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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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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母亲向来只字不提,路敞对自己的身世所知并不太多。

他的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赖以谋生的职业是模特和演员。虽然并不十分知名,但劳动所得足以养活母子二人。

吃得饱穿得暖,父亲这个角色,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一年前,路敞听到自己母亲签约新公司的消息。她有了新的工作,还交到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工作和生活都变得空前充实而忙碌,无暇顾及他的学习和生活。

接着,经历了那么久的缺席之后,他的父亲终于出现了。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另一个视如生命的爱人。多少年来对父亲的憧憬,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转化成了绵延的恨意。

原来你还活着。

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可以对我们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为了让母亲心愿得偿,路敞服从了出国转学的安排。

他明白,母亲未婚先孕,独自养育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所以他从来不问自己的父亲是谁,在哪,是否还活着。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来自中国,所以对这个古老又遥远的国家怀着天然的好感与敬意。甚至自己悄悄学习汉语,并日益热衷。

路敞想,既然那是个让自己的母亲心甘情愿献身的男人,那无论如何他都是父母曾经相爱过的证明。那么他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可昨晚他听到的对话,分明昭示着事实跟他一直以来以为的根本不一样。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从来都没“被抛弃”过,所谓的恨,也根本就没有落脚之处。

路敞凝视着自己的名字,目光里藏着深切的无奈和悲哀,像要把草稿纸蚀出一个洞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跟母亲的对话。人生中第一次,他那么粗鲁地去质问自己的母亲,带着无尽的羞耻和愤怒。

“did you e ndos?”

“yep but you know aidents always happen”

“don’t worry baby,we are all well now,right?”

i was an aident

路敞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出生只是一个意外。他才不是什么父母“爱情的结晶”,什么彼此“相爱的证明”。他是个不被期待的,多余的孩子。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恨谁。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和快乐的权利。只有他,是个多余的角色。

那一句“are you ttg arried”,直到睡前,他也没能问出口来。

关浔一脸懵逼地待在旁边,感觉快被同桌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淹死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路敞立刻把草稿纸收起了来,伪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问,“这办法有没有用?”

“还挺管用的。”关浔说。

说完这句,两人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关浔实在没法儿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半晌,他挠了挠头,特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你这心态不太行啊老路。”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干嘛看自己不顺眼。”他说,“别丧,昂。”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路敞的目光低了下去,睫毛颤动了几次,却始终没再抬眼看他。

关浔耐着性子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下一句话。

“要上课了。”路敞轻声说。

“”

话音未落,上课铃就响了起来。关浔被迫打住,心里憋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反观他这同桌,一脸淡定地看着黑板,跟没事儿人似的。

关浔知道,他们每一次的聊天只要触及某个特定的范围,就都会像这样无疾而终。

那是个完全封闭的私人领域。路敞不肯多透露一丁点,像防备歹人一样的防备着他。一同被他挡在外面的,或许还有宋老师,还有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关浔有时候会觉得,这同桌怕不是中二期还没过,喜欢把自己脑补成那种一身煞气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的主角,跟活在武侠小说里似的。

明明一脸的苦大仇深忍辱负重,还总要勉强装出一副一眼就能看破的无所谓态度。上个学这么痛苦,怎么着组织上派你来炸学校吗?

还总是不把人当朋友看。一颗心怕不是石头做的,才会怎么都捂不热。

生气。

那个舒缓心情的方法根本就没有用。因为发明它的人本身就已经能把人气死了,再好的办法也派不上用场。关浔啪一声把笔摔在桌子上,抱着自己的书往靠墙的挪了几厘米。

“”

老师背对着台下在黑板上写公式。周博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小声揶揄他,“单方面绝交?”

“滚。”

关浔这时才抽出上课用的课本,哗啦哗啦地翻找正在讲的那页,“我跟他没话说。”

路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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