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不是杀戮者(2/2)
「我也还想再见到莉莉安小姐。」
时限大约还剩下一半
『好了,差不多该开始了。』
特等卧车的客厅里,特拉伐斯少校的语气很轻松,就像是约好的朋友已经到齐,正准备要开始举行烤肉派对一样。
和希尔妲一起待在客厅的安,手里拿着手枪执行护卫任务。
头等卧车的包厢中,奥塞特和乌诺抱着短机关枪卧倒在旅行箱前。
列车最后一节的车厢连接处,艾德与旅行箱对坐,面前多了两把短机关枪和一把狙击枪。
伊兹玛依然待在特等卧车的车厢连接处戒备左右两方。
众人就绪之后,纷纷回报『随时可以开始。』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好,上吧』
特拉伐斯说完便切断无线电,可是很快又打开说了一句:
『让他们瞧瞧,我们是杀戮者。』
『听得见吗?列车呼叫。』
『听得见。还有五分钟,不过如果你们已经有答案,我就听你说吧。』
『好。我现在传达我方的回覆。』
特等卧车后侧车厢连接处的伊兹玛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动手解除短机关枪的保险,顺势把它拨到最下面一格,选择半自动射击模式。
「麻烦给我一点乐子吧。」
伊兹玛低声说道。
这时的特拉伐斯少校继续不慌不忙地向对方喊话:
『我这里没有一公克的金子可以分给你们这种蠢蛋。限你们五秒钟内栘开卡车。听到没有?否则我们就把你们全部杀光,请做好心理准备。』
「呀呼!」
伊兹玛放声欢呼,将装填杆拉动几公分,确定子弹已经上膛。
在特拉伐斯少校的屠杀宣言结束之后,无线通话小断了二十秒之久。
『火车就是你们的墓地。』
过了二十秒,才听见咬牙切齿的回答。
「对方拒绝!杀光他们!不准放火烧车!金子会融化!」
吉普车左侧一个看似三十出头的男子向部下大叫。
他就是用车上的无线电通话的男人。外表流露知性气质,又高又瘦的身体穿着绿色战斗服,腰侧挂有手枪枪套,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看起来就像是指挥官。
吉普车的驾驶座上坐着另外一名男子,气质与装扮都与这个人相似。
指挥官随即向匍甸在泥地上的众人下令:
「去吧!不必手下留情,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为了罗鲁的光荣未来!」
几个人高声应暍,卧倒在地的二十三人立刻改变姿势,爬起来蹲低身躯前进。
这群人里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看似半百的男子。年龄和服装没有统一,有人穿着战斗服,也有人穿着普通工作服。
主要的武器是几种手枪和枪身左方有突出的弹匣,加装金属枪托的短机关枪。至于威力较强的枪械,就只有四把手动枪机的来福枪。
「请问,那我们?」
害怕不已的火车机关士和司机站在吉普车后方,向眼前的两人问道。指挥官背对他们,头也不回地说道:
「反正现在你们也没事做。在结束之前,你们就到十公尺外的地方等待吧。头压低一点,以免被流弹打到。」
机关士和司机连忙答是,走到更远的车子后方,坐在湿草原上。
「喂。」
指挥宫朝驾驶座上的男子喊了一声,用下巴示意。
「」
接到命令的男子无言点头,从车子后座拿起装上灭音器的短机关枪,然后装弹、解开保险。
「咦?」
坐在地上的一人察觉时,短机关枪已经瞄准他们。
啪啪啪啪啪啪
消音枪声不停响起,弹壳此起彼落掉在地上。两名国铁职员血流如注,当场死亡。
「人渣,根本没有你们的份。这可是达成我们崇高理想的金块」
指挥官念念有词,瞥见视野左侧有一辆汽车逐渐靠近。
车开的很快原来是负责破坏铁路交会点的两人。
指挥官重新望向前方,看着部下已经前进到距离列车五十公尺之处。而列车还没有任何反击的迹象。
「你们赶上了。」
指挥官笑着说道
『动手。』
特拉伐斯少校的命令很简短。
「你们赶上了。」
指挥官才刚说完,头就爆开了。
七.六二来福枪子弹从他的左太阳穴射入,高速动能在脑中猛然炸开。
男子的头盖骨无法承受这股力道,顿时爆裂冲击力由脑中向外扩散,挟带大量脑浆血液。
当场死亡的指挥官有如断线人偶,颓然倒地。
「啊?」
驾驶座的男子才刚听见枪声,红白交杂的体液便迎面而来。接下来就轮到他。
『斩首行动完毕。』
手执狙击枪的艾德进行报告。壮硕的身躯躺在车厢连接处,从车门的细缝加以射击。两枚空弹壳在他身旁滚动。
『收到。全体开始射击。』
特拉伐斯少校向其他部下下令。
「等好久罗。」
伊兹玛边说边把准星对准草地上的某人胸前。
「可恶!竟然先动手了!」
刚才抵达的吉普车上,身穿迷彩服的男子远远望见众人向列车逼近,恨恨骂了一句。
就在他转头下令驾驶座的男子把车子开近之时,只见站在前面的指挥宫身体一瘫。
「咦?」
还没眨眼,那辆车的驾驶座也爆出一滩血花,迷彩服男子这才听见两声枪响。
「不会吧」
列车开始绽放小火花。
寂静的草原就此响起中凌乱的枪声。压低姿势步向列车的众人兀然倒地,看起来有些滑稽。
「停车!马上停车!」
听到男子的叫声,驾驶马上踩下刹车,彼此的距离大约两百公尺。小型吉普车猛然前仆,几乎快要翻车。男子从右侧跳车,就在同时,子弹有如狂风暴雨袭向吉普车。
只听得一阵射穿金属的声音,伴随强烈的撞击声。
「呃啊!」
驾驶者叫了一声,头胸中弹的他就此气绝身亡。
跳车的男子在着地前被射穿左臂,脚下一时失足,整个人倒在泥地上。
「可恶」
满身泥泞的男子骂了一声。曳光弹在他的头顶划出一道光芒。
头等卧车的客房里。
奥塞特解决了迟来的吉普车,才将视线看向前方,手里忙着更换弹匣。弹匣里的最后三发子弹是曳光弹,代表子弹即将用罄。
客房的窗子全部向上打开,奥塞特将枪身伸出旅行箱,瞄准位于四十公尺处,拚命逃跑的男子身影。
扣了一下扳机。
弹开的空弹壳打到客房的墙壁,滚落在地。
被击中的心脏顿时失去功能,向前一仆,一动也不动。
枪口寻找下一个牺牲者。
眼看列车就在眼前,泥地上的众人却一一沦为枪下亡魂。
指挥者已死了。没人指示这二十三个人,荒地上也没有任何掩蔽,只能一一被射杀。
「反击!看那个光!对着开枪的光点射击!」
有个没被击中的幸运中年男子对着身旁手持短机关枪的年轻人大喊。两个人趴在地上,满脸都是泥巴。
「该死!」
年轻人依言举起枪口,继续维持匍匐姿势。他在逆光中看见头等卧车的黑色窗框,以及闪着白色光点的窗口。
一阵射击。
九手枪子弹乖乖服从年轻人的瞄准,全数飞进窗子里。
「干得好。应该打中了。」
开枪的年轻人笑了。
视野之中,挨了不少发九子弹的窗子闪烁光点。这个光点就是他最后看见的影像。
鲜血喷到短机关枪上,年轻人死了。
「真是好险。」
乌诺边说边压低姿态快速更换弹匣。弹匣里还剩五发子弹,他换上一个三十发子弹的弹匣。
面前的大型旅行箱替他挡下那一阵射击。盖子的皮革表面已经干疮百孔,却没有一发子弹真正穿透盖子。
「有备」
乌诺用左手敲敲盖子内侧的钢板。
厚重的钢板发出沉钝的声响。
「这是在打火鸡吗」
车厢连接处的伊兹玛一脸不耐烦。随着两发规律的射击,又有两个目标倒下。
伊兹玛俐落转身,从走廊窗口瞥向对面的运河,快速扫视一遍没人。
「真是没劲。」
他再度蹲回车厢连接处,趴在旅行箱后面。才刚趴下,旅行箱便猛烈摇晃。
「哇!」
旅行箱代替身体挡下来福枪子弹,可是上盖的边缘打中伊兹玛的额头。这一下真不轻,之后可能会瘀青。
「痛死我大意轻敌就是这样不行,我要振作。」
伊兹玛重新打起精神,将枪口瞄准刚才朝自己开枪的人。
正准备开枪,左方传来一阵枪声特拉伐斯少校的精准射击不只将远方的来福枪变成废铁,也让那名开枪的男子化为尸体。
特拉伐斯少校站在特等卧车最前面的房间,也就是特雷兹前晚使用的房间。同样的旅行箱摆在窗子左侧墙边,身体倚着箱子。
『继续射击。』
特拉伐斯少校一面从敞开的窗户观察战况,一面用无线电下达指示放开喉间的通话钮,用左手更换弹匣因为没子弹了。拿出新弹匣、往右一插装上弹匣、拉动装填杆、放开。
听着金属的摩擦声,特拉伐斯少校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等在此宣誓.
「我等在此宣誓,将正确使用枪枝,为国杀敌、帮助同胞,保护祖国。」
十九年前
维尔赫姆休尔兹将右手举到眼前,与同学一起朗读誓辞。
地点是拉普脱亚共和国的内特地区,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庭院,面对残雪景象的长廊
排成一列的高等学校学生面前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改造过的军用手动枪机来福枪。膛室缩小、准星上有镜子,可让教官检查是否瞄准,枪托上还特地写着大大的「新兵教育专用了
桌子对面站着一名年过五十的洛克榭陆军中士中士穿着军服,右膝以下用木棍充当义肢,
外表虽然很严厉,脸上却微微带着笑意。他朗声说道:
「很好!你们都听见自己的宣誓了。从现在起,我要教你们如何用枪!这一堂课不只是有学分的课程,同时也是拯救祖国必须的技能!不要忘了你们刚才的誓言!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培育保护弱者而战的人,不是为了培育杀戮者!」
「将正确使用枪枝。」
口中念念有词的特拉伐斯少校将短机关枪高举及肩,随即在准星里看见一名男子爬到二十公尺近处,正勇敢地从背包里取出汽油瓶,用打火机点火。
一见男子爬起来准备投掷,特拉伐斯少校立刻采取全自动射击,对准他就是一阵枪林弹雨。
男子的手臂和瓶子应声碎裂,火舌旋即吞噬了他。
只见他不停惨叫,火势越来越烈。特拉伐斯少校瞄准他的头部,只用一枪就送那名男子归天,留下尸体静静燃烧。
『射吉普车。』
听到特拉伐斯少校的声音,位于末节列车的艾德便将视线栘向远方。
原本是指挥宫搭乘,现在已经翻覆的吉普车旁边,有个从火网下逃过一劫的男子正在移动。
只见那个人爬向后方的吉普车,坐进驾驶席,发动引擎。
『我来。』
艾德一边回覆一边将冒出白烟的短机关枪搁在脚边,拿起备用的枪。
他拆下弯曲的三十发弹匣,从旅行箱里取出一个鼓状弹匣。喀嚏一声,装满七十五发子弹的沉重弹匣应声拙在枪上。
「开什么玩笑!什么手枪程度的简陋护卫!什么轻松应付!妈的!这帮人根本就是军队!」
破口大骂的男子一发动车子就立刻加速,一百八十度回转往南驶去,打算丢下伙伴逃生
吉普车快速回转,车轮毫不留情压过两位国铁职员的尸体
艾德看见吉普车回转,决定换个射击位置。他离开车厢连接处,向右跳出车外,一落到铁轨便转身躲在列车后面,双手举起短机关枪。
深吸一口气,把准星对准往南遁逃的吉普车,开始全自动射击。
用臂力抵抗激烈的反作用力,藉由每五发出现一次的曳光弹修正自己的弹道,艾德朝着吉普车发射了将近五十发子弹。空弹壳高高飞起之后落下。
吉普车在着弹的火花中奔驰突然被一个火球包围。
子弹引爆了车子后方的油箱,吉普车往前翻滚,坐在上面的人也化为火球,飞上天空。
『完毕。』
艾德简短报告。
『好全体注意,剩下的敌人不多了,转为扫荡射击。』
又传来特拉伐斯少校的命令
艾德小心翼翼从车厢后面探出身子,寻找敌踪。
在他的正前方大约五十公尺处,有个年纪非常轻、看起来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这会儿正吓得一动也不动,只能抱头趴在地上流泪。
艾德以全自动射击朝他发射,反作用力让连发的子弹从目标的左下方往上偏。
几发子弹穿透那名年轻人的身体,他再也不必恐惧害怕了。
沉闷的枪声不停响着。
有时是单发,有时是规律的连发,简直就像是打击乐器合奏。
在特等卧车的客厅里,希尔妲仍旧趴在地上,安则靠在旅行箱的旁边,从窗帘缝隙眺望战
况。枪战才开始没多久,感觉起来却十分漫长。
每当枪声响起,或是难得有子弹击中列车,希尔妲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震。
「!」
安看到希尔姐的模样,出声说道:
「没问题。还没有人能接近列车。我们不会让他们越过雷池一步的。」
「我不怕。」
希尔姐回答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有精神:
「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各位和特拉伐斯少校也不会死。」
「是的。正是如此。」
安以坚定有力的态度回答,却被自己听到的话吓到。
「特拉伐斯少校宁可抛下自己的女儿也要选择我,我跟他都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说到最后,希尔妲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息。
「什女儿?您说什么?殿下,您在说什么?」
听到安如此惊讶的反问,希尔姐顶着沉重的头盔,拾起头来望向安,反倒被她脸上的惊讶表情吓了一跳。
「就是那位莉莉安小姐。莉莉亚的母亲应该就是特拉伐斯少校的妻子。」
「殿下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一看见莉莉亚小姐的眼睛就知道了。莉莉亚小姐是特拉伐斯少校的女儿。」
「这、这怎么可能少校当时应该在斯福列史拓斯」
「这我就不清楚了」
希尔姐说到这里,同伴的枪声停了下来。安的耳边传来特拉伐斯少校的声音。
『停止射击。受伤的人现在回报。』
特拉伐斯少校说完之后等了三秒。没有任何人回报。
『很好艾德、奥塞特,跟我去检查尸体。伊兹玛和安交换岗位。乌诺和安带着狙击枪到车
顶警戒。』
众人各自回报收到。
『收到。我到车顶负责警戒。』
安对着无线电回答,再对希尔姐说道:
「请您先别取下防具,暂时趴着别动。刚才的事情请当我没问。麻烦您了,殿下。」
「」
正当希尔姐默默点头时
「久等了。换班。」
听到伊兹玛以开朗的语气打招呼,走进房里。
寸草不生的荒原,如今已是一片血红。
有的人失去半个头部,有的人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或是断臂缺腿。方才企图接近列车的人们,几乎都成了尸体。
艾德、奥塞特和特拉伐斯少校逐一检视尸体。
奥塞特拿着手枪走在前面,艾德则从斜后方拿着来福枪瞄准,援护前方。特拉伐斯少校走在最后,同样手持来福枪,高度警戒。
遇到脸朝下趴着的人,奥塞特便慢慢将他翻身,若是确认死亡,便将死者的手放在眼睛上,当作记号.
若是遇到有人装死,或是有人发出呻吟、四肢还有动静,艾德就会往他胸口补上一枪。
安和乌诺来到头等卧车的车顶。
车顶中央有宽约一公尺的平坦部分,也是检修时的走道。
安坐在走道上,双手手肘放在膝盖上,稳稳架住细长的狙击枪。
吹过荒原的乎稳北风带着寒意,也拂动她的黑发。
「」
她的右眼盯着狙击镜,左眼在镜头外搜寻其它动静。特拉伐斯少校几度出现在狙击镜里。
手持短机关枪的乌诺站在她的左侧,不停张望前后左右。
运河方向没有异状,水面依旧乎静。草原远处有吉普车爆炸之后冒出的黑烟。除了伙伴以外,没看见任何会动的人影。
『扫荡完毕。解除警戒。』
听见这个报告,安才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右眼离开狙击镜。伸直双腿之后又收回原位。
可以看到特拉伐斯少校等人还在草原上检查尸体,寻找可做为证据的东西
「可以跟你谈一下吗?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手上握着狙击枪的安开口问道。
「什么事?」
随口回应的乌诺无意识地抓抓小平头。
「是关于特拉伐斯少校的事。少校跟那个名叫休尔兹的洛克榭军官」
「喔,你是说她啊。一看就知道了。」
乌诺的回答也很干脆。安加以订正:
「不是他们生过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叫莉莉安的女孩子,这是真的吗?」
安的眼神变得很锐利。
「我就不清楚了。」
乌诺还是一派泰然。既不惊讶,也不否定。
「应该是吧。不会错吧?」
安几乎完全相信自己的说法。又接着说道: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懂了当时的少校应该还在全体住宿的皇家士官学校念书,怎么可能娶妻生子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天晓得。详细情形谁也不知道,反正也不重要。」
听到乌诺的回答很随便,安继续追问:
「不。我们的长官有这种无法理解的背景,属下怎么能够安心作战』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乌诺突然打断她的话。两人的视线依然望着草原,看着话中的特拉伐斯少校和另外两人继续搜索尸体。
「这是就像我刚才说的,一向执行重要任务的长官」
「因为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安手中的狙击枪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
安慢慢转头,将视线投向乌诺。
这个三十出头的平头男子仍旧望着草原,表情一如平时:
「是啊,你刚到队上来时浑身杀气。实在是太夸张了,所以我也有点好奇,就去询问少校。没想到少校就跟我说了。」
「说、说什么?」
「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枪杀了葛拉兹上尉,也就是你的父亲。事情就发生在发现壁画的那一年。
推算回去,当时的少校也太年轻了唉,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少校本人真的这么说?」
「不只他本人这么说,后来埃卡西亚校长也说过类似的话。少校还对我说:『葛拉兹爱克善
庭有正当的复仇理由。』还要我发现你有类似举动时」
「『阻止她』?」
「是『别阻止她。』他告诉我,就算你杀的第一个人是少校,也是合理的复仇。他甚至还说
『这样就可以结束复仇的恶性循环。」
「」
「唉,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不同,怎么选择就看当事人了。反正后果也是那个人承担。」
「威尔钦上尉。」
「什么事?」
安的口气一转,带了点开玩笑的感觉。
「上尉,你知道得挺多的嘛。」
听见这句话,人称威尔钦上尉的小平头露出牙齿笑了:
「我怕这是唯一的机会,所以才告诉你。」
「『唯一』?」
「葛拉兹爱克善庭中尉,我只说一次,所以你听清楚。我本来是派来监视少校的。就是间谍身旁的眼线。负责向祖国逐一报告少校的行动,一发现他有叛国迹象立刻通报,必要时还可以杀了他不过就像你所知道的,少校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志士。他不只爱祖国斯贝伊尔,也爱洛克榭,换句话说,他爱这个世界。」
「」
「你也许会觉得我的说法很卑鄙,但我认为,他当年杀害葛拉兹上尉,绝对不会毫无理由。」
「」
「顺便告诉你,少校在这件任务结束之后就要休长假,上级也已经批准了。他跟休尔兹女士之间的事,八成也会在之后做些安排吧。」
「难道他要辞职?」
「还不知道。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所以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不在了。」
「」
「也许好一阵子见不到面,别让自己留下遗憾啊。」
乌诺说完又加了一句:
「还有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安看着狙击镜的眼睛望向乌诺,笑着问道:
「什么话?」
「这就对了。」
两个人才刚说完,特拉伐斯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出来像是算准了一样。
『乌诺,你来一下。安继续警戒。』
两人回覆收到,乌诺就沿着车顶的扶手爬下车厢。
安独自留在车顶,站起身来什么也不想,手里拿着狙击枪,双眼往南方望去。
「」
列车一路走来的笔直铁轨,朝着地平线尽头延伸。
穿越满地血污的荒原,乌诺与三人会合。
特拉伐斯少校等人聚集在指挥宫陈尸的吉普车旁边,从沾满鲜血和脑浆的袋子里翻出文件,放在引擎盖上,用手枪和弹匣压住。
「奇怪,这真是太奇怪了。」
特拉伐斯少校一开口就这么说。
「的确不对劲。从文件上写的『情报来源』看来,他们确实被同一个幕后黑手骗了」
「可是他们的装备也未免太过贫乏,这些人得到的情报根本就不对.」
奥塞特和艾德陆续说道。乌诺也点头称是。
特拉伐斯少校表示同意,接着说道:
「假使『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是杀害大小姐,也知道我们的事,那他应该知道我们拥有战争装备。就算要骗这些人来夺取金块,也应该把这一点告诉他们,让他们有所准备。」
奥塞特接着说下去:
「这么一来,他们应该多带些狙击枪之类的武器。既然给他们钱,又安排他们取得军方流出的物资,怎么还让他们用这样简陋的方式进攻呢?在这种毫无遮蔽的平地,就算匍匐前进也跟活靶没什么两样。」
「要是我就在铁轨上放置炸药,只要等到火车翻覆之后再抢走金子就好。反正车上乘客的死活又不干我事。」
艾德也发表意见。
「对,既然目的不在抢车,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抢完再烧车就行了,可是那个幕后黑手却连这么简单的方法也没告诉他们,为什么?」
特拉伐斯少校自己问自己。
「为什么?如此精明的主谋,为什么任由这群人做这种事,简直像是叫他们『袭击列车之后全体阵亡』一样?」
特拉伐斯少校眯起眼睛,低头之后又望向天空。在他思考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开口。
过了五秒。
「我懂了他不是「任由他们阵亡」」
特拉伐斯少校正视众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的目的了。」
正当三名部下一起看向特拉伐斯少校时,不远处也有一个人盯着少校的脸。
「王八蛋」
就是改变轨道方向、身穿迷彩服的男子。
在手臂中弹、同伴被杀之后,他便躲在车后泥地里,用绷带紧紧绑住上臂,替自己止血。
听着毫不留情的枪声,还有同伴们临死的哀嚎,他咬紧牙根,直到那些声音渐渐平息。
看到吉普车开来,他也想跳上车子逃走,但就在那一瞬间,车身中枪爆炸,飞出来的伙伴在惨叫声中活活烧死。
在偶尔响起的扫荡枪声里,他小心翼翼将手伸向吉普车货架,抓住上面的狙击枪
拖出狙击枪,将枪托架在满是血迹的左臂,用右手操作枪机。尽管远处的人们应该听不到声音,但他还是慢慢操作。
子弹上膛之后,他忍痛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慢、慢慢匍匐前进,趴在吉普车旁。
杀戮者在两百公尺外围着一辆同型的吉普车。
他举起狙击枪,透过狙击镜看到那些人的脸。
里面只有一个人戴眼镜,其他人都围着他。因此他判断,那个人一定是指挥官。
「就是你、只有你」
狙击镜里的十字标线正对准那个人的眼镜。他透过镜头盯着那副眼镜,看见眼镜男子抬起头来,不知道说了什么。
「是啊,那就是你最后的遗言。」
他当然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他仍用沾血的手指扣下扳机。
车顶的狙击手脸上带着微笑,也将指头扣上扳机,并且在手指上注入力气。
如同以往的无数次练习,细长的狙击枪身纹风不动。
开枪。
速度比声音还快的子弹,精准无误命中目标,将男子的头颅打飞大半。
高高弹起的空弹壳反射阳光,落在铁轨上。
第一次杀人的葛拉兹爱克善庭慢慢将左手伸向喉咙:
『企图对少校不利的狙击手已经消灭扫讨完毕。』
如此报告。
说出「最后的遗言」的男子,成为一群人当中最后阵亡的人。
『干很好,葛拉兹中尉谢谢。」
正当特拉伐斯少校对安道谢之时,数十公里外的列车里,有人看着手表。
「差不多」
人称「四十二号犯人」的男子以高兴的表情自言自语:
「全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