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止息其三(1/2)
尽管心里一大堆疑问, 临画还是往前走去。每一步, 他都能感知到酸痛的肌肉在被修复。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发热了一下——临画睫毛颤了一颤, 随即恢复了无波,但心里却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私语草重新连接了。
说来也好笑, 先是他单方面切断了私语草,后来在囚禁时他要连接, 兰渊玉却又切断了,宁肯让绿姬多此一举地传口信也不亲口对他说话。
却在这时重新接上了。
那边安安静静的, 临画暂时也无暇顾及,便把注意力投注到眼前。
他没有说一句话,但全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梨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爷……你能不能, 先把……灵压收一收?”
临画走到了人群前方, 霎时间空气里那股恐怖的气息就消失了,梨越得救地猛喘几口气。在临画前头的村民抖着嘴唇不敢尖叫, 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潮水般往旁边退去,空出了一条道。
“成绚, 可以了。”他单手抬起了木十字,秋恒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 背起阿四走到人群之外,把阿四放在了梨越站的树下。
而临画手微微一用力,整个木十字连同神台都燃起了熊熊蓝焰,转眼间便化为一滩灰烬。
“这世上没有神明。”他声音不大,可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没有开口, 可眼中逐渐显露了愤怒。临画紧接着说:“可是我们能救你们。我能让组织阿四变成蛇傀。”
不顾村民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临画走到阿四身边半蹲下,手虚放在青年的额头上。浅浅的蓝光自手掌下浮出,昏迷中的青年猛地呛咳起来。
人群离得近的前方传出一阵惊呼。
因为阿四微张的口中,爬出了一只燃烧着的、烂泥般的黑虫!
梨越道:“我靠……”
临画暗自松了口气。其实他这举动也有些托大了,之前秋恒是灭除的死尸上的魔虫,而他直接说能治愈还未被完全吞噬的人。可这也是唯一能让人群不再继续绝望、继而出离愤怒的说辞。
虫子在灵火的包裹下才显出原形,被蓝火焚烧,扭动着化为一阵黑色的粉末。临画闭上眼,灵力探入掌下这具身体的四肢百骸,全神贯注地搜索。
所幸阿四被感染得不多,体内没有多少黑虫,大部分都还在皮肤里。
“呕……我不能看了。”梨越偏过头,把脸闷在秋恒肩膀上,“会做噩梦的!”
黑虫从皮肤里钻出来的场景委实恶心,人群里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我、我知道了!蛇傀里,就是这种东西!……”
“可是那些变成蛇傀的人……不是被蛇神召走的吗?”
“那岂不是没有蛇神?”
“骗人的吧……”
“这不可能!如果不是,那……那阿四为什么会变成蛇傀?!”
“这……”
人群既恐惧又欣喜,既期待又怀疑。终究,在眼前发生的事实比虚无缥缈的“蛇神”来得更可信一些,终于有人小声说:“我……我觉得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
一瞬的静默。临画一直默不作声,渐渐地,没有魔虫再爬出来了。他额上渐渐渗出了汗滴,这样精细的灵力运用,即便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
“你们看!阿四他,他醒了!”人群骚乱起来,无数双眼睛看向悠悠转醒的青年汉子。他身上的那些“白斑”,本来早该扩散了;但却没有。
客栈中。
天色已晚,也许是医治了阿四,心情尚好的缘故,临画看天际的夕阳和云霞,都觉得色泽格外温暖。
绿姬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咦咦咦?!”
他感知到临画的灵力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公子你?!你……恢复灵力了?!”
临画在窗边坐下,好笑道:“你主上良心发现了。”
绿姬拖住脸颊,不知是吓的还是怎的,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窗边的青年。
晚霞给他镀出一个暖色的轮廓,侧脸线条极美,长睫如羽,眼中含着霞光灿若琉璃。绿姬不觉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朱雀主如此光艳慑人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朱雀主这时候想在身边的不是他这个外人,便悄悄从门缝里溜出去了。
而他不知,那头临画心里想的确实是:这么美的晚霞,不知兰渊玉看到没有?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临画感到私语草一热。就像一朵烟花骤然绽开,眼前空白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时,兰渊玉的声音已经传来:
“阿临。”
那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温柔无比,临画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半晌冒出一句:“你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了?”
那边轻笑了一声,也不回答,只道:“对不起——我错了。”
“囚着我、不让我走,就一句歉?”临画故作冷淡地回了一句,沉吟片刻,又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诚心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话到末尾,他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说来,临画和兰渊玉有很久没有见过了,但短短几句,没有任何隔阂。他没有问为何兰渊玉突然改了态度,兰渊玉却有些不自在道:“我做错了事,阿临也不怪我?”
“那还能怎么办呢,也把你关起来?”临画手撑着下巴,“这思路倒是不错。把你锁起来谁也不给看,赶跑出去就打断你的腿。”
兰渊玉闷闷地又说了一句:“我错了……”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两边忽然都沉寂了下来。临画心想这个人真是把自己吃得死死的,总有办法让自己一点火气都发不出来,心甘情愿做个冤大头。
见临画不说话,兰渊玉仿佛有点着急了,语速加快了些:“渊……我是怕阿临被我连累。我太怕了。阿临……那日,我听到他们说……”
他顿了一下,才轻轻道:“兰家因我才覆灭。”
临画吸了口气,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嗯?”兰渊玉的声音像个缩成一团的兔子。
“你没有错,该内疚的不是你。”临画微微抬高了声音,“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怀璧其罪’的说法。错不在‘玉璧’,错在觊觎玉璧的人,错在装成君子的小人!”
“更何况,如果你把我保护好了,自己却身陷危险了,那我又该怎么办?”临画道,“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我就算为你受伤也心甘情愿……你明白吗?”
兰渊玉小声道:“那我也不许你为我受伤……”
临画:“……”
兰渊玉笑起来:“我明白的,是渊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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