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篁所要求的回报,就是枫的延命。
不,正确来说不应该说是延命。篁的愿望是,假如在枫原本的阳寿到达之前,她的名字就登上鬼籍帐的话,就要删除她的名字。
在最开始接受冥官职务的时候,篁没有要求任何东西。因为他由于自己的力量无所事事,所以能找到使用力量的途径他已经非常满足。等什么时候心境有所变化,失去了热情的话,把官位退还给对方就好了。对于他而言,作为冥府官吏而进行的工作,仅仅是单纯的打发无聊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篁背负着枫的生命。她一天天地虚弱了下去。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吗?
虽然是很唐突的语言,但是燎琉正确地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如果当时在小野府的时候没有被打断,这个问题应该已经给出了答案。寂静突然落在了两人中间。
篁的眼神越发深邃危险。另一方面,燎琉回望着人类冥官的眼睛则仿佛没有任何波纹的水面一样。
当在沉默中计算心跳声都变得无比艰难的时候,燎琉终于缓缓开口。光是保留性命,还不够吗?这句话,让篁的眼帘瞬间抖动了一下。一年前的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复苏。我当时说过,现在这样就可以啊。
既然朱焰的妖气在削弱枫的生命,那么我一定要打倒那个恶鬼。所以在那之前,请把枫的生命维系在这个世界上。为此就算要我在这个生命结束之前一直担任冥官都无所谓。
那个,枫并不知道。融也不知道。这是仅仅在燎琉和篁之间交换的约定。
同时他决定,在打倒恶鬼朱焰之前,都要把阎罗王派遣的异形从者们留在身边。雷信,迥华,玻凛,万里,清岚。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表的,禁鬼们。
禁鬼们也有自己的意志。他们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承诺成为篁的麾下,并且为此连阎罗王以及太子的命令都不再听从。能让他们服从的人只有小野篁一人。
他们全都拥有强大的意志。如果不具备足以驾驱他们的器量的话,就无法让他们服从。而小野篁,切实地具备那个器量。背靠着藤椅,篁深深地叹了口气。冥府的王族们,知道枫的事情吗?
既然他们的工作就是执掌人类的生死,你不觉得要知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的说法还真够拐弯抹角的。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篁狠狠瞪着燎琉。篁所示意的并非是寿命,而是来历的事情。
但是,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二十岁,但实际年龄却远远超出外表的冥府王族,当然不可能因为十八岁的毛头小子的怒视就动容。
他和平时一样呵呵呵地笑着,消失在了矗立在墙壁前面的屏风后面。当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手里端着盛放了青瓷壶和杯子的托盘。在看到那个青瓷壶的瞬间,篁的面颊已经抽搐了起来。
无视篁下意识缩起身体的态度,燎琉将盘子放到桌面上,把壶中的液体注入了杯子。拥有华丽丽的鲜艳绿色的液体,转眼之间就装满了杯子。你喝这个吧。保证可以一口气消除这几天来的疲劳。不,不用客气。我喝桃药酒就好。或者说我宁愿喝那个。面对直率地采取逃避态度的篁,燎琉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你说那个啊,现在库存的份刚好用完了。之前拿去你那里的已经是最后的一点了。等陆干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再跑一趟精灵界的桃精那里,分些回来的。因为这样,所以目前就只有这个仙药可用了。篁扭曲着身体,尽可能地躲开已经送到他胸前的杯子。
不,不用了。你别客气。你既然那么说的话,就自己用好了。一口气喝下去。你也因为连日来的文件整理而疲劳吧?绝对最适合你那样的身体了。你还真是顽固啊。没有办法。轻轻叹了口气,燎琉弹了一下手指。篁突然变得无法动弹。他被燎琉用术拘束了全身。
我都说了不需要啊!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别人的话啊!至少也尊重下我的意志!可恶!!
虽然我是很想尊重你啦,不过既然你都会在朱雀大路的正中央打盹到好像昏迷过去一样,那么证明你和极限状态只有一线之隔了吧?如果就这样让你回去,你岂不是会随时晕倒吗?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再说了,我只是因为陆干来得太慢,所以不耐烦得睡了一会而已。绝对不是失去了意识!!
没错。虽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但那个只是打盹。至少他本人如此认为:就算燎琉的指摘是正确的,篁也绝对不会承认吧?你其实就是故意要折磨我吧?干脆地无视了篁的进一步抗议,燎琉回头看着房门。雷信,你按住篁。雷信!如果你敢听燎琉的命令我就解雇你!解雇!
被呼叫的禁鬼雷信,出现在两人的身边,好像很为难一样地咧着嘴:
这个禁鬼的身材比篁和融都要矮一些,头部拥有两根纤细的角。长过腰部的头发非常光滑,在光线照射下是熠熠生辉的金色。他的服装是和篁形成鲜明对照的纯白色,在接缝的地方是金线的刺绣。
和其他的禁鬼们不同,这个雷信的脸孔上半部分都被面具所覆盖。据说是闲为他曾经负了让人不忍卒睹的重伤,所以要将伤痕遮盖起来。篁原本就对他人的容貌不在意,既然当事人本人不愿意,那么强行要求对方摘除面具未免过于粗暴,所以他就任凭雷信维持那个样子。因为眼睛完全被遮盖,所以有时候会难以读取表情,不过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不便的部分。
直在听着阎罗王太子和冥官交流的雷信,有些哭笑不得地交替打量两位上司。
恕我冒昧,不管我听从哪一方的命令似乎都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能不能让我当成什么都没有听见?确实如此。燎琉嗯嗯嘟囔着皱起眉头。如果被篁虐待的话确实有些可怜呢。就是如此。喂喂,你们不要在那里擅自编造故事好不好?你说谁虐待谁啊?虽然有人提出抗议,不过燎琉完美地抹杀了那个。那么,我撤回前言。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不过不要出手。于是乎,雷信仿佛更加为难地开了口。如果默不作声地袖手旁观的话,回头是不是还是会被责骂啊?
这样啊。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好意思,雷信。因为摊上了不听话的主人,害得你要如此的为难。其实我并没有欺负篁。只是因为知道他疲劳困倦,所以要让他喝下拥有即时性效果的仙药而已。为什么你却要因为这种事情而遭到迁怒呢?如此哀哀切切的表述,理所当然是针对篁的讽刺。你这个人还真是会刺激别人的神经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的篁,不久之后狠狠地说道。
你都说到了这个程度,我当然只能心存感激地喝下去了吧?喂,燎琉!快点给我解开这个术!!
燎琉仿佛正等着他这句话一样弹了一下手指。与此同时恢复了身体门由的篁,从燎琉手上一把抢过杯子,在瞬间的犹豫后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其实这个仙药苦涩到恐怖的地步。如果不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话绝对喝不下去。燎琉突然嘭地拍了一下手掌。
啊啊,对了对了。为了改良效果,我在里面加入了一味据说能让熊都当场倒下的苦药。据说因为这味药而效果倍增哦。虽然我自己还没有尝试过。因为超出预料的强烈味觉,篁瞬间变成了化石。看到这一幕的雷信轻轻开了口。我去拿水来吧。在黑暗之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绝对不会终结的永远的黑暗。异貌之鬼朱焰,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时间。一年前,他完成了复活。但是那并非是完全的复活。
朱焰的力量欠缺了一半。如果不能取回失去的那一半力量的话,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体将不能不回归黑暗。必须获得破军,获得那个魂魄。
十七年前,当以破军作为宿星的魂魄在这个世界诞生时,朱焰的意识获得了觉醒。至今为止一直被封印的东西,苏醒了过来。
如果不夺取破军星小野篁的魂魄,欠缺的力量就无法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朱焰也是以破军为宿星的存在。当代的破军,是在双星的庇护和协助下保持着人类的心。柔和的声音,让朱焰掉转头颅。一个男人静悄悄地站立在黑暗中。为了玩弄阴谋,让破军堕落。你的计划怎么样了?听到冷峻的询问,男人淡淡笑了小来。
漆黑的头发,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容貌。不仅是朱焰身穿的禁色之衣会融人黑暗,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会融人黑暗的墨色。将手中的锡杖戳在地上,男人用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朱焰。不用着急,马上就会成功。现在正在准备期间。不要让吾君久等。
男人的视线转向了朱焰身边的女性。
是很美丽的女人。但是,这个女性并非生者。让人感觉不到生气的雪白肌肤,以及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血一样的红唇。这个拥有仿佛包含着毒素般的美丽的女子,摇荡着几乎和身高相同的长长黑发,提高声音说道。
因为我现在无法行动,所以才容许你作为吾君的手足展开行动c但是你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任何功绩面对恶狠狠地扭曲嘴唇的女子,男人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膀。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哦。井上,你明明都已经等待了漫长的时间,为什么又对这区区的几日如此介意呢?被称为井上的女子用近乎杀意的目光凝视男人。朱焰仿佛要安抚她一样呼叫她的名字。井上。不用如此着急。但是面对试图进一步反驳的井上,朱焰接着说道。
只不过是区区几日而已。他说的没错。反正我们已经等待了很久。是不是?继承了我的血脉的女儿啊。
为了断绝皇家的血统。为了让生活于安稳中的仇人的末裔充分了解到无尽的憎恶和仇恨。
破军的宿命会召唤毁灭。而且,会让和这个星相关的一切都步人破灭。眺望着那一幕情景,不也是一种余兴吗?朱焰用安抚的语气向井上说道。
她的性命是和朱焰的妖力相维系的。但是,即使如此,这个魂魄还是脆弱到了随时都会消亡的程度。想要夺回大和,就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你不是要杀死当代的天皇,杀死仇人桓武帝的儿子,今上帝吗?作为桓武帝当初害死你和你最爱的儿子他户王的报复。井上用双手覆盖住扭曲的美丽面孔。啊啊
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那份憎恨都好像地狱的业火一样炙烤着她的胸口。不会消失的火焰在不知不觉中化为冷焰充斥了她的胸口,撕裂了她的内脏。
要让他们品尝到同样的痛苦。为此即使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她的魂魄也依旧在冰冷彻骨的瘴气中飘荡。眺望着朱焰和井上,男子静静地断言。首先是,一星。如果动摇弥补欠缺的宿星的双星,小野篁必然会崩溃。
被宿命分配到他身边的双星,拥有可以动摇破军根基的庞大影响力。他用锡杖叩击地面。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被称为仇野的地带的瘴气中。井亡曾经长眠的场所。而且,也是将朱焰的魂魄召回的场所。星,会弥补破军欠缺的力量,异貌之鬼严肃地开口。是不是应该试验下,你的本心呢?什么?身为人类的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联手。这一点未免让人不解。你想要我怎么做?面对表情毫无变化的男人,朱焰冰冷地说道。
既然存在弥补破军的双星,那么我所欠缺的力量也会恢复吧?不是斩断宿命之锁,而是进行扭曲。让庇护和协助之力转向和篁同样是破军的朱焰。
既然是试图和恶鬼以及死灵站在同一阵线,那么做到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当然吧?
或者说,你要做小否定回答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当场把你的那条性命,转变为将扑上的魂魄维系在这个世界的锁链吧。你的女儿,吗?也许确实可以这么说吧。男人的话,让朱焰的眼中闪出了若干危险的色彩。
异貌之鬼哦,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追随你的。男人用锡杖顿了顿地面,如此断言。让我来扭曲弥补破军的一星吧。
融虽然离开了小野府,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直接回家的心情,所以他绕了一点远路。
融所居住的橘府,位于接近二条大路的左京的一角。虽然建筑物的规模要比小野府庞大若干,但占地面积几乎是相同的。
融的父亲有茂和篁的父亲岑守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据说在以前还有一个人,不过在融懂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去世了。那个人就是枫当初的养父,不过是由于什么原因变成那个样子的融并不知道。眼看看就要是亥时了吗?啊!融突然提高了声音。
明明是去小野府拜访,可是自己居然忘记了和枫打招呼。这算是什么嘛。都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因为枫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有一半时间卧病在床,所以今天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能见到她。可即使如此,如果存在可能性的话,融还是想要见她一面。
就算已经成人,对于融而言枫还是和妹妹一样。再加上获得了篁的许可,其他人也不会表示异议,所以他们见面的时候都不用隔着竹帘。可是融突然皱起了眉头。
如果结婚了的话,还是应该有所改变吧?一方面是礼貌问题,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自己未来夫人的心情。
嗯。下次和篁商量一下吧。不过他多半会怒吼说,不要连这种事情都来一一问我!因为仿佛能够听到篁的这个声音,融忍不住轻轻苦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