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我看着他那伤口,吁了一声。
走吧,我带你去楼上拆绷带。
林朝堂伸手扶我起来,我其实已经能自如走路,可大概是这半月来小心翼翼惯了,走到哪里都要撑一撑,便十分自然的让他扶着我。
我走在他身边,比他矮了好多,脑袋才到他肩膀那里,他带我进电梯,按了五楼。
电梯里就我们两人,大约是人来人往多了,里头的味道不好闻,我微蹙着眉,就听林朝堂在我身后,声音低沉,他问,怎么了,腿还疼吗?
我愣了愣,扭头连说,不疼了。
他便点点头,又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拆绑带?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来拆?我反问。
他便说,抱歉,我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满十八了吗?
我听他这般说,心里就一堵,钝钝的疼蔓延开来,觉得那询问年纪的话戳开了我的伤疤,可我又不能把这个疼归于旁人身上,我只好扯开嘴角,勉强回答道,我都二十二了。
看不出来啊。
林朝堂的语气里有些感叹,他瞧着我,顿了顿,便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
我说,我知道。
之后便是沉默,出电梯的时候,林朝堂扶着我的肩膀,又朝我低声致了歉意。
我听他那语气,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因为知晓旁人眼里的我是何种模样,而觉得抑郁愤怒,那愤怒坠落到了心底,硬生生的变成了无边的悲凉。
长不大了,这辈子都是这样了,维持着少年模样,被人嬉笑。
到了五楼,那医生应该是认识林朝堂的,笑盈盈的给我拆了绷带,在我瘦弱的小腿上捏了两下,问我什么感觉,我如实说了,他便让我下地走几步,我那腿有半个月没走路了,比另外一侧的小腿都细了一圈,看着好奇怪。
我脚踩在地上,深深浅浅迈开步子,人也跟着摇晃了两下,但总算是站稳了。
在我像个幼儿练习行步的时候,林朝堂的手臂也得到了包扎,他裹着一身药味走到我身边。
衣服半褪,露出半边肌肉,我看他单手卷着衬衫袖子,穿戴的动作不利索,便走过去,我说,我帮你拉。
林朝堂便把手递给我,我替他把袖子穿上卷好,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立刻缩了回去,我有些堂皇的。
谢谢你。
林朝堂穿好衣服,对我致谢。
我失笑,摆手道,该我谢你。
我指着自己的腿,朝他道谢。
林朝堂就笑了,他说,你怎么那么客气。
我有些不明白他那笑容含义,挠了挠头,心想,为人不就该这般吗?
十年空缺人生,让我有很多习性都不再记得,赵珏给我买了几本书,大多都是一些社交礼仪,我学着看着,参照着上头的为人处世。
我得先让自己看着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走出医院,林朝堂对我说,他的车被维修公司的人给拖走了,不能送我回家。
我觉得他这才是客气吧,对一个陌生人这般热络,我又朝他道谢。
林朝堂就说,怎么又说起谢谢了,这两字该我来说的。
于是我俩就在医院门口,互相对拜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傻乎乎的。
是林朝堂先笑了,他拢着我的手臂,轻轻一拉,我就被他牵到了他的身边,他声音暖暖,说,要是真的想说谢谢,给我你的电话,下回请我吃饭,好不好?
我呀了一声,抬起头,直面他笑盈盈带着春意的眼。
半晌,我轻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