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祸端(1/2)
绿绮静静立在宫门前,哀怜又疲倦地闭上眼, 她知道三公主在找什么。
燕地一行, 三公主终于查清了病因, 病因起于当年宫中盛行的香。制香的药材里有一种毒花, 通身都是毒的。
皇后娘娘初时甚喜它, 后来闻着便有些难受, 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 太医查不出病因,只说娘娘闻不得这味道。皇上听罢,便在皇城内禁了这种香。
没想到当初便埋下的隐患, 如今结成了果。
只是三公主这般寻找又有什么用呢。凤鸾宫内所有用具都是经过无数司和坊认真过目, 再由她悉心检查才入宫的, 不可能存在偏差。
绿绮示意身后的宫女都站好, 往前,柔声道:“公主,人都来了。”
步琉月终于在妆台前的暗格子里,找到了成皇后生前留下的信。外面惊雷阵雨,窗边闪电银蛇, 在猛然骤亮的白光里, 她的脸煞白如纸。十指冰凉,匆忙开出信纸,上面秀雅的字迹, 笔笔是令人心寒的猜测。
她以为母亲没有认真留意过此事, 她以为这一回母亲康复有望。没想到花宴之前, 她就已经写好了遗书——交代了后事,她的婚事、成家那边的事情、太子哥哥的事。
信的末尾,才轻描淡写说了自己猜测若是花宴上我不能平安归来,那么也只有可能是她了。
字迹甚至被泪水晕开,打小相识,亦仆亦友,谁能料到这个结局。
长公主察觉她现在情绪不稳,身子一愣,走过来想要安抚她。
谁料步琉月手指攥紧信纸,蓦然转头,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一下子站起来,死死盯着绿绮。宫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绿绮心中一惧,但自小看着她长大,也不认为步琉月会伤她,轻声说:“是信上说了什么么?——”
她的话语被一个巴掌打断。
啪。
无比清脆。落下的一刻,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震惊难以置信。
轰隆一声,闪电劈开天幕。
步琉月眼睛充血,看了她很久,才脑子空白,浑浑噩噩,一字一句说:“你三岁便侍奉在母亲身边从王府至皇宫,衣食住行,从不亏待母亲怕耽误你嫁娶,还好几次都想劝你出宫整个凤鸾宫内乃至皇宫,都没人敢把你当大宫女,心里认你为半个主子——母亲常说,是她对不起你,想着你至今无一子女还常常自责,嘱咐我,嘱咐我日后定要善待你。”
步琉月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绿绮脸色苍白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步琉月已经气得疯狂,扬起手,却下不去一巴掌。
捂着脸哭了起来。
“可你就这么对她的!她把你当至亲,而你只想她死!——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她明明最信任的是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
长公主也是愣在原地,她常年出入宫中,与成皇后交好。自然也认得绿绮,绿绮与成皇后一起长大、亲如姐妹,行事谨慎且忠心耿耿。若凤鸾宫内有细作,绝不可能是她,谋害成皇后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好处。
长公主唤人扶住半跪哭泣的步琉月,走到绿绮面前,冷声问:“怎么一回事。”
绿绮抿唇,没有说话。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悲伤。身为掌事大宫女,这三十多年,她自认没干过一件有愧皇后的事。但三公主突如其来的指责,不可能没有根据。
绿绮对步琉月再怎么也生不出恨,弯下身,捡起了被步琉月掉在地上的信。
一目十行看去,视线落到了成皇后最后的话。
——我这些日子强装出来病情好装,不过是为引蛇出洞罢了。我心知大限将至,这副身子约莫还能多撑一个月,便设了花宴,欲引出真凶。此番花宴之行,是杀我的好时机,意图害我的人定不会放过。我必慎之再慎,留意身边蛛丝马迹。
只是,若我没抓出可疑之人,也没活着回来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绿绮姑姑了。毕竟、她是我带上山、不曾提防的,唯一一个人。
绿绮闭上了眼,泪水把本来就有些模糊的字迹打湿。
她心中大悲,满嘴苦涩。前往大昭寺之前,她便察觉到皇后的不对劲,多番打探不得结果,谁料皇后娘娘竟拿自己的生命做了赌注。
忍下伤痛,皇后病后她是凤鸾宫内最谨慎的人,为了怕人钻空子,身上穿的、戴的日日一换。一幕一幕回忆过来。
身上,唯一的它物,是她耳上的珍珠耳环。
她最后手指颤抖地摘下耳环来。耳环上有轻微的茉莉香,是她的义女云袖最喜的香。这丫头爱美,自己用茉莉花点染了香水,抹在耳后、手腕,格外清新动人。只是如今,这茉莉香闻着,竟掺杂了另外的味道。
她一咬牙,将耳环砸在地上,咔嚓声里,假的珍珠碎开,粉末堆积。
慢慢渗出另一股香
步琉月的哭声停住了。
长公主也愣住了。
宫内的贵女们露出茫然的神情。
“这香,不就是当年宫中禁了的”
绿绮手指颤抖,凤鸾宫外大雨倾盆,她的视线越过低头不言的宫女,直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凄风苦雨、叫嚣不停,从她摔珍珠的一刻起,一青色衣裙的秀丽宫女,脸色便如死人一样,瞪大的眼眸里,是震惊、是绝望。
她先跪了下来,泪水已经溢满了脸:“不,姑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珍珠是假的,我不知道这粉里掺了毒香”她泣不成声:“这耳环是双画赠我的,我看着成色好,便拿来讨好姑姑了双画,双画,双画,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她偏过头,无助地在人群中寻找,找遍身边,却没看到双画的身影。
轰隆一声雷电响。
汉白石阶上,出现一角明艳的烟紫长裙,隔着雨声传来的,还有女子悲痛欲绝,冰冷颤抖的声音:“双画,这就是那个贱人的名字?”
一柄伞隔开黑雨。宫灯照着来人,苏佩玉唇色寡淡、眼眸微红,一看就是哭过很久的样子。她的到来,让整个宫殿的气氛到达谷底。
步琉月愣住了。
长公主一时间也不明所以。
皇后刚逝,苏佩玉不敢在凤鸾宫放肆,满心的酸苦只化为颤抖,她将怒气转到绿绮身上:“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宫女?——一个宫女一个贱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就这么害死我的弟弟!”
声音含泪带血,凄厉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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