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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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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男人抱着年仅八岁的采麟,从揖宁的长闲宫指着下界说道。

夕阳斜照,映着被夕阳渲染成赤铜色的云海的反光,刚刚登基的年轻的王侧脸上也洋溢着光辉。尽管新王砥尚之前的扶王,应其横殓暴政使得举国荒凉,但采麟对主人的话没有半点疑惑。既然他说了让自己见到梦,就一定会见到。

才国拥有称为华胥华朵的宝重,样子如同宝玉制成的树枝。据说睡觉时把它插在枕边,夜里花开,就会让人见到华胥之梦。传说在古代,黄帝对治世感到迷茫时,在梦境中到了华胥氏的国家游玩,在那里见到了理想的社会后,领悟到了治国的真谛就是这样,这个不可思议的花朵可以通过梦境,把国家应有的姿态传达给做梦者。砥尚说让采麟见到华胥之梦,就是说要创造出一个华胥之国给她。

作为凭证,砥尚把一个如同翡翠的树枝放到采麟手里,让她握住。

这个交给你,这样你每晚都可以见到梦想逐渐接近的样子了。

采麟点着头把宝重紧抱在怀里。采麟眼中的砥尚,浑身上下洋溢着希望而且充满自信,怀抱着采麟的臂弯那么坚实有力、侧脸的表情那么刚毅凛然,意志坚定的双眸就像在凝视着灿烂的未来。采麟胸中充满了自豪,甚至希望眼前着既有白日般灿烂又有夜晚般平静的瞬间可以永远停留下来。

我会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把怀中的花朵挨向脸颊,这样切肤的苦痛究竟因为什么。只要闭上眼睛,仿佛现在也能清晰的看到宁立在金黄色岸边的砥尚和自己的身姿,即使在记忆中那样耀眼鲜明。泪水不停地滴落下来。

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景象隐约在光亮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因为约定好了的。

什么也不用担心是这样吧,朱夏?

被采麟问到,朱夏勉强做出笑容。

少女盖着锦缎的被子,靠坐在雍容华贵的床塌上,微倾着带着病容的白皙脸庞望向朱夏,像在恳求回答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消瘦的脸颊上留着几道树枝划过一样的伤痕。

当然是这样,台辅。

少女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微笑,用手里握着的树枝擦拭脸颊,于是脸颊上又留下一道令观者心痛的伤痕。

在脸上划出伤痕的是不知何物的枯树枝,如果是用宝玉制成的花枝当然不会干枯。华胥华朵有采麟传到了王弟驯行手中,驯行向采麟求得华胥华朵后,又献给了与黄帝同样迷茫于治世的兄王。

(台辅连这个,都忘记了)

朱夏的视线落到自己放在膝头紧握的双手上,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早听说了台辅身体不适。因为这个原因,台辅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然后近半个月来甚至未见身影。宫中开始出现不稳的流言本来,身为麒麟的宰辅身体不可能会有太大不适,那么长时间卧病在床的病名就只有一个。

麒麟选择王。被选中的王如果失去正道,令百姓疾苦、使国土荒废,其责任就要由选择了王的麒麟承担。介由麒麟选择了王的天,通过剥夺麒麟的生命,把王赶下玉座。这种因为王失去正道而得的病称为失道。

宰辅失道意味着王朝的终焉。采麟身体不适到底是因为什么,诸官为了知道原因开始奔走。但是官员们没有办法了解关在居宫不出来的采麟的情况。向宰辅的近随请求探望也不被允许,宰辅主治医的黄医也对病情闭口无言。束手无策的冢宰和六官长只好凑到一起硬着头皮造访宰赋居住的任重殿,然后终于只有朱夏一人被允许了面会。

把其他六官长和冢宰放在一边只允许自己面会,对此朱夏本来心存疑问。但实际上采麟的病状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因为需要直接来到病榻上才行,所以只对唯一是女性的朱夏允许了面会。朱夏在进入卧室后,终于明白了理由。

(宰辅病着)

砥尚的王朝开始崩坏。这一点,看到采麟的样子就非常清楚了。

大司徒。

女官催促一直俯首不语的朱夏,告之她到了该退出的时间。

朱夏点了头,把手轻轻放在依然紧抱着枯枝的采麟手上。

台辅,微臣就此告退,请您好好休息。

采麟像是收了惊似的抬起头。

朱夏也要弃我不顾吗?

才国里怎么可能有人弃台辅不顾。

但是,主上舍弃了,舍弃了我、才、还有百姓。

怎么可能,不会是这样的。主上只是暂时陷入迷茫而已,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采麟朝苦笑的朱夏用力地摇着头。

撒谎。一切都是在撒谎明明说过要让我看到像梦境中一样美好的华胥之国的。

主上会让您见到的。长久治世的中途总会遇到曲折崎岖,现在也只是那样而已的。

撒谎!

采麟喊着,消瘦而缺乏生气的脸上,只有目光中闪着绝望的色彩。这表情看起来简直像在憎恨。与慈悲等意的少女竟然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朱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华胥之国

沙哑的声音像在诅咒。尽管如此,采麟仍紧紧把树枝抱在怀里不放,就像紧抓着最后的希望一样。

台辅,请您休息吧。

从一开始就全部是梦,一直都在背道而驰!

采麟像是想留住朱夏似的握住她的手臂。

救救我,好痛苦,身体就像被四分五裂一样!

这些没有能够回复的语言,采麟因病消瘦的手像要嵌入手臂似的紧紧抓住她。

台辅,请您休息。

这时女官插了进来,望望朱夏使眼色催促她退出。

大司徒也到此为止吧,不能更久了。

朱夏点点头,转身离开病榻。身后传来的唉嚎如同针扎般刺痛着她的背脊。

撒谎、撒谎!梦境和才重叠的时候连一次也没有过!

朱夏带着被唉嚎鞭打般的心情走出堂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砥尚是被周围所有人称颂的人杰。以破格的速度升如大学,只用两年便从所以教师那里得到了修了的允许。出了大学的人,照惯例一般被登用为下士直接进入国府,由府吏或胥徒这样的下官开始做起。

砥尚被众目瞩目,前途光明但是,他厌恶现王,不愿参与国政而直接下了野。

当时的才正值扶王治时末期,国家日趋衰败。愚政持续,法律改革越改越糟糕。受到官民指弹的扶王开始自暴自弃,沉溺酒色,乃至后来放弃政务。对王进谏的高官多数被冷落更迭。砥尚成为这样下野的官吏的食客,靠其庇护支持在揖宁聚集同志,提出纠弹扶王的主张,众多同样愤满于扶王失政的年轻人开始集结在砥尚身边。朱夏也是其中一人。

以砥尚为首的年轻人集团得到民众的支持自称高斗,在扶王在位时期立于民众先头与国家的昏庸无道对抗,扶王倒毙后又与荒芜斗争。待里祠刚一揭起黄旗,砥尚便前往升山,然后众望所归地得到了采麟的选定。

砥尚的登基在每个人看来都理所当然的结果。不光采麟,所有认识砥尚的人都对新王深信不疑。可是其王朝在仅仅度过二十年后竟然就要沦亡。

朱夏像逃走似的穿过庭院回到前殿。六官长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安的神气等待着朱夏的归来,几人看到她后站起身形,朱夏禁不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六官长皆为高斗出身。大都与朱夏同样,年纪轻轻就进入了朝廷。对这些曾经一同讴歌过理想、共同与荒芜斗争过的同伴,朱夏熟知他们每一个的为人,了解他们对新王的信赖、对新王的期待,如同对自己的是一样清楚,对这样的他们,朱夏无法把眼下最险恶的事态已经发生的事实说出口。

也许是从朱夏的表情上悟到了事态,众人的神情变的充满苦涩。站着的人像用尽了力气一样颓然坐了下来。

沉默与过于沉重的叹息。过了良久,一个人站起来催促众人退出,是朱夏的丈夫、冢宰的荣祝。

呆坐在这里事态也不会改变。想确认的事情确认过了,既然疑念得到了证实,那只有正式地考虑对处。

荣祝环视着垂头丧气的六官长,抬高嗓音接着说道:

现在就这样消沉怎么行,从现在开始不正需要我们这些作臣下的来努力吗?

听到荣祝的呵斥,六官长沉痛地点着头站了起来。他们退出后,只有朱夏和荣祝留在原地。然后荣祝也走出堂室,朱夏并肩追上。这时荣祝低声说道:

你觉得会痊愈吗?

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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