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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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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救生索了。她想连剑鞘一起从男人的肉块下抽出来,不知为何剑鞘却只拔出一半就不动了。可是他们交代过,不可以把剑和剑鞘分开。

阳子在犹豫,但她明白没有时间可犹豫了,於是便当机立断地光把剑身给抽出来。她用剑尖把绑着珠子的绳子割断,把珠子握在手中。就在她握住珠子的同时,狗开始动了。

这景象刚一闪进她的视线,右手立刻发动,白刃疾走。

『啊啊──啊啊啊!』

破碎的尖叫冲出喉咙。

她挥剑将攻上来的狗砍飞向左右方,朝着清出来的空隙一跃而入向前狂奔。陆续追上来的猛兽她也一一斩退,用尽全力逃离这个地方。

《月之影,影之海》第二章、第七节

阳子身体靠着大树干,暂时坐了下来。

她跑下山坡之后,半路上钻进山里,到了这里脚再也跑不动了。

她把手抬起来想擦擦汗,却发现制服被血弄得又重又湿答答的,於是皱着眉头把商议脱下来。她用脱下来的水手服擦擦剑,然后将擦过的剑尖举到面前。

以前曾在日本史的课堂上听说过,用日本刀砍人有一定的人数限制,会因为刀刃缺角和鲜血油脂而不堪使用。阳子本来还以为剑一定会有折损,没想到只是轻轻用布擦一下,竟然完全没有痕迹。

『……真是不可思议。』

阳子想到只有自己才能拔出来这一点,就觉得这把剑好奇妙。刚开始拿的时候觉得蛮重的,但是去掉剑鞘后拿在手里就很轻。

阳子将恢复犀利光芒的剑身用脱下来的衣服包好,然后抱在手中,稍稍调整一下呼吸。

剑鞘被留在那个地方了,我该回去拿吗?

他们既然交代过不能让剑鞘和剑分开,表示剑鞘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吧?会不会是因为上面绑着珠子呢?

汗水干了之后,光靠一件原本穿在制服下面的衬衫(xiaoweisan言:我原先还以为水手服下面什么都没有呢|||||),阳子觉得好冷,但她也不想再一次把手穿过那件脏兮兮上衣的袖子。等她平静下来后一看,手上、脚上到处都是伤。

衬衫的袖子上也有几个牙齿咬穿的痕迹,从底下渗出的血把白色染得斑斑驳驳。裙子也裂开了,裙下的双腿伤痕累累。虽然大半的伤口都还在流血,不过想到这是一眨眼杀死一个大男人的利牙所留下的伤,就庆幸这真是轻得不得了的伤。(xiaoweisan言:其实阳子也不是太懦弱。如果是我,被钉子扎到手就会惨叫半天@@)

她觉得很奇怪,怎么想都不应该只受点轻伤就逃过一劫的。这么想起来,教师办公室的玻璃破掉的那次也是,旁边的老师们都受了重伤,只有阳子毫发无损。从野兽背上摔落那时也是,从那样的高空掉下来竟然连个擦伤都没有。

不过这些事虽然奇怪,但想到自己竟然连相貌都变了,这些事似乎就又没什么值得烦恼了。

阳子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仿佛叹息般的深呼吸结束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还紧紧握着拳头。打开已经僵硬的手掌,青色的珠子滚了出来。她再次把手握起,知道痛楚将从这里消退。

她昏昏沉沉地握着珠子一会儿,醒过来时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了。这的确是个不能弄丢的东西。阳子心中觉得无比的庆幸。

多半是因为绑着这颗珠子,所以他们才要我不能把剑鞘弄丢吧?

她把制服上的领巾拿下来,用剑割成细条,然后把布条搓结实穿过珠子上的孔。结果挂在脖子上长度刚好。

把珠子挂在脖子上后,阳子举目四望,自己正在一片有着绵延斜坡的树林之中。日头已经倾斜,枝桠下开始飘着暗淡暮色。她搞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冗佑。』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背上问道,不过并没有得到回答。

『求求你,说句话吧!』

依旧没有回答。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该去哪里?做什么比较好?』

完全没有声音。阳子知道它不可能不在的,但是不管再怎么全神贯注在自己的身体上,还是没发现它存在的触感。树叶轻微摩擦的沙沙作响声,反而让她更觉安静。

『我连前后左右都搞不清楚耶!』

阳子继续着没有结果的自言自语。

『这里的事我完全没有概念,所以你应该告诉我要怎么做啊!要是去到有人的地方,我又会被抓吧?被抓的话就会被杀死。可是就算四处逃命不要被人发现,又能如何呢?在某个地方会有一扇门,我只要找到之后打开它,然后就能回家了吗?这也不可能吧?』

她一定得采取某种行动,却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她很明白光是枯坐在此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她,但她却不知该去哪里好。

暮色急速地在林间升起,她却没有东西可照明,找不到床铺可睡,吃的喝的也都没有。有人的地方太危险了不能接近,一直在无人的地方徘徊却又很可怕。『快告诉我要做什么!至少教教我该做些什么、要怎么做吧!』

还是没有回答。(xiaoweisan插花:其实,冗佑要是肯担任一下解说员,还用得着乐俊来拯救迷途的少女吗?!)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景麒他们还好吗?刚才那个人是景麒吧?他为什么又不见了?为什么不来救我?告诉我,为什么?』

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求求你,说说话吧……』

泪珠一滴一滴地滚下。

『……我想回去。』

她以往谈不上有多爱原来的那个世界,然而一旦离开,还是会因不舍而流泪。如果能再次回去她愿付出一切代价,回去之后再也不会离开。

『我好想……好想回家啊!』

像个孩子般抽抽搭搭地哭着时,她突然想到一点。

阳子似乎总能成功地逃脱。没有被送到县政府,没有被猛兽吃掉,还能像现在这样活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

然而这样真的就是幸运吗?

──即使痛……。

她摇摇头,强迫驱散脑海中浮现的思绪。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如今它比任何话语都更加有说服力。阳子用力抱紧双膝。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声音了。

那个怪异、尖锐、像个老人般的声音,将阳子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的思绪,含着笑意地说了出来。

『即使痛,也只是一眨眼就结束了,对吧?』

阳子环顾四周,右手已经握上了剑柄。树林已经完全露出了黑夜的表情,光线只能让人勉强辨识出树干或杂草的高度。

林中有个隐约的光,就在离阳子所坐之处大约两公尺的地方。有个闪着淡蓝色磷句的东西从杂草间窥视着她。

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暗暗的吓一跳。

那是一只毛皮发出鬼火般光芒的猴子。它站在长长的杂草之中,只露出头来,一边注视着阳子一边讥笑似地露出了牙龈。

『即使被吃掉,也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吧?』

阳子从卷成一团的制服中将剑拔出。

『……你是谁?』

猴子笑得更大声了。

『我就是我呀!傻姑娘,干嘛要逃呢?就那样被吃掉的话,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嘛!』

阳子把剑举起。

『你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我罗!我是你这一国的,我想告诉你一件很棒的事哦!』

『……很棒的事?』

她不太能消化猴子所说的话。虽然冗佑没有露出警戒的样子,应该就不是敌人,但是从那副怪异的外表看来,阳子也不觉得它会是什么正经的生物。

『你啊,回不去了。』

当头一句让阳子不禁瞪着猴子。

『你住嘴。』

『回不去了,绝对不可能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去的方法哟!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件更棒的事?』

『我不想听。』

『让我告诉你嘛!你啊,是被骗了。』

猴子格格格地大笑。

『我……被骗了?』

她觉得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你果然是傻姑娘吧?你喔,一开始就中了圈套了!』

阳子大吃一惊。

──圈套。

景麒的?景麒的吗?

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着,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你心里想到一点眉目了是吧?你中了一个被带到这里来后就再也回不去的圈套了。』

尖锐的声音刺进耳朵。

『不要说了!』

她死命的挥着剑。草屑发出闷闷干干的声音飞舞起来,阳子自己乱挥一气,剑尖并没有碰到猴子。

『就算你把耳朵塞起来,事实还是不能改变呀!那个玩意你挥得太过小心了,这样想死也死不了啊!』

『够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不利用一下多可惜啊!拿它来砍砍自己的脖子嘛!』

猴子格格格地仰天大笑。

『闭嘴!』

她把手伸出去一砍,猴子不见了。它离得比较远了,但是仍然将头露出来窥探。

『把我杀了可不太好吧?要是我不在了,你就连个可以问的对象都没有罗!』(xiaoweisan插花:不愧是苍猿,马上就抓到阳子的弱点)

阳子瞪大了眼睛。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我不是这么地亲切,还对你说话了吗?』

阳子咬紧牙关,紧紧闭上眼睛。

『你好可怜哪,被人家带到这种地方。』

『……不然我该怎么做?』

『你走投无路了。』

『……我不想死。』

死太过恐怖了。

『随便你啊!我可不是希望你去死哦!』

『我该去哪里才好?』

『去哪里都一样,不管是人类还是妖魔都会来追你。』

阳子把脸掩着,再次流下眼泪。

『趁着还能哭就尽量哭吧!再过不久,你会连眼泪都干掉。』

猴子格格格地高声狂笑。阳子听到笑声渐渐远去,把头抬起来。

『等一下!』

她不想要被丢下。就算对方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也胜过在这里孤伶伶地连个说话对象也没有,束手无策。

但是,等她抬起头来猴子已经不见踪影了,一片漆黑的暗夜中只有尖锐的笑声越来越远,不停回荡着。

《月之影,影之海》第二章、第八节

──即使痛,也只是一眨眼就结束了。

这句话重重地压在胸口,她怎么样也忘不掉。

阳子不停地将眼光落在膝上的剑。它昏暗地反射着若有似无的光线,冰冷而坚硬地横躺着。

──即使痛……

思绪在这里就停滞了,即使用力甩头将它挥去,不知不觉还是又回到这一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阳子只好一直盯着剑身。

过了不久,剑开始散发微弱的光芒,阳子瞪大眼睛。

慢慢地,在黑暗中可以看到有白色剑身的形状浮现出来。她将它拿到眼前,剑本身发出的光亮形成了刺眼的闪光,两刃间的宽度约有中指那么长,剑刃上闪耀着奇特的色彩,让阳子专注地看着。

她发现上面反射着一些东西,本以为是自己的脸,但立刻明白并非如此。剑刃上确实映照着某种东西,却不是阳子的脸。她靠近剑身仔细观察,竟然是人影,上面正照出有人在动的样子。

高昂的水声响起,她记得曾经听过这种类似洞窟中水滴敲打着水面的声音。剑上映着的人影越看越明显,就像水面在涟漪过后随着水声一起平静下来,影像也跟着变得清晰。

是人,一个女人,在某个房间里走动。

看出这一点后,阳子的眼睛盈满泪水。

『……妈妈。』

那里映照出的人就是妈妈,而那个房间则正是阳子的房间。

白底象牙色花纹的壁纸、小碎花窗帘、拼布床罩、架子上的绒毛娃娃、桌上那本《好长的冬天》。

母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摸摸房间里的东西。她把书拿起来轻轻翻了几页,打开桌子抽屉看看里面,一会又坐在床上叹气。

(妈妈……)

母亲看起来似乎有点憔悴,落寞的表情让阳子胸口一揪。

她一定是在为阳子担心。阳子离开那一边已经两天了,她可是从来不曾在帮忙准备晚饭时迟到过,要去哪里也一定事先说好的。

母亲将周围的东西都摆弄过一遍之后,终於跌坐在床上,拿起靠在墙边的绒毛娃娃轻轻地拍打着。拍打完之后,又一边抚摸一边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妈妈!』

阳子不由自主地叫着,仿佛她就在面前。

一叫之下,影像就中断了。她赶紧回神将目光焦点集中,眼前却只有一把剑。剑的光芒已经消失,剑身上看不到影子,连水声也停了。

『──怎么回事?』

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逼真得就像现实一样。

阳子再度将剑拿到眼前,但是再怎么凝视剑刃也看不到影像了。水的声音也听不见……

水滴的声音。

阳子突然想起来了。

那是曾在梦中听过的声音。在连续一整个月的梦境中,必定会出现的尖锐的水滴声。那个梦已经变成现实了。那刚才见到的幻影呢?

怎么想还是不懂,阳子甩头。竟然想回家想到看见了母亲的影子。

阳子看着猴子消失的方向。

如果她承认回不去了、都是圈套,那就失去了一切希望。

这不是圈套。刚才景麒没有来救她,并不代表他抛弃了自己,他一定是有别的事要忙。

──不,其实根本就连脸都没看清楚,说不定是阳子自己看错人了,把他当成是景麒。

『一定是这样。』

他很像景麒,但不是景麒。这里有各种不同发色的人,她只是看到金发就以为是景麒,其实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这样想起来,她感觉那个人影好像个子要比景麒矮一点。『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人不是景麒,景麒绝不会弃阳子于不顾。因此,只要能找到景麒,一定可以回去。

她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着剑柄,此时,背上突然有一阵寒颤窜过。

『冗佑?』

身体自作主张地站起来,把剑从上衣里解开并摆好架势。

『……怎么了?』

明知没有回答但还是问了,接着阳子专注地看着四周,心跳在加速,有沙沙地拨开草丛声从正面传过来。

──有东西来了。

接着,她听到了低吼,像是狗在威吓其它动物的声音。

──是那一群!

是攻击马车的那一群吗?

不管采取什么行动,在这样的黑暗中应战都是很不利的。阳子心中打算着,於是看看背后。她想找个光线亮一点的地方,才轻轻踏出去一步,寒颤的感觉就助她一臂之力,阳子开始跑了。在此同时,她听到有个庞大的东西拨开草丛冲过来的声音。

阳子在黑暗的树林中狂奔。追兵的脚程相当快,不过她还是没被追上,看来对方并不是什么动作灵活的对手。

阳子可以听到它从一棵树跑到另一棵树时被两旁树枝扫到的声音,有时甚至还会听见它似乎撞到了树干。

朝着光亮之处向前冲,阳子自树林中飞奔而出。

那是半山腰的树丛外面,一个像平台般的突出的地方。苍白的月光照射之下,起伏不大的相连山峦尽在眼前。她啧的一声,对不是平原感到相当失望,一边转身摆好姿势。一个发出巨大声响的庞大黑影一跃而出。

它长得像牛,全身披着长毛,随着呼吸毛还倒竖起来,口中发出像狗一样的低鸣。

阳子不吃惊也不害怕。虽然心跳在加快,呼吸仿佛灼烧着喉咙,但对怪物的恐惧已经变得很淡了。(插花:生活确实能磨炼人,看看两天前的阳子,还闭着眼睛不让冗佑动弹呢。)她把注意力转向冗佑,身体里响起有如潮水的声音。她漫不经心地想着,我可不要又浑身溅满敌人的血。

不知不觉间月已高悬。剑刃沐浴在皎洁的白色光辉中,看起来更白了。

当她在夜色中看到白刃被染黑,那只巨大的怪物已被她用三招打倒在地。就在她靠过去想使出最后致命的一击时,她看到旁边树林的暗处,有闪着红光的眼睛在聚集。

她一边找寻光亮的地方前进,一边不得不多次和来袭的妖魔战斗。

在这个漫长的夜里不知受到多少此攻击后,她终於想通了怪物都是在晚上出没。虽然打斗不至於是连续不断,但即使可以借助珠子的力量,疲倦还是开始累积。当黎明降临在杳无人烟的山路上时,就算是将剑撑在地上当成拐杖,她也走不太动了。

天开始亮的同时,攻击也变得断断续续,等到晨光洒下来后就完全停了。她很想就这样瘫在路边睡觉算了,可是被人看到会有危险。於是她拖起发软的手脚走进路旁的树林,在离山路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找到一处柔软的草丛,在那儿抱着剑坠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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