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留宿(1/2)
宴客前夕筹备许久,但实际摆宴也只有接风一天送行一天。
徐风堇赖在书房没走,等着赵郁一同吃饭,赵郁执笔画画,徐风堇就趴在桌案对面托着腮看他耳垂那点红晕渐渐消退。
两人面上平平,各自心中却都不知想些什么。
赵郁原本画了半副兰草,辗转几笔却变成一朵红梅,徐风堇再是没有学问也觉得有些不对,便道:“王爷是不是蘸错墨了?”
赵郁手上一顿,只见笔下春剑荷素蓦地生出点点红霞,不自在笑道:“没错,本王正是要画梅兰竹菊。”
徐风堇仅会画个乌龟王八,不懂便不多说,只是觉得兰花丛中莫名伸出枯枝梅树,显得杂乱无章。
莫非赵王爷面上淡淡无波,心中却已惊起涛骇浪?徐风堇挑挑眉梢,打量许久,看不出任何端倪,便道:“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赵郁问: “王妃饿了?”
徐风堇点头:“饥饿难耐。”
“那待会儿便去。”赵郁放下笔又道:“东属人善酒善歌,上到八旬老翁下至五岁孩童,无不能喝。若是萧世子敬你,你便少喝一点。”
徐风堇做鬼脸道:“他才不会敬我,他恨不能把我当做摆设。”
赵郁笑道:“那也要看你是真摆设,还是假摆设。”
夜色如幕,十几檀木矮桌摆在花园阔地,排排灯笼高高挂起,灯面是上等白绸,薄如蝉翼,绸面用金丝细线绣着松鹤花鸟,不落俗套,又显精雅,此时新月如钩,举杯抬眼,棋布星罗,煜煜生辉。
萧笛与赵徐二人对坐,举杯对盏:“我再敬郁哥一杯。”说着便一饮而尽,赵郁浅点一滴,让他坐下。
接着便是闲话当年, 萧笛虽说能喝,但那架势却十分吓人,一杯一杯从未停过,时不时扫到徐风堇,眼神竟然越来越哀怨,没一会儿功夫便满脸绯红,身姿不稳。
徐风堇果真被当成摆设,也乐得自在,整顿饭全在吃吃喝喝,尝遍了奇珍美味,菜品是他定的,专门选些没见过的,吃得他惊奇不已,若不是岑灵不能上桌,恨不得跟他讨论讨论,怎就一碗浓稠白汤,便好喝得连舌头都想一起吞下肚去?自个儿这碗喝完,瞥了瞥赵郁那碗,见他与萧笛说话,一点没动,偷偷摸摸扯到自己手里,三两口下肚。
赵郁发现也为时已晚,拿过那只空碗道:“别喝太多,大补,怕是会上火。”
徐风堇舔舔嘴角问:“这是哪道汤?”
赵郁道:“灵芝露笋汤,露是鹿……”
徐风堇眼前一亮:“灵芝那道?那我便再喝一碗!”
赵郁说:“不行。”
徐风堇道:“王爷怎这样小气?对面那位世子都要把你的藏酒喝光了,你都不拦着。”
赵郁蹙眉:“这怎能一样?”
徐风堇说:“有何不一样?”
赵郁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人家远道是客,王妃不要胡闹。”
徐风堇难得挣脱,小声道:“我怎就胡闹,不过是多喝了碗汤,王爷与世子喝酒罢,我先退下了。”
赵郁面上些许严厉:“王妃,不可不懂规矩。”
徐风堇只得老实坐下,瞧了瞧依旧喝酒的萧笛,而萧笛醉眼朦胧,也在看他,徐风堇不客气地冲他翻个白眼,小声嘀咕里几句,全被人看在眼里。
饭后离席,萧笛醉醺醺地被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徐风堇也回了内宅,像是不让他喝汤,便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乔不知所以,为赵郁更衣时便一通编排:“徐风堇真是不识好歹,王爷不让他喝汤明摆着是为了他好,可他呢,气性不小!”
赵郁换了身轻便长衫,展开折扇笑道:“那就去瞧瞧他不识好歹的后果。”迈出门槛又道:“对了,多拿些绵绢过来”
徐风堇此时全身燥热,身着丝薄中衣,外头套了件红纱大袖,靠在门廊上摇摇扇风,口干舌燥。
岑灵问他:“阿堇还不睡吗?”
徐风堇又猛摇几下:“帮我倒点深井水救命,要冰凉的。”这汤到底是什么邪门东西,缓了一会儿依旧觉得鼻间干涩。
岑灵才要去准备,就见赵郁带着程乔进了内宅小院,徐风堇像是一直站这等他,敞着衣衫抬眸挑眼,懒声道:“呦,赵公子,稀客呀。”
赵王爷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徐风堇这一嗓子,知道的当这是郁王府,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勾栏院。
赵郁稳稳身形:“王妃好好说话。”
徐风堇偏不,一步三摇地晃到赵王爷身前,勾住他腰间玉带,手指拂过他的胸膛,眼波流转:“王爷今个儿怎么想起来奴才这儿了?”
赵王爷难得没躲,竟然眼角带笑:“王妃不气了?”
“怎能不气?”徐风堇玩儿着他颈下盘扣,刚要解开,却猛地仰起头来,嘴上依旧埋怨道:“王爷偏向那个外藩世子,让他放肆喝酒,却不许我喝两碗汤。”
赵郁帮他抬抬下巴,眸光闪闪:“才喝两碗王妃便鼻血横流,若再喝下去当如何是好?”说着递给他一块绵绢,捂住鼻子。
徐风堇气道:“灵芝露笋汤听着清爽开胃,这么大补吗?”
赵郁忍笑,吩咐程乔打盆水放到院内石桌上,拿过多余的绵绢放在水里浸湿拧干,让徐风堇仰头坐下,帮他擦净:“我本要告诉王妃,露,并不是露水的露,而是觉得鹿字太过直白,让人想道鹿鞭,太过不雅。”
徐风堇惊道:“鹿鞭?旁人想也会想到鹿茸,谁会想到鹿鞭?皇家没事喝这么大补的汤做什么,后劲足得像是。”说着还控诉道:“王爷瞧我这鼻子,再瞧我这干涩红唇,王爷不嘴对嘴地帮我润润喉唔唔唔”
赵郁猜他接下来便没有好话,用干净的绵绢按住他的双唇,轻轻擦了擦,又道:“全是王妃自己选的菜,清单上又都有注解,你偏不看,只认准了灵芝,又能怪谁?”
徐风堇无话可说,待赵郁手指离开,瞬间觉得嘴上舒服不少,又调笑道:“那王爷今晚,是来给我降火的?”
本以为赵郁又要说他多虑,谁成想却道:“本王今夜是过来留宿的。”
“留宿?”徐风堇怔了怔,他料到赵郁今晚会来做做样子,却没想到是要留宿,立刻傲然起身,一副风水轮流转的大爷嘴脸:“王爷想来我这儿留宿便留宿?娶我这么久,让我独守空房小两月,如今想来便来?问过我没?”
赵郁见他挂着两行鼻血还趾高气昂,忍笑虚心道:“那我这会儿问问王妃,本王今日要留宿内宅,王妃可是愿意?”
徐风堇假意思索一会儿,笑容却怎也掩饰不住,只得轻轻嗓子:“王爷如此可怜,那我便留王爷一宿。”又提出条件以死相逼:“但王爷不可与我分床,若是分床,我明日便找根绳子,上吊去。”
胡诌
窗竹幽暗,此时半夜三更,王府北侧宅院鸦雀无闻,偶尔几声低语,听不真切。
萧笛一改宴席上酩酊,坐在桌前挑着灯烛皱眉道:“你说什么?”
随从穿着上品官服,想来是东属高官,与他平起平坐:“郁王宿在内宅。”
“当真?”
“是。”
萧笛惊道:“冯大人不是说这王妃八成是假的吗!怎么还会同住?”
随从道:“世子无需着急……属下认为,真假无妨,若是假的便能证实郁王这么多年确实在装,若是真的那便挑拨几句,拆了便是,况且我瞧王妃善嫉任性,气量还小,可不是哪个男人都乐意受得。”
徐风堇这样的也确实少有人能受得住,也亏了赵郁胆大,知道他对自己意图不轨还上了床,所幸这回徐风堇听话,一人卷了一床薄被,躺着规规矩矩,徐风堇方才上床喝了不少深井凉水,平息不少,盯着床帐好一会儿睡不着,便侧过身去,对闭目而寐的赵郁道:“王爷睡了?”
赵郁:“嗯。”
徐风堇咯咯笑道:“我猜王爷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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