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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唯恐天下不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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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隙哥哥,你和凌念梧有什么过节吗?”

“从前, 就是他带你离开我的身边, 到处藏着你。”舒无隙的声音低沉得很。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 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伸手捏了捏舒无隙的脸颊:“啊呀呀呀!我知道了, 无隙哥哥吃醋了!”

舒无隙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我又不喜欢他,就算他生得再好看, 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谁知道舒无隙周身杀气愈发沸腾了。

“你觉得他生得好看?”

路小蝉一哽, 完蛋了,说错话了……

“这个……他应该有一千多年的修为吧……说他不好看, 那不是骗你么。但是没有你好看啊,差的远了!”

路小蝉赶紧抱住舒无隙, 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好几下。

舒无隙还是冷冷的, 估计这股气是怎么也消不下去了。

方才舒无隙与凌念梧的对峙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 他们只能换到了城中另一个偏僻的地方落脚。

不过路小蝉是不担心混进重峦宫的事情了,毕竟刚才莫千秋都现身了,肯定会来找他们, 到时候只要跟莫千秋商量商量,跟着他进重峦宫就好。

此时的凌念梧仍然看着路小蝉和舒无隙离开的方向。

莫千秋笑着叹了口气。

“凌庄主, 你一千六百多年的修为,若不是心有牵挂, 只怕已经入了‘大势’之境了。”

“若这牵挂都没了,入了大势之境又如何呢?”凌念梧的唇角无奈地勾起。

他想起了一千三百多年前,自己感染了疫病, 在榻上奄奄一息。

传闻灵鸟姣思的鲜血能化解这疫病,他的爹娘便用了执梧山庄的法器“铅华铃”,从朱旭派换来了一只灵鸟。

可是饮下了这灵鸟的血液之后,他的病情不但没有缓解,而且愈发严重。

五内都快要化作脓血,他的爹娘以数百年的灵气渡入他的体内,为他续命。

直至他们油尽灯枯之际,太凌阁有一位年少的弟子迷了路,请求在执梧山庄留宿。

这位年少的弟子,随身饲养了一只姣思的幼鸟。

他告诉凌念梧的爹娘,死去的姣思之血中带着姣思的恨意,只会让疫病愈发严重。

他让凌念梧的爹娘准备了炒黄豆,一边喂着那只幼鸟,一边哄着它。

“小黄豆啊,小黄豆,你看执梧山庄的人多好啊。既没有喊打喊杀,还给你准备了吃的。他们的少庄主病了,需要你的血来救治。我就扎你一下,取你一滴血,好不好啊?”

那只幼鸟锁成一个团子,但是却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

少年取出银针,在幼鸟的脚踝上扎了一下,取了一滴血,落在茶杯里。他又从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之中摘了几片仙草,泡在了茶水里。

凌念梧饮下这茶水,三日之后就醒了。

他看着身形消瘦、憔悴无比的爹娘,再想起自己因病浑浑噩噩的这些日子,无数次都已经行到了鬼门关,他真的差一点就踏进去了,可就是那一口清润的茶水,将他引了回来。

仿佛大梦初醒,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要去向那少年道谢。

但是那少年既不在厢房,也不在后院。

听庄中的人告诉他,那位太凌阁来的医童是个顽皮的主儿,安分不下来,总是在执梧山庄的后山里溜达,不饿了是不会回来。

凌念梧去了后山,在林中看到了一个少年。

他一脚踏在石头上,双手的袖口都捞到了手肘上面,专注地看着一对蛐蛐在石头上打架。

他一动,身上的瓶瓶罐罐也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声音和执梧山庄的“铅华铃”的声音不同,那是快乐而豁达的声音。

凌念梧一生都忘不掉。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少年,直到那对蛐蛐儿跳进了草丛里不见了,少年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

他看见了凌念梧,笑了起来。

仿佛无限晨光都在那双眼睛里。

“哎哟?你醒啦!诶,不愧是有几百年的修为哦!好的真快!”

他来到了凌念梧的身边,大大咧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凌念梧双手抱拳。

少年却乐了:“你看你这轻飘飘的样子,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恩公想要干什么?”凌念梧抬起头来问。

“在你的腰上系一根绳子,风一吹,就上天啦!”

凌念梧这才明白对方是说自己太瘦了,风一吹就跑了。

“恩公若真要将我制成风筝,我也乐意之至。”

少年忽然不笑了,而是皱着眉头,凑到了凌念梧的面前:“你说你年纪轻轻,听说也就三百来年的修为吧,老气横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千余年的老头子呢!”

凌念梧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少年看着他那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你别叫我恩公啦!听起来挺变扭的。”

“那不知道你的仙号是什么?”

“我的仙号?我师父给我起的仙号是‘离澈’。离就是‘生死离别’的离,澈就是‘清澈见底’的澈。意思是希望我看透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果真是很有境界的仙号,离澈君。”

凌念梧又要行礼,却被对方抬住了胳膊。

“诶,我可没说我喜欢这个仙号。生死离别若是看透了,心中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如何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呢?”

凌念梧愣住了。

那少年拍了一下凌念梧的肩膀道:“你还是叫我路小蝉吧!大路边树上蝉鸣不绝,我喜欢这个名字!”

凌念梧两三步跟在了他的身后,路小蝉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模样甚是可爱。

“念梧,都说‘夏蝉不可语冰’,我觉得做一只夏天的蝉很好。活在骄阳之下,永远不需要懂得冬日的严寒。”

“小蝉。”凌念梧小心翼翼地念他的名字。

“诶,在呢!”路小蝉转过身来,一边后退,一边朝他挥手,让他赶紧跟上来。

那是凌念梧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每日带着路小蝉去品尝各地的美味,在细雨绵绵中划船摘菱角,甚至去赌坊里看斗蟋蟀。

直到某一天,路小蝉被送去了无意境天。

昆吾说,三日之后,就会把他带回来。

于是凌念梧就一直等着,可是三日之后又三日,接着是数月的光景过去了,路小蝉都没能离开无意境天。

昆吾接连九次上无意境天,都空手而回。

凌念梧隐隐有一种预感,路小蝉再不会回来了。

他每日只能和路小蝉留下来的那只姣思聊天,甚至无心修炼。

直到某一日,昆吾的灵兽氿鳐将路小蝉带了回来,还有昆吾的口信,要他将路小蝉藏在执梧山庄之中。

凌念梧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种窃喜,好像路小蝉回来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藏起来,其他人都见不到他的笑了。

但是路小蝉却再也没有笑过。

他不再去后山玩耍,不再看蟋蟀打架,不再到处找好吃的东西。

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静室里面查阅上古医典,他想要找到一种医咒,能够祛除至邪。

他在想着另一个人,凌念梧知道。

外面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那就是东墟剑宗入了魔,妄图将无意剑海引下来。

凌念梧的爹娘也随着其他门派一起,上了无意境天,在这场仙魔大战之中陨落了。

他痛苦无比,路小蝉陪在他的身边。他没有抹开凌念梧的眼泪,只是抱着他说:“我在呢,念梧。我在呢。”

东墟剑宗体内的邪神混沌被逼出了体外,众仙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剑宗泱苍却离开了无意境天,直奔太凌阁。

那时候的昆吾刚继任太凌阁的医宗,本以为泱苍是去观礼,却没想到他掀了整个太凌阁,连昆吾都被他重伤。

得知这个消息的路小蝉,求着凌念梧送他上无意境天。

凌念梧知道,如果自己不帮路小蝉,就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于是只能御剑带着路小蝉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可是……他最后看见的是路小蝉被混沌业火焚身,落下无意剑海的那一幕。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奈。

他抓不住路小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业火之中飞灰湮灭。

那是他一生至痛。

“凌庄主?凌庄主?”

莫千秋的声音响起。

凌念梧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殿主。”凌念梧转身看向莫千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记得当年我从东墟御剑赶去无意境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陨落,我知道那种痛苦。”

“如果你在意他,又为什么能容忍他留在泱苍的身边?”

“如果说业火焚身都无法阻止他的心想着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就是他的一切。我又怎么能让他离开自己的一切呢?”

莫千秋淡然一笑,御剑离去。

凌念梧闭上眼睛,抬手扣紧了自己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

路小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这个莫千秋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有找来呢?

然后,他发现舒无隙有一点不正常。

因为他正紧紧扣着路小蝉的手。

“无隙哥哥,你怎么啦?”路小蝉开口问。

“锁仙绫被涟月元君偷走了。”

路小蝉歪过脑袋,在舒无隙的肩头靠了靠:“你别担心啦,除了你的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这时候,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

“哎哟,哎哟,这真是腻味死人了!我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莫千秋御剑而来,轻松地从窗口跳进来,他的剑潇洒地回入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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