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为可怜所以可爱(1/2)
学院祭最后一天播放的水沼的摄影作品,非常令人感动。前夜祭和第一天我都窝在家里,最后一天的时候两点左右就到学校了。这里非常热闹,而且天公作美,最后一天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校园里到处都是露天小店,女孩子们三两成群。而且穿着制服的高中生,还有打扮时髦的短大女学生也前来凑热闹,气氛热烈。
中议堂在三楼,观众差不多有200人。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在放映的是非常受观众欢迎的宠物篇,反响很好。
终于,一男一女两位司仪现身串场,介绍下面的节目是个温馨的故事。然后白色的屏幕上出现一排字:
奶奶的生日
随后,一个看起来很高兴的老奶奶登场。
我从水沼那里听说过,是给已经去世的奶奶拍摄的录影。
奶奶在自家的和式房间里,头上戴着夏威夷式的花环,和其它几位老人一同围坐在桌边。老人们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吃着寿司卷和茶泡饭。
镜头里面只有头戴花环的老人,可以听到其它老人们聊着家常的声音。
啊、啊,这个海带臭了,好恶心!
来来来,喝茶了!
真烫啊
之后每个老人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余兴节目,镜头里也终于出现其它的人了。
老人们现场举行了小型的学习会,之后一个瘦小的老爷爷在大家的面前练起了瑜伽。在场的观众都为这个柔韧性极佳的老爷爷鼓起了掌。
之后一个像是退伍军人的人风度翩翩地说:让我们来演唱我们的偶像雪老人的主题歌吧。
当沙哑的歌声响起时,场内再次传来笑声。这种偶像、主题歌的说法多少有点和上年纪的人不太搭调。
不是不想说点好听的,而是老人们的歌艺的确无法让人奉承。因为每个人都不在调上,所以和声听起来有点可怕。尽管如此,雪老人的眼眶还是湿漉漉的,画面上满是她那张幸福洋溢的脸。
我不由自主地鼻头一酸,热泪润湿了眼眶。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在笑的同时,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来了。
我心想,这就是爱吧。这只不过是普通人的家庭最影带,制作上花不了什么功夫,也不是惊人之作,但短篇中充满了水沼对雪祖母的浓浓爱意,打动了所有的观众。
最后,画面上映出散席后凌乱的桌面,宣告了partyover。
头戴花环的雪祖母独自一人对着镜头跪坐,向观众行礼。在会场传出呵呵的笑声后,祖母抬起头对这镜头问到:
什么?感想?
然后双手合十,像是在表达她心中的谢意。这个时候会场的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雪祖母轻轻闭上眼睛,开始小声哼唱起刚才的歌曲。依然是五音不全。她那合着节奏随意地舞动,细细品味生日会余味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
会场一角传来啪啪的鼓掌声,之后所有的现众都由衷地鼓起掌来。很符合水沼的风格,不错。
我默默猜想,观众一定不知道,短篇中这个可爱的老奶奶已经于去年离开了人间,一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录像吧。尽管如此,所有人都为这部短篇拍手喝彩。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雪祖母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孙子呀。
我吸了吸鼻子走出教室。事前我和水沼约好,短篇放映完毕后在放映教室前碰头,然后一起去吃饭。
虽然水沼已经提前到了,可我没想到他和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长发被整齐地从中间分开,在耳朵旁边编成麻花瓣,是个会让人想起小兔子的美少女。
看一眼就明白,这女孩是那种站在马路边上喊你哥哥的少女。
你不是说四点到五点有钢琴课么?
听到水沼这么说后,美少女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嗲声嗲气地说到:
可人家想看哥哥拍的录影带,特意翘课来看的!真令人感动啊,我都哭了!这么好的作品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她这说的是真心话么?)
高中生说出来的话不应该更真诚一些么?令人感动,有点别扭。
也许是嫉妒吧。水沼健太能找一个这么可爱的高中生,多少让我有点不爽。
水沼用眼神示意我真是不好意思后,就和那个美少女一起走了。所谓的重色轻友就是这么回事吧。可恶!那种孩子是不会有爱的,水沼!
我一个人找到卖炖杂烩的店铺填饱肚子,还喝了点生啤酒,然后来到学院祭最后的活动脱衣秀的会场上方的教学楼过道,隔窗向下面的会场望去。一些性急的家伙已经早早地抢占了好位置,似乎再没有让我落脚的地方。我已经彻底放弃,所以准备下楼回家。
没想到下楼的时候,我竟然和津村知沙不期而遇了。
津村知沙依旧像往常一样化着漂亮的妆,穿着高品味的套装。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出版社或者设计事务所工作的白领。我挺直身板出神地望着津村知沙。
哇,很适合你啊!真是太漂亮了!
是吗?津村知沙露出窘迫的苦笑,嗯,我一直觉得不会碰到杜崎君的。我一直觉得不会遇到你才来的,真麻烦啊
为什么?不过我马上就回去了,马上。被别人说不想见到自己,真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可是很快地,津村知沙又笑着对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一个画插画的朋友要在北青山举办个展。虽然我和她的关系没有好到一定要出席的程度,可不去又不行所以我自己和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今天在校园碰见你就去。可没想到真的碰见你了!按说这么多人平时是碰不到的吧
听津村知沙这么说,我可以感觉到她的确非常困惑。
这么说起来,之前美大学生的party也邀请过她。大概是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朋友吧。
你和自己打这个赌,是不是因为那个朋友让你很困惑?
也不是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津村知沙支支吾吾了一会,怯生生地抬起头。
喂,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你不用勉强的。浩一也警告过我不可以强行拖你去。只不过,要是能有个伴儿可以快去快回。
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避免不了这种应酬。你刚才说在北青山,莫非是在神宫球场附近?
我之所以会有点感兴趣就是因为这个。到底是不是在神宫的附近呢?
这个啊。从地图上来看,附近的确像是有个橄榄球场。
我哈哈地笑起来。秩父宫橄榄球场不是在神宫球场地旁边吗?
津村知沙从书包中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纸,像是从某种杂志上撕下来的,上面好像是指示用的说明性小地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宣传,但看完那个地图后我吃了一惊。
与球场前方只有一路之隔的小路上画着一个明显的指示标识,写着space北青山,正是举行个展的地方。
太不可思议了!从球场走到那个展览会场也就2-3分钟吧。原来还有展览馆那种东西啊。我只知道那里的意大利料理、咖喱饭馆和烤串儿店之类的。
就当作是今年最后一次的神宫球场之行吧。虽然一定是关门了,不过可以在门前祈祷明年的胜利。
这么想着,我同意和津村知沙一起去她朋友的个展。虽然我喜欢的球队在夏天过半的时候已经垫底儿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还有明年呢。
可能和同龄的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谈论过体育比赛之类的话题吧,喂,杜崎,你和那个里伽子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讨论比赛么?,津村知沙在电车中这样问我,而且笑得有些奇怪。
果然不出所料,从space北青山走到球场只需花费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展厅位于一座大楼的一层,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使整个个展会场一览无余。
墙面上刷着防止反光的暗白色漆,房顶上布满了交错的管子,看起来就像是几乎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
展厅入口前立着一个三角形的支架,上面写着ao三人展,门旁边还摆放着写有预祝展览成功的花篮,因此吸引了过往行人的注意,有些人甚至停下脚步,透过落地玻璃窗向室内张望。
不过,除了那些真正对展览感兴趣的人以及一些进来拿宣传单的人会推开大门走进来以外,剩下的人也仅仅局限于隔窗张望而已。
展厅内除了三面墙之外,还特意摆放有一些隔断,上面挂着本次个展的作品。
将彩色的类似硬纸板里层的纸剪切成各种形状拼制的张贴画、钢笔画,用枯土塑形后着色的璧画类作品。
此时我突然发现津村知沙看起来就像个专业人士一样,认真地观赏每一副作品不说,还常常退回去重新审视前面的作品。
会场里面有差不多十人,看上去都是些美大学生或者自由职业者。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版社的人在。大家就像鱼缸里的热带鱼一样,静静地在会场内悠闲地踱着步。
和这些热带鱼格格不入的是三个虽然身着便装却一定还是高中生的女孩.她们从我和津村知沙走进展厅一刻起就一直站在靠近门口的桌旁。
那张桌子上放着两盆鲜花,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就坐在桌后的简易折叠椅上,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真不好意思,美里。刚才碰见一个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所以就多聊了会儿。哦,你很快就到了啊。好的。
三个高中生听见后开始耳语,她们看来是三个画家中某一个的崇拜者。
不过这三种风格的作品中究竟哪一个能博得女高中生的欢心,我完全没有头绪。非要让我猜的话,我会选钢笔画。
不过我个人比较中意粘土画,于是在转完整个会场后再次折回粘土画区。就在此时,从展厅入口的另一侧走进一个身穿浅茶色连衣长裙、戴着黑色边框眼睛的女人。
三个女高中生互相看了看,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美里,这边的几位是你的fans。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说。
穿着浅茶色连衣长裙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说:莫非,我们之前在《afo》见过一次?
女高中生害羞地点点头,小心谨慎地说起来。
从话语中推测,这个穿着浅茶色连衣长裙的美女似乎在某本面向女生的杂志上为连载的散文绘制插画,几个人是看到杂志上xxx将举办个展的消息后特意赶过来的。
我买了《银之rukyure》,特别喜欢老师的插画。
噢,那个呀。因为我和作者加贺是好朋友,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我给她配图。那可是我第一次给小说画插画,完全没什么经验呢。那个画得怎么样?没问题吗?
这就像是女校里某个学姐面对崇拜自己的学妹时一样,对话的气氛十分融洽。这时,画家摘掉了眼镜。这使得她原本的轮廓更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她的确非常漂亮,我的注意力完全从粘土画转向了她。
白至透明的皮肤、挺拔的鼻梁,而且脸颊至下颚的线条和我印象中日本史教科书上画的兴福寺的阿修罗像非常相似。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那张阿修罗像是以某个长相很中性化的美女为模特绘制的。当我得知包括这个漂亮的阿修罗在内的所有佛像都是男性时,完全不能接受而大受打击。
这几个女高中生,与其说是她插画的拥护者,倒不如说是她这位拥有连载板块的美女插画家本人的追随者。能够受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同性的崇拜也的确不容易。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那三个女高中生的话题完全没有涉及到她的作品,而且直到最后,她们把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物送给这位美女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展出作品就立刻走了。虽然可能在我来之前她们就已经看过了,但我猜多半还是没看过。
她们一走出会场大门就立刻激动地抱在一起,好像说了哇,见到了!!她和我们说话了!之类的话,兴奋得不得了。我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真抱歉,引起这么多骚动。昨天也来了好多人,真是插画家终于也忍不住笑了笑,背对着大门口说。
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连忙摆摆手,小声说到:哪里哪里。白天多亏有你的这些fans来,才不至于太冷清。
正说着,她突然注意到我。大概是发现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这么在意她们的对话,所以误会了我的意思,于是又很小声地说到:非常抱歉,打扰您了。请慢慢欣赏。并用眼神示意我身后的客人。我心里觉得奇怪,和我道歉也就算了,我身后难道还有什么人么?
回头一看我才发现,在会场里侧的津村知沙原来也一直关注着站在桌子附近这两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不过津村知沙快速地用眼神示意了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再次将目光移到身前的作品上。
我很好奇津村知沙到底被什么作品吸引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热带鱼,沉侵在画的海洋中,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大概十分钟后,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爱接起电话应了几句后,小声对插画家说:美里,是你先生。他说已经到外苑站了。说着就笑嘻嘻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是我。你都到车站了还打什么电话。真是的,直接过来就好了。唉?花?那真是太感谢了。第一天就送了,呵呵,今天又买,真是太感谢了。
虽然客气得有些见外,但从那种撒娇的口气和插画家不时发出的笑声看来,多半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哎呀,玫瑰也好什么都好啦。爱现在也在,松本君今天不来,大概最后一天会过来吧。冈山有事也不来了。对了,如果要买花过来,记得帮我给爱田也带一束,我的那束稍稍大一点就好了,呵呵。
听着她小声打电话的时候,我慢慢走到津村知沙身边。然后我拉住她的手说:津村,我要走了。突然,我看着从帖土画那边转过的那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我意识到:这个名叫大泽美里的女人,正是津村知沙提到的o氏的妻子。
想到这里,加上门口三角架上ao三人展的字样,看来o指的就是大泽的o(注:日语的大泽发音为oozawa。),也是津村知沙上次无端发火时提及的那个o氏的o。
津村如果还想再看一会儿也没关系,但还是回去比较好。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o氏很快就会拿着花赶到这里了。因为从车站走过来根本花不了几分钟,所以他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津村知沙的脚就像生了根一祥一动不动。她是为了见o氏来的、或是为了见美里来的、还是为了同时见到o氏夫妇而来,我完全猜不出来。而且很遗憾,我也不想猜。
我又催了一次津村知沙。但津村知沙依汨纹丝不动。她用余光一直盯着眼前的画,完全沉浸在那个粘土世界中。我看了一眼画下面挂着的牌子,克拉特比的大地上,完全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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