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2)
纹身师一边落针一边擦去流出的血和组织液,头也不抬地插话:“我信啊,纹这里好痛的,他还要纹这么复杂的图,此情可鉴。”
说罢又看了齐谨逸一眼:“这图纹完没法洗的喔,再盖就要纹花肩了。”
“都纹到一半了你才讲!”齐谨逸笑骂他一句,又说:“洗什么,不洗。也不会盖。”
齐骁哗、哗地赞叹,又不说好话:“那要是你们分手了怎么办?”
齐谨逸瞪他:“怎么可——”
“怎么不可能,谁人谈恋爱不是信誓旦旦讲永远,真正做到的又几个?”齐骁摆手,“谁知道你是不是一时过激恋爱,过多半年又后悔?”
懒得与他争辩,齐谨逸半阖着眼装死顺便放松神经,又听见齐骁说:“情侣吵架就做点情侣吵架该做的事,失眠痛哭买醉——对喔,喝酒!都说真金不怕火炼,多点莺莺燕燕试试你,也好看你是不是真的真心!”
齐谨逸无奈:“我刚纹——”
齐骁挂掉电话,笑着转眼看他:“ok,组好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圣安华,但心情不好的人总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生疏地学着齐谨逸的样子翻过围墙,凌子筠站在灌木丛里,看着被浅浅磨伤的掌心,开始为圣安华的安保措施感到忧心。
沿着一起走过的路线再走一遍,上一次是在覆盖记忆,这一次是在温习心情。花仍是花,叶仍是叶,他看着眼前的风景,仍记得当时脑中的意乱情迷,暗藏私心的试探和酸甜交并的心思。
被齐谨逸带来,有他在旁的时候,凌子筠觉得刺激,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露出一些惊惶担忧,任齐谨逸带自己躲过警卫,任他安抚自己,享受安全感的包围。现在自己来了,他反而清清醒醒淡淡定定,轻车熟路地避过警卫,连撬锁的时候都心情稳镇,仿佛一夜长大十岁。
一边笑自己神经质,一边又觉得低落的心情被渐渐缓和。他步步踏上楼梯,想起他在这里被齐谨逸吻过指尖。
他的唇很软,他的吻很轻,如同蜻蜓点水,软羽拂面,却让他的心海掀起波澜万丈,久久不息。
凌子筠虚虚捞了一把月光,看着自己被光映透的指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隔着时间的长度还了齐谨逸一个吻。
是他错了。
被负面情绪罩住了眼睛,他怎么会觉得齐谨逸不够重视他,不够在乎他,不愿公开?他刚打上耳洞的时候,齐谨逸睡在他身边,夜里他只要一翻过身,那边立刻就有一只手迷迷糊糊地伸过来,止住他的动作,怕他压痛耳朵。他想快点搬出去住,齐谨逸就一日三遍地催jas那边,不嫌烦累地日日跟进进度。他说要去英国读书,齐谨逸就帮他对比挑选好学校,把入学要求明明白白列给他,什么时间要考什么试最好再拿什么证,全都没他操心的余地。
他还想要他怎样?
没体谅他辛苦就算了,是他总爱藏起情绪,盖起异样,又要怪人猜不出看不透他的心情——他怎么这么过分啊。
站在照片纪念墙前,凌子筠看着笑得青涩的齐谨逸,伸手抚过那张相纸,哀哀叹气,叹着叹着又傻傻地笑了起来。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念齐谨逸没正行的人生教条,“行乐行乐,行乐才对。”
他也该是他人生中的乐事才对。
他于心里对自己的无理取闹向齐谨逸软软道歉,行动上又不服输地咬开钢笔帽,在齐谨逸的人生教条下涂涂画画。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不与子筠吵架。”
——“不惹子筠生气。”
——“不撇下子筠一个人。”
……
小字密密麻麻,好似在写作文。难得做出此类恶作剧一般的行为,凌子筠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心情渐好。
他写得起劲,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像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他有几分心虚地拿出了手机,解开屏幕。
本以为是齐谨逸,上面却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大概率是被拉黑的叶倪坚了。
屏幕上只有两个冷冰冰的字:“出来”。原本升腾起来的心情急急坠落,凌子筠面色一寒,手指点点便准备再把他拉黑一遍,却看到附件里还有几张图片。
学校里信号不佳,他不耐烦地点着手机屏幕,直到图片被一点点加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