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2)
关浔突然想起之前在通讯中答应过的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对着夜空中清晰明亮的星座咔嚓咔嚓排了两张照片。
“下雪的事你好像跟我提到过。”
他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隐约记起圣诞节前,两人聊天时一带而过的那个话题, “但是没怎么详细说。我就也没往心里去。”
“因为有点丢人。”路敞说。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我还一直难以忘记。”
那是一个家境优渥的白人小男孩。梳着一丝不苟的中分发型, 小皮鞋锃亮, 连鼻尖的小雀斑都透出满满的优越感。这样的小男孩,身后总还会跟着那么两三个孩子, 以服从命令为形式准则, 似乎能通过这样的途径分享别人的优越感。
他有时候会想, 或许在自己心里, 对于这些人是有些羡慕的。不像他,总是迟钝又软弱,除了学习什么都做不好, 走在路上都自卑得抬不起头来。
“当时的我就是他们最看不惯的那种样子。”甚至不用刻意去回忆什么。那些堆积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历久弥新。
“我才转学过去以后不久, 没什么认识的人。有天放学的时候被堵在墙角唔, 那个地方,跟我们前一段时间去买奶茶的那条街有点像。”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很害怕。”路敞笑了笑, “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关浔没说什么,只是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挨得更紧了些。
他其实有点费解,因为很难站在路敞的位置去体会他的心情。在这样的故事里, 他对事情的看法或许要跟那些霸凌者更接近。
关浔并不是没见过那些被堵在小巷子里收“保护费”的学生。双方大多数都是同龄人,有些被欺负的,看起来比那些欺负人的体型还要壮硕,真的动起手来未必一定会吃亏。
可他们还是任由那些嘲笑和侮辱落在自己身上,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意思。他偶尔见到这种场面,都会把“关我屁事”四个字在心里念一遍,然后懒散冷漠的走开当没看见。
他觉得那样的人,甚至都难以让人生出伸出援手的念头。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
路敞想了想,“拿走我的书包和外套。把我的脸按在他的鞋子上?”
然后被一个人丢在雪地里发抖,一直到天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被巡夜执勤的警察发现带回了警局里。
同样是当年的第一场雪,那一天简直冷到了骨子里。妈妈去外地拍摄,他在警局里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被接回家。因为感冒反反复复的发烧,有一周都没去学校。
“操。”
关浔自动在脑海里把路敞的脸p了上去。觉得不管是行侠仗义还是多管闲事,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得这种场面了。
“你不反抗吗?”他问,“为什么?”
如果是他,就算形式再恶劣也肯定不会任人宰割,至少能拉一两个当垫背的同归于尽。也比这么由着人欺负强。
“我要怎么反驳他们?”路敞说,“因为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认为他们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毫无存在价值的人。”
连自己都否定自己的话,就真的很可悲了吧。
或许跟身体条件无关。除非从心底里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就无法拥有负隅顽抗的勇气。
“开玩笑呢?我这么优秀的审美,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毫无存在价值’的人。”
关浔说,“后来怎么着了。”
“被人狠狠‘鼓励’了一番。”
像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经历,路敞笑了笑,“我有一个朋友,遇见你之前只有那么一个。他问我,是不是就愿意永远这么任人欺负下去。”
“你怎么说?”
“我说不是。”
如果不这么回答,路敞觉得自己会被他隔着电脑屏幕骂到删好友。
虽然那人的语气不太友好,但效果立竿见影。那是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发现自己就是要被逼着才肯往前走的那种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这样。
但他并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身上,不能每件事情都等着别人的点拨。所以以后的路,只能自己逼着自己往前走。
“这次如果是以前的我来面对,可能还要再躲很久。”
按照关浔的脾气,一旦放弃就真的是放弃了。这是他在来的路上才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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