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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只小猫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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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雨。

早上是白寻来送的早饭。他敲了半天门,来开门的却是阚泽, 头发还湿漉漉的, 像是刚刚洗漱过。

白助理的呼吸一窒,随后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并不问两人共处一室的事,“司哥起了吗?”

司景还没起, 躺在床上腰酸腿软,眼睛半睁不睁,一副过度操劳的模样。

吹过头发的阚泽忽的俯下身, 在他侧脸上亲了亲。

“草——”

司景这下猛地睁开了眼,完全醒了, 瞪着他。

这是干嘛?

房间里不是还有人吗??

阚泽却若无其事, 仿佛完全没看见, 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声音温存, 含着笑。

“昨晚累不累,嗯?”

“”

累死了。谈完正事后又被喂了两回汤,洗完澡都是凌晨了。

所以你一大早整这出干什么?

司景拉拉被子,却也完全没了睡意,张开嘴等喂饭。他打量了眼白寻, 青年低着头, 正把准备好的早饭往桌上摆, 表情淡然, 倒像是丝毫不惊诧,也没什么过激反应

也是。

他和阚泽的关系,身边的人基本都是知道的,也默认了。平日里在生活助理面前,阚泽这棵千年老草根本不会收敛,眼神和动作都黏黏糊糊半分不少。这要是再看不出来,那白寻就真的是眼瞎了。

既然知道,那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交-配嘛,动物天性啊。

天性怎么能违背呢?

遵循天性的司大佬张大嘴,阚泽挤好了牙膏,把牙刷放进他嘴里替他刷,底下还用个小盆接着泡沫,刷完后热毛巾擦擦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正儿八经是皇帝的日子。

这要是让袁方看见了,一准要嘲笑自家艺人仿佛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儿童。

房间中站着的白寻愈发显得多余,面上仍然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可站在那儿的模样反而有些可怜了。

他只是瞧着两人亲-热,眼巴巴望着,像只被丢弃的崽子。过了会儿,白寻才朝门口挪了挪步子,独自出去了。

拍摄从下午开始。

汪源在片场忽然提起休息,倒让一干习惯了他工作狂模式的工作人员受宠若惊,个个儿都惊诧地望着他。汪大导演在这样的目光里头抽出根烟,逼逼叨:“这什么眼神?你们不想放假是不是?——都清明了给你们两天让你们回去烧烧纸,怎么看着还这么不乐意呢,还想留下来继续工作?”

那必须是不想的,几个人忙不迭地摇头。

休息啊

今年的清明过的晚,四月后旬才到。中国人向来重视这个节日,在外的也总要奔波回来,于祖宗坟前烧个纸泼两盅酒,絮絮叨叨自己这一年来的生活,当给他们汇报了。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不要挂心。

说归说,不过是活人的一点念想罢了。

雨丝连绵,从夜晚起就没停过,细而密,倒真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席珠帘。袁方来片场接人,在车上给司景和老板打报告,“好几年没回去烧过纸了,我也得回去看看。”

司景知道他想去他奶奶的坟前待一会儿,没等旁边男人开口,就擅自做了主,“嗯嗯,回去吧。”

末了还推了阚泽一把。

气管炎晚期的阚泽也夫唱夫随:“是该回去。”

袁方笑道:“我妈念叨了好多天了,说要是我回来,把家里做的番茄炖牛腩带一小盆过来——她知道你爱吃。”

司景登时眉开眼笑。

他自出道起就是袁方带的,和袁方的家人也见过好几面。司景这孩子长得没话说,在面对长辈时也不那么拽了,认认真真听人说话,很能让人生出好感。袁方的妈妈就见过他两三次,从那之后就挂在了心上,每回都要跟袁经纪人强调把司景养胖点。

袁方也觉得邪乎。按这小祖宗一天到晚嘴不停地吃鱼的架势,怎么就不见发胖呢?

瞧那小胳膊小腿,该怎么细照样还怎么细,半点需要保持身材的担忧都没生出来。

让喝凉水都长膘的大多数中年男性嫉妒的眼发绿。

司景浑然不觉,从后座上使劲儿往前凑了凑脑袋,提要求:“腌的鱼也要。”

袁方脑壳疼,把他的头推回去,“行行行,鱼也给你带——赶紧的,坐好了——”

又咂咂嘴。

“这两天我不在,谁看着你?”

他扭头问正在开车的生活助理,“白寻,你有事没?”

白寻转着方向盘,笑得很腼腆,“袁哥尽管去,我没事,我会陪着司哥的。”

袁方奇怪:“你不回去?”

他看过白寻的简历,像那种小县城,往往对这种传统更为看重。清明节不会去烧纸,搞不好是要被左邻右舍戳脊梁骨议论的。

“嗯,不回去,”青年轻描淡写,“我没有什么需要祭拜的人。”

后座的阚泽蹙了蹙眉。袁方自觉说了惹别人伤心的话,忙转了话题,再不提起此事。

司景却还是要祭拜的。

清明节当天,他起的很早,没让人跟着,和阚泽两人开着车一路往回,足足开了五六个小时,车子踏上了熟悉的黄土地。几十年过去,这儿的变化相当大,司景从车中钻出来,站在阚泽撑着的伞下,微微呵出一口气。

村子住的比当年更加集中,家家户户都是两三层的小楼,独自框了个院子,里头养点鸡鸭,自己吃用,很有些野趣。这会儿下着雨,在外头走动的人倒不是很多,司景抬眼一望,在山上的那片集体坟地那儿看见了许多个晃晃悠悠的雨伞。

那都是去祭拜的。

他没往山上去,反而领着阚泽往另一端走:“这条路。”

阚泽跟在他身后。雨天路滑,这会儿黄土地泥泞一片,更加不好走,司景倒像是习惯了,爱干净的毛病并没在这儿体现出来,裤腿溅上了泥星也一声不吭。他们提着大包小包,里头是阚泽买的上坟用的东西,两人踩着泥,往山背后走。

这一块儿没什么人烟,当日长得茂密的树林也未被砍掉。如今再来,早已经长得遮天蔽日了。

阚泽对这路仍有印象。他低声问:“那边是那条河?”

司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嗯。”

河没有再开发,许是因为搬来时听说了屠村的惨状,现在住在这儿的村民们集资在河边立了个碑。碑上刻的,是他们知晓的死在那场屠杀中的人的名字。

他们只刻上了调查出来的几个,后头却不知为何,名字竟然被补全了。

有人补上了剩下的。

司景立的坟隐在这山林里。当年兵荒马乱,他怕自己走了,这些又会被人破坏,索性建在了里头。好在他记路,找起来倒也不困难,不久便看见二十几座坟头隐在树中,上头插着的枝叶早已经枯黄。

“就这儿了。”

他停下脚步,一一指给阚泽看。

“那是隔壁的二狗子,那是他家小孩狗蛋;那边是霞丽她们几个,小姑娘喜欢一块儿玩,我都把她们放在一起了;那边是赵大妈一家,祖孙几代都在这儿,跟他们那时候一样,挨着村长;那边儿那边儿”

他忽然卡了壳,声音也像是梗住了。

“那边——”

他不用说出剩下的话,阚泽也已经心知肚明。

那是赵大司和李春景的墓

准确来说,是一家三口的墓。

包被打开了,里头的黄纸都被一沓沓抽了出来。阚泽为他撑着伞,司景自己拿打火机点燃了几张,默默放在坟上,嘟囔:“你可别嫌我烧的少,这东西烧多了对环境不好的剩下的我都给你们埋了,你们要真能用,那就用,别客气,我现在挺能赚钱的。”

“哦对了,还有小孩儿衣服我也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反正你们当时说男孩女孩都喜欢的,我就给他男女各买了两套”

刚出生的孩子的衣服很小,与小臂差不多长。司景一块儿给封进塑料袋里,吸吸鼻子,拿棍子吭哧吭哧在旁边挖了个坑,把东西一同埋下去。

“再给你喝杯酒,”司景说,把小酒盅也掏出来,里头满满倒上红酒,“我跟你们说,你们都没喝过这东西——都得感谢我知道吗?要不是我,你们上哪儿喝去!”

他自己也倒了杯,放在唇边,一仰脖饮下去了。不知道是酒气还是旁的什么,青年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自己都准备去赴死了还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好的很!”

他揉揉鼻子,恶声恶气。

“我现在有可多人喜欢了,好多好多人都叫着喊着要养我!”

两座坟只是立在那里,紧紧地挨靠着。上头插着的柳枝弯弯的,像是在笑。司景胸口发闷,声音忽然轻了。

“——别担心了。”

“我找到我当年养的草了,我们俩会好好的。那个人,我也不会放过,该受的罪,他绝不可能逃脱的。”

“你们要是真知道”

你们要是真知道。

就安心吧。

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东躲西藏,没必要再小心翼翼。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起码在同样的这一片土地上,他们不用面对像当年那样可怖的世界了。时刻怕有炮-弹、怕有飞机、怕有猎刀那样的日子没了,不会再有那样的恐惧了。

新的枝叶被插在了坟头上。

会高兴的吧?

现在,真的是新世界了。

阚泽始终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帮他挡住飘过来的雨丝。直到司景重新站直身,男人才上前一步,对着那两座坟弯了弯腰,低声道:“我会照顾小花,放心。”

他也饮下了一杯酒,肃然给了个称呼,“岳父岳母。”

司大佬听见了,却没当回事,后头下山时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味儿。

——怎么就岳父岳母了?

他拽着身边男人袖子,兴师问罪,“你那称呼怎么回事?”

阚泽眼睛注视着地,手稳稳撑着他,反问:“嗯?”

嗯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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