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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流血之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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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哉,这流人血的城,充满谎诈和强暴。

抢夺的事,总不止息。

(那鸿书第三章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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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夕照,由玻璃屋顶的一端倾泻而下。

被染成血红色的天空,就像魔女之吻般僵硬而冰凉。亚伯奈特罗德步下还在冒着蒸气的火车车厢,吐出一抹白色雾气。

“哇,这个地方真是荒凉啊。”

他用手推了推彷佛牛奶瓶底的圆框眼镜,冬季湖水般的蓝色眸子环视着杳无人烟的车站。

让人联想到玻璃的车站建筑如同宫殿般占地广阔,不过因无人来访而闲置着。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尽的站务人员和扛着大箱子的几位旅客,带着烦躁的神情,无精打釆地走来走去。车站建筑本身,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脚下的红砖早已出现严重的裂痕却无人闻问,屋顶的玻璃也处处裂缝。

“简直是三不管的地带啊欸,我总不能就这样回罗马吧?”

“喂!前面的高个子!”

一个听起来有点焦虑的声音,叫着直挺挺站在火车阶梯前面、不晓得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的年轻人。伙夫从火车的那一端探出头来,面目狰狞地怒吼着。

“不要杵在那边挡路!要走就快走!很危险咧!”

“噢,抱歉。啊可是,能不能请问一下这里真的是终点吗?”

“是啊。那边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伙夫为不耐地用下巴指了指头上的标示。电子语音读出以匈牙利文与罗马官方语文大大并列在上的站名。“

“这里是伊什特万——自由都市特万(istvan)中央车站。”

“嗯,果真没错如果可能,我还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

亚伯一边搔着满头杂乱的银发一边心情低落地叨念着。

“这下可糗了,看了”多瑙河之珠“这样吸引人的句子,我还以为是什么风光明媚的渡假区现在看这景象,明明就是百分百的乡下地方嘛?”

“我管你那么多,赶快给我下去就对了!这辆列车将在这里折返。要趁早回到维也纳才行!”

“噢?火车要走了?”

不是才刚到吗?亚伯一边用手推了推被蒸汽染上白雾的圆框眼镜,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请问司机先生,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我不晓我要不要抱着被炒鱿鱼的决心回罗马,现在感到有点挣扎”

“白痴!马上就要天黑了!这种地方一秒也不能多待!”

“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哇!好烫!”

亚伯慌慌张张地跳了开来。随着尖锐的汽笛声,火车头冒出了蒸汽。就在扯着长外套往后退开的年轻人面前,巨大的车轮匆忙地开始转动。

“很很危险欸!会、会烫到我的”

“掰啦、小哥!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找间旅馆躲起来吧。不然——”

“不然”——他到底想说什么?伙夫的呐喊声被蒸汽火车的噪音所掩盖,没有传到亚伯的耳中。火车横越过车站、直接驶入切换的轨道,奔向垂降着深蓝夜幕的平原。亚伯只能眺望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的车尾灯光。

“咳咳咳咳!呜~我就这么一百零一件好衣服,这下全完了。真没良心。”

虽然看起来是在抗议,不过却没人在听。亚伯放弃似地重新背起了旅行包,一边?惜地拍着外套,一边踏上月台。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转蓝。在夜色真的来到之前,得先找到今晚歇脚的地点——就在他加快脚步的同时,一个人影从柱子的阴暗处突然走出,令他一时之间来不及避开。

“!”

在小小的惨叫声扬起的瞬间,对方手上所抱着的大型废纸袋也整个翻倒了。袋子摔落在红砖上面,隐隐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抱抱歉!”

虽然自己也一阵晕眩,不过亚伯还是出声问候突然窜出的对方。

“抱歉!都是我在发呆你不要紧吧?”

“啊”

撑着腰,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的是一名男子。

粗布工作服上配上羊毛长裤,看起来有点土,不过好像很暖和的打扮。戴得很底的鸭舌帽、配上挡了半边脸的围巾,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仔的长相,不过看起来是个矮个子的年轻人。站起来大概还不到亚伯胸部的高度。

“抱歉、抱歉。你没受伤吧?”

“不、不要碰我!”

少年用同样细瘦的手臂,把亚伯伸出的手甩开。他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身段轻盈地站了起来。

“真的很抱歉对了,你的东西发出奇怪的声音。没事吧?”

“啊”

亚伯的手比鸭舌帽男孩子还快了一步,抢先拾起落在地面的纸袋。里面不晓得装了什么,感觉相当重。底部还湿了一片。

“这是油还是什么?哎呀,瓶子好像裂开了。”

打开纸袋的瞬间,一阵叫人双眼剌痛的气味飘了出来。里面是两个玻璃瓶。看起来是大型的酒瓶,分别装满了透明及褐色的液体。装有透明液体的那个瓶子有条巨大的裂痕。液体渗漏了出来,把塞在袋子边缘的怀表都浸湿了。

“哎呀呀、这只怀表好像也坏了。里面的机件都跑出来了。抱歉,我会赔你的。”

“啊、不、不用了。怀表本身就坏了。”

鸭舌帽的男子仓促地回答,不晓得为什么,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微弱。他一步又一步地直往后退,彷佛要从亚伯身边逃开似的。

“不用赔了,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你还是把那个还给我吧?”

“啊?可是,这样事情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

亚伯一边沙沙作响地扯着钱包一边问道。

“需要多少钱?两百第纳尔!”

望着薄薄的钱包,亚伯换了个说法。他一把抓住鸭舌帽男子急欲挣脱的手——

“抱歉,我手上的钱好像不太够。噢,要是你方便,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后天我一定给你。”

“嗯、行啊,我是无所谓”

“太好了!你真是好说话。那很抱歉,请你把地址和名片给我”

“地、地址?啊,不,我看还是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不,请你千万别这么说!啊,我叫亚伯奈特罗德。由罗马调派到此来。请多多指教。”

“……”

脸上明显有着焦急的神色,鸭舌帽男子意图甩脱这名过度亲暱男子的手。闪着强烈光芒、让人想联到青金石的瞳孔忙碌地转动着、寻找逃离的路线。只是在看到剪票口的瞬间、包裹衽围巾下的表情猛然涷结。

有十名左右穿着制服的人正巧从剪票口经过。全是体格魁梧的男性。虽然穿着同样的深蓝色大衣、戴着扁帽,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身穿制服的人并不是车站站员,因为腰上都挂着佩枪。

“哎呀,伊什特万这地方可真是安宁。我是第一次来,对这种贫穷、土气、清闲的情调还真是”

“啊,抱歉,人家不,我有事要忙。”

穿着制服的一行人穿过剪票口,横越车站,直接往这里逼近。亚伯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发配,一直继续讲些五四三的话,鸭舌帽男子只好用焦虑的声音重复说着。

“我现在要赶去某个地方,所以”

“哎呀,这样啊?那请把名字和地址告诉我,我明天会去拜访。”

“不了,我已经说过不用了”

“喂!你们两个!”

带有烟臭味的声音介入争执的两人之间。

“你们在这里干嘛?”

像熊一般的彪形大汉,用浓浊的眼睛俯视着两人。

好巨大。大概比亚伯还要高一个头左右。光看身体的厚度,就让人难以想像居然会是同一种生物。是军人之类吗?制服腰上挂着非常显目的大型手枪。扁帽上的双十字徽章正是伊什特万的市徽。

“请问你是哪位?”

“伊什特万市警军上校契尔桀拉德肯。”

小小的眼睛闪烁着苛刻的光芒,男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骨节明显的手威吓似地摆在腰间的手枪皮套。他看起来朋友不会太多,所以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状的随从应该都是部下。

“你们两个!不晓得这车站只要过了18时就禁止进入吗?还在这里干什么?”

“噢,其实是我把这人的行李给撞翻了正在请求他接受我的赔偿。惊动大家,实在是很抱歉。”

“……”

拉德肯用令人联想到食人鱼的表情盯着两人猛瞧,不过亚伯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低头道歉的样子似乎让他解除了警戒。只见他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鼙,失去兴致似地点了个头。“快离开吧。”

“啊,可以走了吗?抱歉、抱歉。那我就告退了哇!?”

亚伯频频点头、准备离去的时候,脚下却突然滑了一跤。整张脸就摔在地面,发出了惨叫声。

“喂喂,小心点车站都被你给撞坏了。”

拉德肯一边把脚收回,一边嘲弄着别人的惨叫声。背后的兵士彷佛追随他似地跟着笑个不停。

“痛、痛死的啦啊啊啊”

压着红通通的鼻子,亚伯总算是抬起了头,血滴从手指繨隙滴滴答答而落下。

“喂,你没事吧?”

随着担心的声音,鸭舌帽男子跪了下来,小小的手掌递出了面纸。

“你就用这个吧。站得起来吗?”

“啊,谢谢”

亚伯心怀感激地接下递过来的面纸,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出来。鸭舌帽男子撑着他,挽住了仔的臂膀。

“不要勉强,慢慢走。”

“不好意思。哈哈,我就是这么粗手粗脚的”

“喂,高个子!”

亚伯扶着鸭舌帽男子的肩膀,步履蹒跚正要离去的时候,有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彪形大汉正用目送傻瓜的眼神睥睨着两人。

“下之可别再趺倒啦。”

拉德肯用土狼似的刺耳声音发出狂笑,然后转过巨大的身躯,朝着露出讨好笑容的兵士们扬了扬下巴。还一边说着猥琐的笑话,一边走向月台。

“一群无赖。”

那个声音虽然小声,但是很不幸的,夹杂在兵士的笑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兵士们瞬间止住了笑声,一齐将视线投往止住脚步的长官脸上。

“慢着刚才是谁在讲话?”

随着地震似的怒吼,那双巨掌用与体积不成比例的速度攀上了鸭舌帽男子的肩膀。“你说无赖,不会是指我们吧?”

“……”

鸭舌帽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嫌恶地轻轻甩着肩膀,试图把那只手甩开——就在这时,他瘦小的身体已经笔直飞了出去。

“!”

飞出三公尺左右的距离,然后发出尖锐的声响撞击地面。鸭舌帽男小在堕落的瞬间尽量采取防护的姿势,看来是在武艺方面多少有点心得。不过他还寸不及站起来,那只粗壮的手臂就扯住了他的衣领。

“居然敢说市警军上校是无赖,你好大的胆子啊,嗯!?”

拉德肯轻轻松松就把鸭舌帽男子举到视线范围之内,然后一阵狂骂。从袖口可以见到两只手腕已经变成灰色,由这点看来,这人身份恐怕是法兰克或日耳曼那一带的强化兵。藉由挖掘修复的失落科技——“大灾难”之前的活体强化技术,改造出力道足以与灰熊匹敌的兵士。

“哎~哎,又来了。”“他还真是急性子。”“上校,你至才要留只手臂给他啊~”

已经看惯长官发作了吧。士兵们只是发出无谓的讪笑。听到与时间不符的骚动声,车站站员也探头进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被狂卷而来的彪形大汉吓得马上缩了回去。

“喂,你说啊!还是吓到连话都不敢讲?亏你还是个男人”

拉肯德一边摇晃着鸭舌帽男子的前襟,一边掀动萫肥厚的嘴唇。

“居然敢说本大爷是无赖?你应该有相当的觉悟吧?”

“我才不需要”

从围巾底下传来了苦涩却清晰的声音。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啧!好大的胆子嗯”

拉德肯的脸突然间皱了起来。仿佛要看清鸭舌帽底下的脸似地弯下了身子。

“你该不会是”

“!”

岩石般的一拳弹开了鸭舌帽。一直塞在鸭舌帽里的红发哗啦啦地散了开来。才刚看到下面的白皙脸孔,彪形大汉的厚唇就淫秽地撇向了一旁。

“太惊人了!这可是上等货啊”

眼前所见的,是张年纪尚轻的少女的苍白面孔。蓝色的瞳孔像猫一样发亮,脸上脂粉未施,轮廓深遂的眼鼻引人注目,十分美丽。形状高雅的细唇紧咬着,仿佛正在忍受着屈辱与痛苦。

“喂,来看!有好货色咧!”

大汉一边把试图抵抗的女孩像小猫一般耍弄着,一边露齿微笑。

“这下就可以找乐子了,各位!”

“喂喂,拉德肯上校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太惨了——今晚她大概回不了家啦。”

“上校,在轮到我们之前,你可别把她搞坏啦。”

在一堆无聊的讪笑中,大汉彷佛见到战行品似地,把女孩悬空吊起,细细端详好的脸孔,扯出了带有烟臭味的声音。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艾丝缇艾丝缇布兰雪。”

“好,好名字。艾丝缇,咱们今晚就来好好相处等我处理好一件工作,我会好好的疼你到天亮。”

“你是什么东西!”

拉德肯的脸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来是悬空吊着的艾丝缇出其不意地甩了他一巴掌。

“放开你的脏手!你这无赖现在还能饶你一命,要是敢再无礼你就等着瞧吧!”

她睥睨地俯视着大汉,一边斩钉截铁地放话。如果考量到身高差三个头、腰围差三倍的敌我差距,恐怕会对她的气魄感到无比赞叹。只是在这时候,那份勇气只会把当事者带往更加不幸的方向。

“好倔强的小妞”

对着士兵们的傻笑观望,拉德肯揉着微微泛红的脸颊说道。

“我愈来愈中意你了。”

“!”

突然之间,女孩发出了呻吟,身体飞舞在空中。之后以剧烈的力道撞上了柱子,这回好连采取守势的余裕都没有,就像坏掉的人偶似的,由背部着地直接坠落在地面。

“啊、啊呜!”

成团的空气来不及化成悲鸣,从开启的唇中倾泻出来。

“本来想在工作之后来点好吃的”

拉德肯压住了呼吸不顺的少女,把粗肥的手指伸向好的胸部。

“现在,我就在这里享用吧!”

“!”

一阵布帛撕裂的刺耳声音传来,白晢的肌肤已经曝露在空气中,瘦小的胸部在粗厚的手掌下悲惨地扭曲。纤细的双足激烈而徒然地朝天空踢舞着。

“住、住手!”

“给我乖乖的!马上就让你爽快!”

拉德肯舔嘴唇咂舌地俯视着耻辱更甚於恐惧的苍白面孔。他猜得没错,是个倔强的女孩,用蛮力征服这样的猎物,对他而言可是难以比拟的乐趣。

“住住手,无耻的家伙!”

“真赞。我喜欢伶牙俐齿的女孩。”

惨叫声应该连站员室和侯车室都听得到,却看不见任何人想伸出援手。

拉德肯一边对艾丝缇走到这步田地仍有战斗意志的刚强感到满意,一边把手伸向裤子的拉炼。

“呃,请问一下喔?”

平稳而媛慢的声音,被少女的怒斥和大汉的笑声给淹没了。

“抱歉,打扰一下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干嘛啊,混帐,又想找碴是吧?”

拉德肯扬起被欲望与怒气染成红色的脸,发出地震般的怒吼。

站在邪恶视线的前方,是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人。蓝色瞳孔闪动着困惑的光,俯视着大汉以及被覆盖在大汉底下的女孩。

“呃、那个刚才我把那位小姐的东西铝撞坏了。关於赔偿的部份还没谈好。”

“笨蛋!快逃!”

“喂,把这女孩给我抓着不要放开。”

拉德肯一边命令部下把女孩的手脚压住,一边缓缓站了起来。带着灰熊刚尝过人肉般的表情,俯视着亚伯。

“呃。”

大汉逼近到气色相闻的距离,亚伯害羞地不停贬动着眼睛,最后才咳嗽了一声,转为严肃的神情。

“呃,主曾说过。”不可奸淫“——”

短促的吆喝与沈重的声响文叠着。年轻人的头部侧面吃了重重的一拳,身体剧烈摇晃。一边转圈一边蹲爬在地面上。

“我喜欢听女人的呻吟,不过男人的呻吟听起来也不赖。”

拉德肯的嘴唇扭曲着,露出一抹暴虐的笑意。脚底踩上仍趴在地面咳嗽的亚伯背部,扯住他那乱蓬蓬的银发。

“!”

“住、住手!”

亚伯的喉咙溢出了模糊的呻吟,艾丝缇口中则发出了尖锐的惨叫。拉德肯扯住银发的手臂慢慢往上抬。依然踩在脚底的背部就像虾子一样缓缓弯折起来。隐隐可以听见脊椎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要这样!他和这件事无关!”

“好,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浮现恶魔般笑意的拉德肯脚下,面色苍白的亚伯已经开始翻起白眼。

“我叫你不要这样!那个人会死掉的!”

“你放心。这样只会折断背脊,一辈子无法动弹而已。”

或许是还想开点刻薄的玩笑,拉德肯张开了嘴唇。一边享受指尖底下脊椎弯折的触感,一边往两只手臂注意入最后的气力。

“看,这下你就完蛋了——”

“建议您先到此为止,拉德肯上校。”

缺乏仰扬顿挫的平板嗓音,从大汉的身后响起。同时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侧面覆盖上了粗壮的手臂。

“上校,您已经离开负责区域四百七十八秒。请你尽快回防。”

“什么”

拉德肯忿恨不已地转身,朝着背后那张脸发出恶狠狠的怒吼。

“你、你这混帐托雷士伊库斯!”

面无表情仰望着大汉的,是个矮个子的男性。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丝不苟的军服,少校的阶级徽章正在前襟闪烁。

“伊库斯少校!你想找长官麻烦是吗!?”

“否定——我并不打算干涉您的娱乐。”

还是缺乏仰扬顿挫的嗓音,年轻军官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发言。

“不过目前正在执行任务。请您把个人娱乐先摆在后面。目前尚未完成警备准备的,只剩您所负责的一八二七区域。”

“伊库斯,你这只菜鸟,居然敢把我当傻瓜?你别仗着咎勒大人喜欢你就跩了起来了。啧!”

瞪着仿佛戴有面具的脸庞,拉德肯继续狂吠。

“在咎勒大人到来之前还有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只要给我三十分钟,就能做好迎接的准备——你给我闪边去!”

“刚才有消息进来。因为路线变更的缘故,特别列车会提早三十分钟到达。”

“什么!?”

对着那张急速痉挛的鱼脸,嗓音依然维持同样的淡然。

“咎勒侯爵到达的时刻是一九??——不到两千秒的时间。上校,劝您尽快进入警备状态。”

“啧!”

粗肥的手指卸下了力道。银色的头颅随萫呻吟声滚落到地面。朝着他的腹侧踢了一脚之后,拉德肯扭过庞大的身躯。

“喂!你们还在干什么!走了!”

带有血丝的眼睛朝着依然冷静的年轻少校狠狠一瞪,然后对部下发出了怒斥。正要踩普脚步离去,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地折返回头。

“噢,我都忘了你们把那个该死的高个子给我抓过来!等到迎接完毕就送往”血之丘“本大爷要慢慢调查。”

“太过份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总算站起来整理衣着的艾丝缇大声呼喊。之前差点遭到强暴的时间表情都没这么慌乱,现在却明显露出了恐怖与狠狈的神色。

“怎样可以送到”血之丘“去?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住口!再罗嗦我连你也一起抓!对市警军宜官施暴、妨碍公务、毁坏哭物罪状可多得很、对了对了,再加上间谍罪嫌好了。伊库斯少校,你有什么意见?”

“肯定。就随您高兴处置。”

“好,就这样决定。”

愉悦地大笑后,拉德肯再度邪恶地笑着,对着部下扬了扬下巴。

ii

虽然已经日落,但离最后一班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本来是旅人出发、远客抵达,站内一片热闹的时间才对。

可是在恶魔朝黑夜伸出利爪似的一阵煞车声之后,有一列无窗火车进站,从那一刻起,车站里面不但没有旅客,连站员也都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月台上整挂罗列、肩扛步枪身穿深蓝军服的一群人。军帽底下的脸孔动也不动,让人几乎误以为那不是人类而是人偶。不过只要注意力够敏锐,或许就会发现在车辆完全停止的那一刻,兵士次间拂过了一抹近似恐惧的气息。

“托——枪!”

随着一声号令,步枪被高高地举起。瓦斯灯的光线在刺枪上而发出锐利的反射。蒸汽火车头喷出整团的蒸气,在夜雾中吐着白色雾气的兵士影子长长地落在月台上。

“您回来了。”

巨大的身躯朝着走下阶梯的唯一一位乘客敬礼,之前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拉德肯深深地弯腰,军帽差点没踫到地面。

“长途奔波辛苦您了,咎勒大人。”

“多谢你的迎接,上校。”

出言慰劳大汉的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

黑发映衬出的白皙美貌,和外套下面比例良好的修长身材相得益彰,洋溢着与这灰色城市颇为相称的懮郁气色。不过那双与某种狼犬近似的眸子——色素淡薄的灰色虹彩里的暗色瞳孔,莫名地闪着比黑夜更黑的光芒。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缘故,让见到的人均感到不安。

立起了外衣的领子,贵公子用让人联想到上等干邑的醇美嗓音问道。

“我不在的期间,伊什特万都没变化吧?”

“是的,游击队那些人是有捣蛋,不过已经遭到镇压。带领主谋目前监禁在”血之丘“,您大可放心。”

大汉的态度与期说是忠实的家巨——不如说是只被豢养的狗。不过对他那前倨后、近乎卑微的应答,年轻人只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便以舒缓的步调走上月台。士兵们在周围隔出了人墙。

“对了,”帝国“那边的状况如何,咎勒大人?”

“态度依旧很强硬。看来是死也不肯支援我们的行动。也见不到女皇陛下的面不过只要他们见识了那东西的力量,反应想必就会不同。”

贵公子一边凝视着前方,一边微微地撇了撇嘴角。一旦露出这种表情,美貌也笼罩了一抹极端冷酷的气味。不对,应该是唇边露出犬齿的缘故?

“设备已经完全修复。接下来只要软体确立完毕,就能进行试射对了,那个又是什么?”

带着在讦久未归的房子里见不到熟悉宠物的神经,咎勒朝着月台一角抬了抬下巴。被兵士们所挟持、悄悄站在那里的是被绳子紧紧捆住的银发男子。

“噢,那是刚才在车站内逮捕的可疑份子。他被发现对市警军有敌对性的言行,现在正要带往本部进行调查。”

“嗯”

正要经过这人的时候,咎勒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银发男子的方向走近。

“抱歉,你叫什么名字?”

“亚伯亚伯奈特罗德。”

男人可能被修理得很厉害,脸上到处都是瘀青。裂开的嘴唇虚弱地嚅动着回答。

“我是从罗马来的。今天刚到本城赴任、唔”

“不要多嘴!”

亚伯的外套钮扣绷地一声弹了开来。原来是拉肯德的壮硕手臂抓住了他的领口。

“你只要回答别人问你的问题就够了!”

“慢着,上校。”

望着大声怒吼,彷佛要把把对方生吞活剥吞下肚去的拉肯德,咎勒温和地加以制止。年轻人的外套领口裂了开来,可以望到里面所穿的衣服。还有胸口闪耀的十字架。

“修士服和十字架你是神父?”

“是、是啊我是这次被派到伊什特万城圣马提亚斯教会的神父。”

领口还是被紧抓着,亚伯痛苦刑脸都扭曲了。

“请听我说,我什么也没做”

“我叫你住口!”

“该住口的人是你,上校把你的手从神父身上拿开。”

“可、可是,大人!”

“我叫你放开——你没听到是吗?”

咎勒瞥了一眼嘴巴大开的大汉,然后轻声说道。口气绝不会太重,只是他扫过明显变了脸色的拉肯德脸庞的视线,带有乾冰的温度。

“你要怎么残害同胞,我管不着。不,我早就说过,我没兴趣知道不过,养的狗没家教,我可就无法忍耐。听懂了没有?”

“非非常抱歉!”

咎勒对缩着巨大身躯低头认错的拉肯德视而不见,直接走向亚伯的方向。朝着痛苦地垂着颈项的神父殷勤地行了个礼。

“很抱歉,我是咎勒卡达尔。在本市经营一些事业。不好意思,这些人似乎发生严重的误会,我仅代表伊什特万市市民向你致歉。”

“啊,你太客气了”

银发神父客套似地点了点头,身高虽然蛮高,银发的脸孔却相当普通,表情就和处处可见的年轻人一模一样。可是咎勒在不失礼的范围内仔细观察,心底隐隐然觉得颇有异样—这个男的,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抱歉,神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我想是初次见面。因为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是吗也好,这里不比罗马,只是无聊的乡下,请好好放松心情。”

贵公子高雅地笑萫,准备和他握手。看来只是个普通的神父。只要不失礼数地和他握个手,再用无关紧要的社文辞令打发掉他就行了。

“很高兴您来到伊什特万,奈特罗德神父——欢迎您。”

“噢,谢谢。”

虽然神父还是漫不经心地边握手边回答,他回望咎勒脸孔时的表情却瞬间发白了。

力道是不是太强了点?

咎勒瞬间出现这种想法,不过他马上察觉对方的视线总是集中在自己身后。就在这个时候,神父那细瘦的手臂用无法想像的力道把贵公子压倒在地上。

“你、你在干什么,无礼的家伙!!”

拉肯德发出了怒吼,迅速朝着主人的方向以及压倒主人的神父身边靠近。可是鼻尖却有某种叫人不悦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夜空。

“!?”

那个穿越一秒之前咎勒头颅所灰位置的东西发出尖锐的金属声音,插在列车的车体上方。那是带着小撮羽毛、大约手指粗细的铁棒——

“这、这是粗箭!?”

意图出声警告的士兵按住版同样的东西射中的肩膀,向后仰翻。旁边其他企图拔枪的士兵,则被射中腹部翻倒在地上。

下一个瞬间——声响划破了夜色。轨道下方、以及空无一人的侯车室都开始迸出不祥的闪光。正以为金黄色的火线毫不留情地集中在月台上,几个兵士在察觉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之前,就倒了下去。

“敌、敌人来袭是游击队啊啊啊!”

究竟是从哪里潜进来的?四处涌出了用露眼面罩和面具遮往脸部的男子。从他们手上不停吐出火焰看来的武器,这明显不是一场化妆舞会。

“散、散开!散开之后各自反击!”

拉肯德的吼叩声空洞地回响萫很明显的,他所管制的范围受到了枪弹袭击。正猜想着成抛物线投过来的汽油弹有没布碎裂,四处飞溅的汽油已经迅速延烧开来——在狂舞的烈焰,月台就像剧场舞般被照耀得明亮无比。

“各位,小角色就别管了!咎勒!打倒咎勒!”

高亢的声音从黑暗的那端传了过来。由同一个方位飞来的还有刚才的粗箭。凶器从呆愣愣杵在原地的亚伯脸颊旁边察了过去,整根没入他身后的柱子。之后迅速飘来令人作呕的臭味,看来在箭柄上面抹了强酸之类的东西。

“哇、哇、哇!对、对了,枪!我把枪藏到哪去了”

“趴下吧,神父。”

咎勒脱下了外套,把这时才往怀中口袋找枪的神父头颅往下压。看着他以斗牛士般的身型甩着外套,击落分批飞来的粗箭,手法真是叫人震撼。不过能够狙击得如此准确,敌方弓箭手的技术同样非比寻常。

朝着粗箭飞去的方向——停在对面月台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望去,咎勒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好本事。不过上校!”

“在!”

再怎么烂,好歹也是军队。市警军的士兵们收拾起最初的混乱,分别藏身在遮蔽物的阴影下,开始展开反击。来袭的人依然保持萫猛烈的攻势,不过已经见不到突袭当下的效果。掷出的汽油弹也在空中被击落,反而暴露出自己隐身暗处的影子。

“看来敌方的人数不多。派十人左右绕到左翼,包围他们!”

“是!伊库斯少校!绕到左翼,包围他们!”

“收到。”

年轻军官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和士兵一同往月台的方向开始移动。敌方似乎也察觉了,火线在突然之间转弱。

“别想逃,该死的游击队!”

拉肯德舔着舌头,握住了大型手枪。或许是为了掩护开始撤退的同伴,石弓射手还是用同样的速度射出粗箭,鱼脸大汉朝着那方位亳不瞄准地一阵乱射。

“!”

一阵小小的惨叫,矮小的身影手上拿着快射用的槓杆装填式石弓,按住肩膀蹲了下去,游击队的其中一人见状叫了起来。

“你没事吧?”星“!”

单手握着自制短身机关枪,游击队员奔向射手身边,似乎判定无法继续战斗,於是急促地怒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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