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2)
齐谨逸自责地低声哄他的小朋友,叫他乖,又问他有没有沾不好的东西。凌子筠摇头又摇头,抱着他不肯松开。
“好了好了,没事了。”刚纹上图案的胸口被凌子筠压得钝钝发痛,他也没把他推开,伸手轻轻揉他的头发。
本来也没事。凌子筠的额头抵着齐谨逸的胸膛,突觉触感似乎有些不对,抬头便看见了从他领口处露出的透明薄膜。
意识到了齐谨逸做了什么,凌子筠略略睁大眼,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在看,借着酒意便伸手去解他的纽扣。齐谨逸被他的表情动作惹得心里软软,轻轻笑了一下,放任他动作,仍轻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酒精烧脑,凌子筠解了几次才艰难地解开两粒纽扣,干脆直接把齐谨逸的领口往下扯,齐谨逸也不拦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凌子筠怔怔地看着他的胸口。被薄膜覆盖住的皮肤一片红肿,图案的主体是一只线条细致,稍稍做过抽象处理的眼睛。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他心上。
太过浓烈的情感自心底涌上心头,胀满了身体,几乎要引爆泪腺。凌子筠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只能紧紧抓住齐谨逸的手。
他们亲密得密不透风旁若无人,叶倪坚看得大脑刺痛,心里空茫得只剩一片雪原。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只茫然地企图上前去拉凌子筠。
凌子筠一秒按住了齐谨逸预备上前的动作:“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劣质人格放飞过一次也就足够。先前的醋意早被针针扎破,见到凌子筠后心里更是只剩愧疚,齐谨逸看着他表情倔强的小朋友,解除了心里仅存的负面情绪,信任地揉了揉他的头,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一定的空间-
被齐谨逸踢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叶倪坚往后靠到墙上,手背抵着额头,固执又不解地看着凌子筠:“……是你说喜欢的,从入学开始。”
一场普普通通的球赛,瘦高的少年被陈安南拉着上了场。他知道他,他的成绩很好,名字从入学起便一直排在榜首。他运球投球的动作都利落得带风,被冲撞到跌倒在地,扭到了脚,还一脸冷静地忍痛坐在场边——
他们顺理成章地熟络起来,成为了好友。一直作好友不好吗?却是他说喜欢的,声线不稳话音磕绊,轻而易举地就掀翻污染否定了这份友谊,让他觉得他的心思不轨又龌龊,好似被背叛。
又觉得怪异不安。
身于咫尺,心于千里。凌子筠看着叶倪坚,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捏起了拳头又松开,心中顿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他喜欢的是那个会放下比赛背自己去医务室,认真听自己讲题,与他在自习室共用耳机分享一首歌,对他笑得温暖灿烂的人。不是这个会厌恶地看着他,骂他恶心,纠结同学霸凌他,拿视频和自己的身份来威胁他的人。
那份被撕得鲜血淋漓的单恋恋情,早在他还手揍到他脸上的那天就戛然而止了。
他看着叶倪坚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真切的疑惑,挣脱掉了酒醉的晕眩感,认认真真、郑郑重重、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你了。”
叶倪坚被他坚定的话音撞得心内一震,胸腔里漫涨起的全是酸涩与疼痛,根本分辨不出在脑中沸腾的是哪一种情绪,甚至生出了一种被戏耍的恼怒感。他无话可说,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觉得挫败,只能勉力组织起冷静,试图以讲和来维持最后的尊严——或者是为了留住一些别的什么。
他用力扔下手里的手机,轻薄的机器在地上翻滚几番,沾满了湿粘的酒液。他垂眼看着碎裂成蛛网的屏幕,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并碎掉了。他看了齐谨逸一眼,尽力拿出无所谓的态度,对凌子筠轻松地笑笑:“没有备份。”
凌子筠静了一会,说:“有也无所谓。”
他没再管叶倪坚,而是转身拉过了齐谨逸,步步穿过拥挤的人群,每一步都踩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往dj舞台的正中走。
齐谨逸一开始还莫名,不过片刻便弄懂了小孩想干嘛,在他身后无奈又宠溺地低笑-
半是被叶倪坚先前威胁的举动激的,半是早先怪罪齐谨逸不愿公开的怨气遗留,占比更重的是看见那幅纹身图样的激荡。凌子筠凭着一股冲脑的意气挤开dj,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齐谨逸推到了高台上,自己也站了上去。
乐声依旧震耳,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急速奔涌的血液冲击着大脑神经,他看着齐谨逸,倾身吻了上去。
尖叫、口哨、欢呼几乎盖过了乐声,凌子筠眼睫颤颤,指尖发凉,仍不管不顾地去贴着齐谨逸的唇。齐谨逸笑得眉眼柔柔,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绷紧的神经霎时松了下来,凌子筠想笑,又觉得眼眶很热,在他唇间小声地说:“……不知道在场的都有谁啊?还任我胡闹?”
他居然还会以为齐谨逸想要遮掩他们的关系。
“怎么会是胡闹——”齐谨逸笑着答话,顺手拿过了放在dj台上的麦。
凌子筠看到他的动作,轻轻推他:“喂——”
齐谨逸大方地牵住了他的手,举在人前晃了晃,又把麦拿到嘴边:“劳烦大家注意一下这边——”
“我,齐谨逸——”
凌子筠耳尖红红地凑到麦旁边,大喊:“——凌子筠。”
齐谨逸忍俊不禁地把他搂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转头对着人群宣告:“通告大家,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