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我初恋侧对着我,眉弓深长,阴郁而挺拔。年少时那层冷淡到剔透的薄膜被剔开了,他现在泛着凛冽的金属光泽。这简直令人遗憾,他对我来说,已经不再迷人了。
但是他在发抖。
那种震颤不知从何而起,他的指尖,他锋利的喉结,紧绷的下颌线,乃至于死死咬合的齿关,都陷在一片波光诡谲的痉挛中,像是无数细微的电流在水面下轰鸣。我有理由相信,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对一切感官的掌控力,否则他的脸上不会这么浮现出错愕、悲恸、癫狂相交织的神情。
这些情绪太过赤裸,太过坦荡,简直都不像他。
那更像是一条被剖腹开膛,活活晾出鳃片的鱼。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但我相信这并非一个问句,在答案落地之前,他已经一手抓住医生的领子,把上膛的枪押在了医生的太阳穴上。他的手指也在神经质地抽搐,我几乎听到了浸在热汗里的皮肤,和扳机频繁摩擦时的黏腻声响。
这么不稳的手指,连抓住另一个人的手都嫌勉强,还握什么枪。
偏偏陆医生只是麻木地看着他,眼神里是空荡荡的一潭死水。
“他死了。”
陆医生尽职尽责,亲口开具了死亡证明。
时间是三天之前。
地点是c市城郊的某处江流入海口。他所乘坐的那辆大巴,至今还沉没在水下数百米的地方,时间尚短,车厢大抵在剧烈的碰撞中,挛缩成了一枚扭曲变形的铁核桃。
至于人物么……人物来了。
被捧在一双手上,姗姗来迟。
大概是死人见不得光的缘故,相片被翻转过去,贴在那人的胸口。
好巧不巧,又是一位熟人。
我看到他的一瞬间,那种根植于身体本能的恶心,就让我一阵天旋地转。
他身上那种薄荷梅子酒般的清凉气质,像风油精那样冲得我鼻子直酸,太阳穴一阵阵发麻。
问题是,我根本想不起我为什么恶心他。
毫无兆头,就像晕车一样稀松平常。
我有点迷惑,因为我似乎上一秒才在记忆中看到过他的笑影,一转眼他就长这么大了。
这位熟人你们应该不陌生,傻逼弟弟是也。
我不死心,又看了他一眼。
然后呜哇一声,吐成了一棵竹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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