾根崎及神父外,作为吸血鬼代表的始祖“豪王弗瓦德”和珍妮特,在她手下战斗的部队的生存者们也列席了。

基尔巴特,把自己的尖牙堂堂地向镜头展示了。然后,和班他们拍摄的昨天的歼灭战影像一起,向世界明言了这个战斗的胜利,是由人和吸血鬼这两个种族之手获得的。

那不只是单纯的围绕特区的战斗的胜利。

月下的牙们和太阳之子共同生活——向那个理念实现的,最初的胜利宣言。

会见的情形,让全世界的人们都极其激动。最后尾根崎发表了在此日改变“公司”——正式名称“奥得·康芬公司”的名称,作为“第二公司”重新开始的意思。继续任命了“乙女”葛城边边子为它的代表。不过,她实际成为“第二公司”的代表,是在更晚一些……

然后,在死斗之夜的三天后,四月十二日。特区对世界各国的媒体,开放了门户。

没有特区复兴的头绪,也不能断言“九龙的血统”的歼灭完成。在严重提醒了虽说主要的战斗终结,但还残留着危险的事之上的限制解除。但是,因此畏缩的记者,一个也不存在。要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吧。他们终于,得到了以自己的手接触夜之住人,报道它们的真实的自由。

参加了战士团的古血之中,不习惯人类社会的人也有不少。站在媒体面前的,只有事前“公司”挑选的人们,多数是“赤之牙”的队员。但是,蜂拥而来的取材团的热情和反应也是很厉害的。

特别集中注目的,不是圆滑眉清目秀的基尔巴特——竟是珍妮特。少女的外貌和生存了三百年以上的差异,再加上实际两次经历特区圣战的吸血鬼化特殊部队的队长这个立场,似乎吸引了取材团和多数观众的关心。在不能接受似的基尔巴特旁边僵硬紧张着,对取材团的询问,耐心,慎重地接受回答。

只是——

在各国媒体的记者们持续取材中,知道了解放特区的四月九日的战斗——作为其最大激战的与九龙王及他直属部下的战斗,是和拍入被发表的影像中的部队不同,由极少数的精锐进行的。

其它还有,决战之夜,“乙女”单身进入特区的事。反抗组织外,有帮助了她,和她一起战斗的人们的事。那之中的数人,是在那个香港圣战也和“九龙的血统”们战斗过的历战的勇士的事。以及,他们才是,阻止九龙王逃亡,最终打倒他的真正的功劳者的事。

然后,在那之中也特别多地被低语的,是关于一个吸血鬼。

那是,“乙女”在那个成为了传说的演讲中介绍的吸血鬼。让她扔下在新加坡的任务赶过来的,结下了强烈信赖的人物。两次打破九龙王的野望,不被知晓的吸血鬼的英雄。

但,“公司”对于那个吸血鬼,什么确实的事也没有说明。数位关系者承认它存在的同时,避开详细的说明。不管被如何追究,只是和气地笑着而已。就像是,把仅限于他们的秘密,就那样子偷偷结束般。

打倒了九龙王的谜之吸血鬼。超越种族差异的,“乙女”的伙伴。

他经由少数的目击证言,不知什么时候在媒体之间,被称为了“赤色吸血鬼”。

作为吸血鬼的同时为人类执剑的,赤色吸血鬼。

第十一地区所在的墓地,被镇压队严密包围着。不过,只是包围墓地的外侧,墓地的用地内没有配置队员。被巴特力克禁止了进入。虽是这么说,就算不禁止,队员们也不会进入墓地中吧。墓地的用地内,不管昼夜,都一直弥漫着浓厚的雾。

在那样让人远离的石室中,次郞和凯恩潜伏着。

只是,那里比起说是石室,已经是石室遗迹了。因巡航导弹的直击打开了洞穴的天花板,被敌人爆破飞得无影无踪。墙壁也崩坏,出入口也被埋,地板铺满了瓦砾和沙尘,就像是刚被发掘的遗迹一般。

可是,那里是龙脉的正上方——龙脉升起到地面附近的龙穴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破散的真银刀的碎片,已经仔细地去除了。两人使用龙脉之力,用凯恩的魔术进行次郞的治疗。

在那之中。

“早啊。我来探病了哦!”

从地上和轻声一起露脸的,是额头卷着绷带,到处贴着创口贴的铃介。他向着地下,喂地挥动拐杖。

集中在魔术中的凯恩,张开一只眼仰视铃介。然后发动力场思念,把铃介抬起降落在石室中。

“太好了,太好了。因为张开了‘魔女之雾’,还以为难得来了却进不来。”

“因为知道你的气息。暂时移开了雾。”

铃介右脚用石膏固定着。右手也用三角巾吊在脖子上。其它还可以看到制服之下到处包着绷带。

石室的地板被瓦砾埋着没什么可下脚处。对蹒跚着拄着拐杖的铃介,凯恩浮出苦笑。

“你也一样需要探病啊。那样子竟能得到外出许可。”

“笨啊。许可什么的不可能有吧。擅自溜过来的哦。明明特区在胜利气氛中欢闹着,只是躺在医院的床上很浪费吧?我虽然有勋章但也要活动啊。”

“那么,到尾根崎他们那边露下脸如何?一跃成为世界的有名人物。哪个国家的媒体都任意选择哦。”

“不巧我本性是小市民。只是品味气氛就足够了。聚光灯就交给重要人物吧。”

铃介这么说着,以满是创口贴的脸得意地笑了。

战斗之夜,虽然铃介打死劳报了阵内的仇,但没办法阻止到敌人的行动。被劳的自爆卷入,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劳吹飞真银刀的时候,千钧一发地从石室之门冲到了外面。多亏如此,总算没死。

同样因战斗受重伤的巴特力克,听到铃介活下来的状况,“完全可以媲美蟑螂”地吃惊。现在麻药过了也很严重,但那个痛楚正是生存的证据。

“头发烧焦,衣服破烂,首饰全成了煤。真的,倒大霉了。”

“真是和平的话啊。”

对铃介的俏皮话,凯恩耸肩。

然后再次集中于魔术。铃介也追着凯恩的视线。

次郞,在石室中央盘腿打坐。

他的周围,萤火般的淡光慢慢飘着。覆盖那里的清廉气息,也传达到了人类的铃介那里。

次郞双眼闭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呼吸。就像是坐着死去一般,但——

“诶。不是已经相当回复成人形了吗?”

“看上去啊。”

“能说话吗?”

铃介这么询问的瞬间。

——铃介。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铃介的头脑中,次郞的念话传达。铃介不由自主地绽开脸。

“小次郞!太好了。不是好好的吗。直接说话还是困难?”

——虽然不是做不到,但现在要专心于治癒上。

对探出身体的铃介,次郞用念话回应。盘腿打坐的次郞的表情没有动。可是,铃介的眼角发热一般。

“这样啊。真的,够受的了。……但是,听说了哦?大活跃了啊?又大大地重改了吸血鬼的学识啊?”

——托大家的福。

率直的次郞的思念中,混杂着不加修饰的感谢之念。那确实是次郞的风格。不是用真银让凶暴的“血”遵从的怪物,而是铃介他们熟知的望月次郞风格的思念。

战斗结束后,用尽精力的次郞陷入了失去意识的垂危状态。甚至到了身体崩坏,就那样子变成灰的程度。

可是,多亏边边子给予自己的血直到因失血而昏迷,凯恩用魔术止住崩坏,总算留下了性命。身体的再生也顺利地进行。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原样吧,但总算可以再次挥剑了。

聚集在这里的三个战友,一起在过去两次的圣战中生存下来。

“见过边边子了吗?”

——诶诶。见过一次。她也住院了,但拜托沙由香从医院带过来了。

“偷溜过来?虽然没立场说别人的事,但那样子也还是那么乱来啊。”

边边子现在为了治疗伤势,住进了重新开张的月宫医院。可是,也有报道团的对策,治疗体制不是铃介能比的。除了“公司”一部分人类外与外部的面谈也被禁止,半软禁状态。

但凯恩在这里开始次郞的治疗后,还是拜托沙由香过来看了情况。实际上,次郞的意识回复,也刚好是那个时候。

——幸好,边边子似乎是轻伤。只是,小太郎……

刚说到弟弟的事,次郞的思念就蒙上了阴影。铃介短暂地和凯恩对视,重新面向次郞。

“……我听说了啊。那之后似乎意识就没有回来。”

“嗯……我也算是仔细调查过了,但既没有外伤,脉象也安定。魔术上也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依然沉睡。”

听到铃介的话,凯恩从旁边追加说明。

“现在和边边子一个病房睡着。她也一直担心啊。”

次郞向九龙王刺入真银刀前,次郞和边边子,目击了解开时间冻结的小太郎醒过来。在旁边的大楼的凯恩也感觉到了那样的气息。

可是,次郞打倒九龙王,他变成灰后,回过神来时小太郎已经像什么事也没有地安稳睡着了。然后,那之后一直看不到苏醒的征兆。原因不明。不管是血族的次郞,还是魔术师的凯恩,以及在战士团中的,数名长命且博识的古血们也推断不出来。

“原因不清楚,也不能用魔术随便出手。现在只能观察情况等待啊。”

凯恩说出的话,是在现时点他们对小太郎的方针。对凯恩来说,治疗濒死状态的次郞的工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早晚也打算会询问高名的古血或长老——渥洛克家的长老之类的意见,但现在只能暂不惊动。“很头痛吧”铃介也一脸不痛快。

“……但是啊。比如,这个石室,是魔术向的——可以说圣域吧?反正都那样子了不如把床抬到这里,让他和小次郞在一起如何?那样不是有苏醒的可能性吗?”

无心的提案,但凯恩露出复杂的表情。

尽量抹去感情以淡淡地口气。

“至少在次郞安定前很危险。而且……贤者殿‘苏醒’的时候,无法预测他是怎样的状态啊。……或许会‘发生什么’。”

“——啊。”

铃介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

小太郎被时间冻结时,他正要作为“贤者”觉醒。然后,在最后的决战被解除时间冻结时也,再次露出了觉醒的气息。

现在那个气息消失的理由,和小太郎醒不过来的原因一样依旧不明。可是,他醒过来时,非常有可能会变成和那个时候一样的状态。

然后,小太郎作为“贤者”觉醒——孵化的话,那个时候他和次郞之间会进行“血”的让渡。小太郎通过吸取次郞的血,让被代存于次郞的“贤者伊娃”的“血”回到自己体内。和作为“贤者伊娃”的知识及记忆一起。那是,从遥远的古代起被重复的“贤者伊娃”的转生。

只是,进行“血”的让渡时,代存了“血”的次郞也,会和“血”一起被吸收入“贤者伊娃”中。更正确地说,是和“血”化为一体回归“贤者”之中——母亲海中。那是,从转化时就被确定的,“贤者”的血族,“贤者”的护卫者的宿命。

铃介尴尬地闭上嘴。

可是次郞。

——没关系。

向旧友投去平静的思念。

——和我的君主的“血”化为一体。那是我的血统的定律。就算小太郎醒来时就是“那个时刻”,我也没关系。我会对弟弟的苏醒而喜悦。

次郞的觉悟在很久之前就决定了。虽然铃介非常清楚那件事,但对他太过的平静,不由自主地怒上心头扭曲嘴唇。

“……那么,边边子怎么办啊。”

这次,次郞也无法马上回应。虽然盘腿打坐的姿势没有动,但胸中的均衡在动摇,泛起涟漪般的气氛传递过来。询问的铃介似乎也马上后悔自己的发言,难为情地移开视线。

凯恩叹了口气。

“‘公司’那边怎么样?舆论的反应呢?”

被转移话题的铃介,“哎呀不得了哦!”地,松了口气般改变了话题。

“让边边子暂时休息,比起治疗更多的是尾根崎会长的关心哦?直接了当地说太正确了啊。伤也还没好,被放入那样的大骚动中只会过劳死哦。那个神父甚至也‘这样的话不如战斗入院了’地叫苦。真的,历史的一页被滥造的感觉?今天吧唧吧唧被拍了的照片,之后也会一直,被各个国家的教科书一直登载啊。一定。”

铃介的说法,绝对不是夸张。全世界的媒体,把其它所有新闻都放置不理地报道。而且,骚动还只是刚开始。两个月前,“狼王加鲁”的长老路易在电视镜头前现身时也是不得了的骚动,但这次是被允许直接取材的状况。报道热稍稍收敛到底会是几个月之后呢,现时点预测不了。“公司”早就已经开始从新加坡把一般职员召还特区,但还是可以看到混乱会拖长。

还有,并不是这样人和吸血鬼之间的围墙就被拆除了。这只是开始。岂止如此,以后两种族的鸿沟继续加深的可能性非常高。

理解与不理解。协调与不和。过去的——从遥远古代开始延续,被隐藏的因缘的种种。恐怕,会无数次地反复冲突和走近吧。就像云雀和思文曾经说过的,只不过是踏出了以后要花费数个世代加深两种族的理解的,第一步而已。

“世间关于吸血鬼的议论正沸沸扬扬……想到这之后的事,都有点毛骨悚然啊。”

这么说着,铃介叹了口气。实际上那是,与“公司”相关的多数人们,共通的率直感想吧。尾根崎专门改变“公司”的名称,也是因为今后“公司”应该完成的任务,和之前有很大的变化。

当然,“公司”的组织体制也变化了。强制的。不管是对全世界的人们,还是对全世界的吸血鬼,以及对“公司”来说,这个变化——或者说进化——既是逃避就无法前进的事,也是不能逃避的事。

只是铃介,“但是啊”地小声补充。

“阵内老师看到的话,会相当高兴吧。愿望终于实现了——还是说,我的时代终于来了,呢?”

“嗯……啊啊。也是啊。”

对铃介的话,凯恩也温柔地眯起双眼。

对现在近在眉睫的“未来”,比谁都期望,为了实际而贡献了自己的就是阵内。虽然今后历史会不会述说他的业绩还不明,但终会来临的“未来”,没有他应该是不可能得到的。

可是。

——难说啊。

沉默着听的次郞,以忍笑的样子讽刺般地提出异议。

——如果那家伙还活着的话,会有把麻烦的“主役”推给别人,自己一早就企划下一次阴谋诡计的感觉哦?虽然不知道是在天国还是地狱,但现在应该后悔地咬牙切齿。

和次郞的思念传达的同时,懊悔的阵内的形象被送来。凯恩和铃介不由自主地一起漏出笑声。

实际上那是,战斗结束后他们第一次寻常漏出的笑声。不只是那一夜,结束特区陷落之日起各自的漫长战斗,终于可以浮出的笑容。

阵内死去后依旧,在“调停”着旧友们。不过,是会对旧友们的反应得意,还是说会不情愿地露出苦脸,留下的人们只能想像了。

铃介再次开口。

“舆论之外问题也堆积如山。比如关于特区的复兴,或者关于负伤者及遇难者家属。还有,对于血族和人类社会交往方法的指南之类的。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九龙的血统’的残党的事了。”

听到铃介的话,次郞露出诧异的反应。

——残党吗?可是我听说歼灭战成功了?

“对啊。总之,现在没有特区之外出现‘九龙的血统’灾害的报告。不让灾害扩大这一点,现在神父也神经质般地注意着。特区的外围没有缝隙地警戒着,让渥洛克家的魔术师白天也监视。但是,不管怎么说特区不是很宽广吗?一个不漏地巡查全特区把‘九龙的血统’潜伏的可能性全都消除,无论如何也要花费时间啊。”

——潜伏?

“对。特别是……九龙王的直系,是否全灭还不清楚。”

铃介以把苦涩感情一笑了之般的口气说道。次郞的思念也传达了他内心的紧张。

凯恩以沉重的气氛开口。

“实际上,在那个战斗中能确认战死的,是把石室的真银刀吹飞的原‘赤之牙’战术顾问的fox和在总部大楼次郞斩杀的叫汉斯的男子。还有,以战士团为对手一直抵抗到最后的达尔卿。只有这三人。其它我想还有‘橙蜂’大概肯定是致命伤,但……”

“其次是,‘黑蛇卡莎’和‘walker an’吧?还有叫亚弗利的年轻人。然后……fox确实自称是姐弟中排行第八吧?也就是说,最少还有一个人。”

“关于亚弗利,有像是他的吸血鬼被目击到。似乎突破反抗组织的包围,连赶到的战士团的古血也甩开地逃亡了。但是,和‘橙蜂’一样,在那个时点已经受了致命伤。那个状况下,很难想像能从那里活下来吧。但是,其它的人们……特别是,关于卡莎大人和‘walker an’就真的……”

吸血鬼死去会变成灰。因此,战死的确认非常难。除了从和灰一起留下的所有物推测,以及目击变成灰的瞬间外没有别的办法。

“更不要说,对自由附身于其它人身体的‘walker an’,不可能确认战死。本来能否‘杀害’就……”

凯恩他们知道的事,只有一个。只有从那一夜之后过了三天的现在,也看不到卡莎她们的抵抗这一点。没有显示生存的征兆这个,某个意义上消极的消去法外,没有知道她们的死的办法。

只是,“九龙的血统”没有离开特区的事是明确的。然后,这个状况下卡莎她们生存却什么反动也没有进行,没有相当的理由是不可能的。

恐怕没有活下来吧。

那是,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凯恩和铃介,以及次郞共通的认识。

“那个,卡莎,呐……”

铃介小声嘟哝。

严肃的沉默弥漫。在被雾遮蔽了阳光的石室,三个战友无言中交错着无法言喻的静寂和感伤。

——……结束了吗?

不是向谁说的,独白似的次郞的思念,就像往水面投掷的小石般向石室投去波纹。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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