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选择的选择（1/2）

第六章不做选择的选择

那是一幕异样的光景。

要说是哪个部分异样，恐怕南部匡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是事件的当事者，但很多事情已经超越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他有点摸不著头绪了。

他所熟悉的仓库街——一个角落。

燃烧的警车。燃烧的高级房车。

地上到处躺著穿著都市迷彩装、口中不断发出呻吟声的士兵们。

这也就算了。

这还算好的。以日常生活范围来说是并不好，但至少还在常识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只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多的人事物做为背景，两个奇妙的物体在此进行对峙。这完全是一幕超现实、非理性常识在行进中的光景。

其中一个是黑亮的不明武器。

主角是华萨大佐——这次骚动的元凶——据说，这好像是新型战车的样子。

虽然说这是一台硬把机器人的脚黏上隐形轰炸机平坦机身般的奇怪武器，但它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这台新型战车（华尔奇丽雅）所搭载的轨道枪能将警车和高级房车毁於一旦。

而且……

「是……是那个？」

乘坐在（华尔奇丽雅）中的华萨大佐所质疑的，是另一个物体。它和战车一样是黑色铁块——只是体积远比战车要来得小。

那是一具棺材。

不。事实上它搞不好是什么厉害机器。不过一眼看过去，它不过是个尺寸和棺材差不多的长方体。

而且它还浮在半空中。

这并不是什么比喻。没有东西吊著它、没有东西撑著它，它就这么飘在空中。

这是一般常识所不能理解，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会怀疑自己的精神正不正常。

“没错。就是它。”

飘浮的棺材边——有个金发碧眼的可爱少女环起双手，傲然地这么宣示。她任长发和枯叶色的制服裙在风中飞舞，以女王般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华萨大佐。这就是你——还有你的饲主巴不得要抢到手的东西。（拯救者？贝尔格曼）的遗产。”

「啊……不……可是……？」

“唔，正确来说，这只是一部分而已。”

华萨大佐透过麦克风传来的声音明显带著困惑。少女——匡平的青梅竹马兼乾妹妹兼前贝尔格曼王国的第一公主（以下略）的帕咪儿？贝尔格曼。

“不管怎么说。”

她的碧蓝眼睛放出炯然的光芒，直直盯著（华尔奇丽雅）。

“革命新政府的人对贝尔格曼王家的成员采取强攻策略或许是无可厚非……但我绝不能原谅你，居然对跟王家毫无关系的我哥哥和朋友动手！”

她才刚吼完，棺材就飞了出去。

“我要给予你应得的惩罚！”

棺材滑过空中，接近（华尔奇丽雅）。当然，（华尔奇丽雅）的轨道枪也回应作战——比起咻咻咻的安静发射声，轨道枪的子弹以不成比例的强大威力打上棺材。

然而……

「什……？」

所有的子弹，彷佛都在命中棺材前撞上一面无形的障壁，全数被打飞。而且——似乎是为了避免子弹伤及无辜，弹头全飞往同一个方向，往地面弹去。

那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

厚实的装甲把子弹弹开还说得过去，但所有的子弹都像是被什么捕捉到似地往同一个方向弹开……

而且……

——铿！

棺材以不知道算是超科学还是超原始的方式撞击著（华尔奇丽雅）。最新型的步行战车（华尔奇丽雅）脚步一晃——或许足最新型的步行战车的平衡维持系统特别优秀，它踩了几步後稳住没跌倒。

只是……它那漆黑厚实的装甲已经有一部分像铝罐一样大幅凹陷。

「……呜喔？」

华萨大佐发出惨叫般的声音。

棺材有如一只狩猎鹰般，划出优雅的弧线後回到帕咪儿身边。

接著——「你……你……你死……」

“唔？爱你爱到死？”

「你去死吧……！」

华萨大佐完全无视这种时候还在无意义耍笨的帕咪儿，大声吼道。

「好……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要杀了你来得到它！既然实物都出现了，那我也不需要留你们活口！」

就在华萨大佐做出宣言的同时，（华尔奇丽雅）四处打开，小型的飞弹发射器和口径更大的轨道枪全都采出头来。

它给人一种凶狠、而且还破坏力满分的印象——“唔。你还不懂吗。光是一小部分就把你打成那样——你根本毫无胜算。”

帕咪儿义正严词地说道。

“一部分……？”

匡平低语。

虽然说飘浮在空中的棺材本身就已经算是超自然的范围——但如果那只是「一部分」的话……

“……不会吧。”

“唔。就和你想像的一样。”

帕咪儿的父亲，前贝尔格曼王国国王多尔夫？贝尔格曼在匡平身边点了点头。他蓄著胡子的那张脸的确很有威严，很适合一个前任最高权力者。可是他脖子以下的汗衫配长四角内裤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不过这就先算了。

“唔……没办法了。”

多尔夫叹了一口气。

“那个东西的防御力虽然高，但它的攻击力却很低。而且它原本就不是个兵器。为了不让这附近再有无辜的被害者被卷入——用全部会比较好。”

多尔夫嘟哝般地说道。

下一个瞬间……隔壁仓库的屋顶随著爆炸声被炸开。那个仓库就是南部家这个仓库旁边，也就是多尔夫他们暂住的地方。

然後——「……咦？」

（华尔奇丽雅）——在其中的华萨大佐发出傻愣的声音。

他大概是看到了随著被炸开的屋顶一起浮上来的东西吧。

那是一群棺材。

没错。就是装了多尔夫和其他贝尔格曼王家成员的——那个东西。

「呃……那个……咦？」

「……」

听到华萨大佐狼狈的声音，匡平甚至觉得有点同情他。

他大概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习惯帕咪儿那非常识言行举止的匡平还能保持冷静——可是一般人若是看到在空中飞舞的棺材小队，思考必会瞬问冻结。

“喔喔？好棒——！”

唔，在匡平旁边那个狂欢喜的超变态——响瑞人除外就是了。

而且……

“喔喔——父亲。您愿意帮我吗！”

“因为这里不是我们国家啊。”

听到帕咪儿高兴地这么说，多尔夫如此回答。

“我无法放任这场骚动再拖下去，给更多人添麻烦。所以，我把控制权交给你，赶快把他收拾掉。”

“唔！”

帕咪儿用力地点头。

那一群棺材聚集在她头上。浮在她身旁的那具棺材也加入它们的行列。十几具棺材有如在水槽中来回游动的鱼儿一般，在空中绕起漩涡。

它们旋转的速度迅速加快。

棺材留下残像，而棺材的残像又和其他棺材的残像交叠，最後——“嗄……？”

发出愚蠢声音的匡平想起「不断绕著树跑的老虎最後融化成了奶油」这个童话故事。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棺材相互融合成一个物体。不，它们可能不只是单纯的融合，而是有什么非常识的现象发生了……

一个绝对不可能用十个、二十个棺材拼凑而起的巨大物体出现在匡乎眼前。

直径——五十公尺。

飘浮在空中的巨大圆盘。朝向中央逐渐膨胀的外型让人联想起银河系、仙女座、或是星云之类的东西——不过，匡平知道有一个直接了当的辞汇可以拿来形容它。

“飞……飞碟……？”

不明飞行物体——unidentifiedflygobjet●●●简称ufo……！

“…………也就是说。”

因为惊愕和战栗，表情复杂的匡乎转头看向多尔夫。前国王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脸颊，点了点头。

“唔。现在这个时代似乎不太适合吧。”

“不，这并不是符不符合时代或是流行的问题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

多尔夫耸了耸肩说道。

“我们的祖先是从那里来的。”

多尔夫说完之後，将手指指向他头上那片苍穹——他所指的恐怕是更後面那块虚无的空间吧。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以前。

那个国家被惨烈的灾祸侵袭。

是传染病和饥荒。

这两种灾祸会在同一时间发生并非偶然。当饥荒发生时，许多人会因此而死。人手不足的状况让国民不只无法举行葬礼，就连掩埋尸体都是一个问题——无人祭祀的尸骸腐败，化做病毒的温床，疾病因而扩散到全国。

人们以惊人的速度接连死去。

这个国家再过不久就会灭亡了。任谁都会这么想。在那个微生物学尚未发达、生产管理及卫生管理的概念仍未建立的时代……他们没有办法阻止传染病蔓延，也没有办法让饥荒停止。

就在某一天——那些人来了。

这些漂流至国内的外来者来自天空彼端，一个叫做「虚无黑海」的地方。他们拥有非常不可思议的能力……他们以居住在国内的权利做为交换条件，替国民治病、开拓森林辟出田野、以「复制」的方法增殖了许多家畜。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就把灾祸自这个国家完全剔除。

为此而欣喜的国民戚谢他们的所作所为，将「拯救者？贝尔格曼」的称号赠与这些来自「虚无黑海」的外来者。并请他们登上王位，治理这个国家。

最後那个国家冠上了王者的名字——大家称它为「贝尔格曼王国」。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是说！”

匡平从多尔夫口中听到贝尔格曼相传的民间故事後，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外……外星人？”

“你也可以称我们是「et」或是「alien」——或是更诗情画意的「访客」也无妨。”

多尔夫说。

“我们就是那种东西。还有那个——”

他指向飘浮在空中的圆盘。

“那就是我们祖先所乘坐的「船」。不过因为发动引擎的稀少物质已经用完了，所以它已经不能飞去外太空了。”

多尔夫若无其事地——像是在说明从仓库深处找出来的古老脚踏车般说道。

要是nasa或jaxa的成员在现场的话，搞不好会昏过去。（译注：jaxa为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panaerospaceexplorationancy的略称。）

“它就是被称为「贝尔格曼王家的遗产」或是「贝尔格曼的秘密」的真正身分。它是一个泛用型细微奈米机器的集合体。只要重组控制软体，它就能变成很多东西。平常我们是把遗产分给每个人，合体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那贝尔格曼高度的科学技术也是——”

“也是立基在遗产之上。以前我们的祖先随便就动用了遗产的力量，结果被邻国盯上，差点就引发战争。从那次之後，遗产就被当成是我国的最高机密，由王族负责管理……事实上，我们在上面加了一道基因锁，所以只有王族能控制它。”

“…………”

匡平已是无言以对。

他身旁的瑞人和学妹？村田早苗则是一脸感佩地低语：“是这样啊。原来小咪儿是外星人啊。”

“原来她不是个灵异能力者啊……”

“……我说你们应该要被吓到吧？”

匡平毫不留情地转过头去吐槽。

她以为她自己是替身机器人，结果根本是个外星人。

赝品中的赝品。

真是乱七八糟。

“不，可是啊。她好像原本就会从眼睛里放出光束的样子。”

瑞人说道。匡平原本是打算瞒他们瞒到底的——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这就算了。

「怎……怎么可能！」

华萨大佐以高到定调的声音惨叫。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扯的事！」

他好像真的怒火攻心了。（华尔奇丽雅）所有的武器随著他的惨叫声一齐发射。

数十发小型飞弹和轨道枪弹急速逼进圆盘，看起来就像是（华尔奇丽雅）的本体爆炸了似的。

“等……？”

匡平的脸色一变。

（华尔奇丽雅）的火力应该足以击沉战车、甚至是战舰吧。先前棺材虽然挡下了轨道枪的连射，但就威力而言，现在的状况是完全不同。

当然，匡平对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圆盘是没有任何挂念，但要是流弹打到它下面那个傲然环著双手的少女，那状况就不一样了。

“帕咪儿！”

匡平叫著少女的名字。

不过——“verteidigung（防御）！”

就在帕咪儿做出命令的瞬间，圆盘便以高速起动。

它化做直径五十公尺的盾牌浮到她眼前，漆黑亮丽的外装挡下所有的攻击。

而且——不知道它是运用了什么力场，爆风和跳弹全被打到地面，完全没有飞散到四周。

那是一幕不知道该说是超原始还是超科学的景象。

接著——“die（大）！aschnitt（切断）！”

等一下，前半句是日文吧？——匡平差点就要吐槽这种有的没的事。然而在他面前，巨大圆盘正像把圆锯般高速旋转。

「什么？」

华萨大佐呆呆地对帕咪儿那过於原始的方法（可能还有那过於直接的招式名称）叫了一声。

圆盘以不符合它那巨大身躯的轻快动作转了九十度，以保龄球滚向球瓶的戚觉往地面一滑————轰然一响。

它撞上（华尔奇丽雅），而且还穿过去了。

也就是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华萨大佐的声音不再透过麦克风，而是直接传了出来。

因为从中问被切成两半的最新型步行战车缓缓地「打开」，里面的车舱外露。华萨大佐和像是副驾驶的士兵急忙冲了出来……下一个瞬间，马宁加共和国的机密兵器就这么爆炸、燃烧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华萨大佐一边大吼，一边用拳头敲著地面。看著这个因为过於震惊而表现出幼儿退化反应的军中菁英——匡平不禁想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

●●●事情——就是这样样子。

华萨大佐和他那一行人（应该说是非法任务用的特种部队）全数被後来赶到的警察逮捕。

当然就火力这个层面来看，配备著突击步枪和其他装备的士兵要比警察高上一截……但由於每个士兵都被帕咪儿和她的家人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根本无法抵抗。

巨大圆盘在事情结束後就迅速恢复到棺材状态，被藏到仓库里。所以它并没有被警察带走。

幸好一开始那个警车被破坏的警官、还有疯狂追逐瑞人的那个混混只被吓到昏过去，除了擦伤和瘀青之外没有其他严重的伤——这么大的骚动最後居然没死半个人，算是奇迹般的幸运。

事情就这么结束——“…………”

——事情并不会就这么结束。

这主要是指在匡乎身边的事情。

“…………呃那个。”

在简单整理过後恢复平常状态的南部家——的一个角落。硬是在仓库里空出一区摆上桌子沙发、简直像是舞台布景里的客厅，匡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帕咪儿坐在他的右边。

早苗坐在他的左边。

而且两个人还面对面地盯著对方看……

“今天就这样结束吧。”

“唔。是啊——我接下来要跟早苗聊聊，匡平你可以回去了。”

帕咪儿说道。

“这里是我家。”

匡平说完之後，双眼看向早苗的方向。

这个平常总是一脸不安、乖巧柔顺的学妹……在帕咪儿的注视之下缩起身体。

简直就像是趁妻子出门时闯进家里的小老婆。

“早苗……”

“没……没……关系……”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早苗，以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这根本是地狱。没有比这更简单易懂的地狱了。

帕咪儿和早苗是朋友……但她们现在却因为匡平而呈现对立关系。

为了要保护（遗产）的机密以及避免革命政府的追击，在催眠的暗示下，帕咪儿脑内被植入拟似的记忆——就是自称是公主替身机器人的那个——所以她完全忘了自己以前遇见过匡平这件事。

但在这场混乱之後，现在的她已经找回过去的记忆。然後她提出幼时临时起意下所立的约定——「我长大了之後，要跟匡平哥哥结婚！」这个约定。

“我们约好了。我要求你履行约定。”

帕咪儿说道。

“我就跟你说，小孩子会在不经大脑的情况下说这种话了！很随便地就会说了！”

“…………”

帕咪儿直直地盯著匡平看。

她以非常不满的表情说道：“匡平，你太过分了。我……我可是……从来就没有忘记那个约定……”

“小咪儿……”

——帕咪儿说得哀凄，而她的情敌早苗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著被她牵动——“你根本就忘了嘛！明明就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匡平下意识地大叫。

“唔。那……那是没错。可是那是所谓的不可抗力。”

“唔，你那么说也是没错……”

不管这样的做法对或错，但就算她贵为公主，她也不能在国家等级的动乱中贯彻个人的伤戚。

“基本上，你是个公主对吧？”

“是啊。”

“你应该不能——和我这样的庶民交往吧？”

“……庶民？”

帕咪儿歪过头。

她思考了一会儿後……

“喔喔。”

帕咪儿拍了一下手。

“你不需要担心这种事。匡平原本就不是庶民。”

“嗄？”

“乾爸——周平？南部对贝尔格曼王国经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曾经让他受勋。虽然那只是形式上的封号，他并没有得到任何领地，不过我记得他是受封为子爵的样子。”

“…………我老爸是、贵族？”

只要仔细分析就知道，以贝尔格曼王国来看，周平的堂姊也是以平民外国人的身分嫁进了王家。

而且周平在那之後似乎运用了不少国际人脉和其他手段，让王家得到不少好处。想办法把「棺材」带出国外也是其中一项。如果他如此受到王家的信赖——那他会受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没有问题。我们也可以结婚。”

“不！不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基本上，匡平你的价值观还真是意外地陈腐，居然说王族不能跟庶民结婚。唔，真不愧是神秘与传统的国度，是个日本的男人。”

帕咪儿毫不在乎地这么说道。

“不，你等一下。已经要说到结婚的事了吗？”

“我们说好了吧？”

“不，我的意思是……这太快了吧？”

“我可是等了十年。”

“我不是在说这个！”

匡乎以惨叫般的声音说道。

“你突然就跳到这一步，村田同学她——应该是早苗她——”

这个时代的日本高中女生应该不会在告白了「我喜欢你」之後，就直接意识到结婚这件事吧。至少匡平是这么想的……

“没……没关系的……学长。”

早苗紧紧握住草人，脸色苍白地点头。就匡平看来，她一点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我也……可以……结婚的……！”

早苗说得一副像是她要自愿去当魔神祭品的样子。当然，她的意思不是要把跟匡平结婚这件事和献祭相提并论，只是对她这个腼腆晚熟的少女而言，这两件事所需要的觉悟是同等的。

“就……就就就连新婚之夜……也、也、也没问题！我曾经在「世界咒术？魔术大全」里读过床第之术……！”

“你……等等等等等一下！早苗你不要被帕咪儿牵著鼻子走！冷静一点！”

当「结婚」直接连结到「新婚之夜」和「床笫之术」时，就已经出现很多问题了。

“我我我我我我很冷静……！”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冷静喔？”

“没错。冷静，早苗。”

“你才应该要多少有点动摇吧？”

这是怎样啦！

“……话说回来，匡平。”

帕咪儿突然调正坐姿，对匡平说道：“虽然你说得一副这好像不关己事的样子，可是你的心情又如何呢？”

“呜……”

匡平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没错——他一直用第三者的角度来吐槽，藉此避免回答这个问题。但既然都被发现了，那他也无法再逃避。

“匡平讨厌我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总是要二选一啊……”

看见帕咪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双眼看著自己，匡平低声说道。当然，他并不「讨厌」她——可是他也不希望就这么被贴上「那么就是喜欢罗」的结论。

毕竟到昨天为止，她都还是他的「妹妹」。

（我从来就没有用那样的态度来看待帕咪儿………………………………）

回想十数秒後。

（……对不起。我有好几次这么做。）

如果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也就算了，要他不把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当成异性来看实在不合理。虽然说帕咪儿的身材不算过人，但她长得真的很可爱，长大之後一定会是个美人。

她是个拥有机器人妄想症的电波少女这件事，曾经好几次让匡平踩下紧急煞车，但这道煞车系统现在也消失了。

（……是说电波女跟外星人根本没差吧？）

乖巧的匡平下意识地对自己的思考吐槽。

（我想过普通的生活啊……）

他还是这么想。

突然要还是个高中生的他结婚定下来，的确会让他感到非常困扰。

然而——「匡哥哥。我长大之後要跟匡哥哥结婚！」

匡平想起当年在皇宫的中庭里——面对才刚认识半天的匡平，年幼的帕咪儿带著笑容纯真地这么说。一想到当时的少女若是帕咪儿，匡平就的确很想紧紧抱住她。

那是事实没错。

那么——“……学长。”

早苗不安的声音让匡平突然从追忆中被拉回现实世界。

“学长……您讨厌……我吗……？”

两个二选一的问题。

（呜啊——…………）

当然，匡平并不讨厌早苗。

虽然咒术和魔法那些东西的确怪怪的……但早苗基本上是个认真的女生，而且还纯情又可爱。

和帕咪儿相比，她的外表是很不起眼没错。不过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五官端正，微微扬起笑容的脸——非常吸引人。

只是到前几天为止，匡平还是只把她当成一个学妹。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如果只是男女之间的交往那就算了，但当话题扯到结婚这些事的时候，匡平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被问到喜欢还是讨厌，他两个人都喜欢。

如果被问到他是不是把她们当成异性来喜欢，他的答案也会是一样吧。

然而——“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烦恼的匡平头上降下。

听起来就很不负责任的笑声——匡平下意识地摆出警戒姿势，并抬头向上看。

“我跳！”

随著一声咸蛋超人秀主角才会发出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二楼的走廊上跳了出来。

那个人掀动著身上的黑斗篷，翻身降落——他漂亮地在空中转完两圈後，降落在匡平一行人的身边。

“有她就没她！有她就没有哥吉拉！”

“你要原子力怪兽干嘛。”

“我有一个完美的方法，能够解决你二律相悖的问题——”

面对这个摊开双手做出宣示的人，匡平以比被液态氮冷冻的鱼更冷淡的眼神盯著他说道：“那——你那身打扮是怎么一回事？”

全身黑加上黑口罩，而且他还戴著类似动物耳朵的东西。他那肌肉花样的潜水服让他看起来无谓地强壮。

“咦？匡乎——你到现在还没看过「黑暗骑士」吗？”

“并不是这种问题！是说你在这个紧要关头是死去哪里了啊，猪头老爸！”

匡平用手指笔直地刺向打扮成美国英雄角色的父亲——南部周平大吼。

“哪里？我在「克尔维特」啊。”

周平说。

“你说紧要关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发生了很多事！奇怪的军人跑到我们家来、战车冲出来、会在空中飞的圆盘飞出来……”

“匡平……”

周平震惊地抓住他儿子的双肩。

“你是因为看太多漫画而分不清楚现实与虚构世界了吗？”

“并不是！”

“那是轻小说吗！”

“不是！”

匡平踩著地面怒吼。觉得儿子这样很有趣的周平一边看著他，一边开口说道：“唉呀——这种小事就等一下再说。”

“不要把差点就演变成国际问题的事情说成是「这种小事」！”

“你这也是国际问题吧。”

周平用左右手指一指。不用说，他所说的就是帕咪儿和早苗。

“大和抚子+不可思议少女+最棒的学妹+眼镜少女——虽然外表不起眼，但这个少女身上却满载著内行人才懂的萌点。”

用左手指著早苗的周平这么说道。

不过他又把右手指向帕咪儿——“金发碧眼+一样是不可思议少女+乾妹妹+外星人+青梅竹马+公主，这个少女身上搭载了所有的正统派属性！”

周平紧紧地握住拳说道。

“你要选谁——究极的选择！”

“……老爸，你可是用了一堆失礼的字眼来描述别人家的小姐喔。”

“你很失礼耶。我是在称赞她们。”

周平毫无意义地说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他抓著匡平的肩膀，点了好几次头。

“——我懂，我懂啊，匡平。这是爸爸我曾好几次被逼人的绝境……”

“不准闹出好几次啦！——是说我根本就不该跟老爸混为一谈！”

周平那个人不用说，他只是单纯地脚踏两条船而已。是说可以脚踏三条、四条、五条船这一点是这个自称？国际商人的可怕之处。

托他的福，匡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不过啊，匡平。”

周平完全不介意儿子的纠正——应该说是完全无视他儿子所说的话，他这么说道：“因为你一直专注在眼前的状况上，所以你会走进死胡同。如果你用更宽广的视野来看这个问题，你将会看到你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你说得非常正确非常好，可是听到老爸这么说，我就是火大。”

“哈哈。被儿子称赞真是件数人害羞的事啊。”

“我没在称赞你！”

匡平一边怒吼一边刺出的右直拳被一只以黑色手套包覆住的手掌挡下。

“……那。”

不断把力量灌进拳头里的匡平瞪著他爸爸这么说。

“那你有具体的对策吗？你要是说什么我根本什么部没想的话，我也是会动怒的。”

“喔喔，这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

“我才不想被荒唐的四十岁男人这么说。”

“没礼貌。我还是三十岁後半。”

周平说。

“算了。我当然有一个可以解决现状的方法。一个了不起的方法！你就相信爸爸，跟我一起来吧！”

“…………”

匡平眯起双眼瞪著周平。

接著——

一栋建筑物矗立在夕照中。

睥睨四周街景的高层大楼。在仍旧残留著中世纪风情的街道上，突然出现的大楼丝毫无法融入四周的风景，自始至终贯彻它的傲然和唯我独尊。

这栋全新的大楼是新政权的象徵，它是政府在经济尚未安定时就强行投入巨额国家预算所建立的大楼……国民的批评自然是源源不绝，但据驻在此地的人却丝毫不在意这种事。

他们忍了数个世纪，才终於得到——不，让他们来说的话，会说是物归原主——这份政权，而他们正忙著享受权力者的喜悦。

马宁加共和国首相官邸。

然而，良知派和知识分子都称这栋建筑物为「要塞」，因为里面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军人。全心投注在政治上的人一听到皇宫陷落的消息之後，不是抱著家产逃亡到海外、就是被关到监狱里了。

“真是丑恶。”

——一个老人看著这座「要塞」低语。留得长长的头发和覆住嘴角的胡子，都是白色的。此外，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是白袍。

与疯狂只有一线之隔的锐利眼光，寄宿在银框眼镜後的双眼里。

老人站在离首相官邸三条路的民家屋顶上。

“一点都戚受不到他们的气质。为了取代被爆破的皇宫，他们需要一个巨大的建筑物来象徵主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建造时速度冲得太快，到处都有机可趁。那几乎可以等於是毫无气密性。害我花了好多功夫来进行流体计算。”

如果……出入皇宫的人有在现场的话，他们应该会吓一跳吧。这个老人拥有贝尔格曼王国王家直属？科学开发局顾问的头衔。在王宫爆破时——敌军以为他和国王一样死得尸骨无存。

“辛苦您了。”

一群穿著都市迷彩服的士兵在老人的背後低下头。每个人手上都拿著像是步枪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弹盒上都包著黄色胶带，上面还写著「taser」。

这是非杀伤型的电击弹头。

“托您的福，我们应该可以进行一场不流血单命。”

“革命？”

嘻嘻嘻嘻嘻，老人打从心底发出恶意极重的笑声。

“要革命什么？在那栋破烂大楼里玩政治家家酒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成为这个国家的支配者。他只是趁陛下不在时玩个尽兴而已。与其说是不流血革命，应该说是不流血肃清才对。”

“您说的没错。”

士兵们点头。

接著——“瓦斯应该散布得差不多了。除了停止呼吸的死人之外，全部的人应该都睡著了。去给那群得意忘形的家伙一个教训。”

“……是的。”

士兵们一同戴上防毒面具，准备冲进首相官邸进行突袭。

●●●南部匡平。十七岁。高中生。

他喜欢「平凡」。

这个说成是「普通」也可以——反正气不起眼」、「不越轨」、「不突出」是他的主义兼信条。这可以说是一种强迫观念。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他非常注意自己的服装言行，每天都力求自己能够过著一般且属於平均值的生活。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